“实力虽不足,但你脑子好,我相信你一定能躲过层层追击的。”她用手狠狠拍了拍陈白酥的肩。
“我已无法再见阳光,此枝就交于后辈你了。”
“还望你能护它周全。”
燕歌望着头顶间透出的一点光,身下是累累白骨的碎片。
“所以说,前辈,我除了要养树,还要躲人。”
“你前面的话可不是这麽说的。”陈白酥一手持树枝,一手捂脸。
开始她还以为,纯养树就行了。再破烂的事都用不着她来管。
这是要彻底拉她下水啊。
果然是麻烦,麻烦到可能要把小命给搭上去。
“唉,好不容易见到一个活人,脑子还这麽好,不彻底拉上船,真的是太浪费了。”
“所以说,少女,来吧!”
燕歌还完整有血肉的手臂伸出,在陈白酥腹部停下,在虚空之中往上移动,手掌所划之处出现金色纹路,纹路中的点点星光爬动构成一副图画。
她的手指透过画,轻点上陈白酥的额头。
声音沙哑,燕歌笑着念道。
“蓬莱指路,天书现世。”
“传闻是往昔岁月,无风无动,点入画中。”
“是史书一角。”
“旧诗终翻新篇,黑子终入棋盘。”
“阴阳两面,是非对错,终会迎来尾声。”
虚空中的图画卷起,飞进了陈白酥的脑海中。
“这是天机书,记录着以往发生过的旧事,和即将要发生的新事。”
“没什么特别的,就赠予你了。”
她以平常的,没什么特别的口气说道传说中的神物,并随手送了出去。
“用处自己摸索。”
陈白酥捂着额头,垂下了眸。
她好像收到了一个很贵重的东西。
“前辈,这会不会太过于贵重了。”
“嗯……”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它没什么用处,很鸡肋。”
过去的事她大多都知晓,燕家长女的眼,往往又能透过迷雾看透未来,正好喜欢看,代价又付得起,天机书现在对燕歌唯一的用处也就是在上面,移了个阵法。
“要是我有其他好东西,我也不会送它。”
“但是吧……我穷得只剩它了。”
“这种事就不要说出来了啊。”陈白酥全身瘫靠在藤蔓上,一脸无奈。
她真拿这个前辈没辙。
“没办法啊,我看后辈你的表情像是接受了什么天大的馅饼样,实在太不行了。”
“我就忍不住的说出来了。”
“所以说,后辈你要多多出来见见世面啊。”
“嗯。”陈白酥点了点头。
燕歌的发丝正在枯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
她的生命正在消逝。
“燕前辈,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吗?”陈白酥问道。
“哼哼哼,不介意我拖你上水啦。”燕歌对陈白酥眨眼道。
“前辈是位英豪。”从陈白酥掉落,第一眼看到燕歌时她就知道。
“我很喜欢前辈。”陈白酥不介意。
燕歌她另一边的脸开始腐烂,露出白骨。
“那给我送两块玉简吧。”已成白骨的手从袖中拿出两块玉,玉上分别刻了两个人的名字。
靠天机书支撑的躯壳,快要崩坏了。
井里开始晃动,绿色的藤蔓开始回缩,想要保护它的主人,它们环住了陈白酥。
“前辈!”陈白酥伸出手。
“我不能出去,也出不去的。”
当初她选择以身做天井时,她就不能踏出半步了。
“去吧。”燕歌动用井的力量把陈白酥推了出去。
井周的白骨都塌落了下去,青石上的黑洞在陈白酥出来之后,合闭在了一起。
彻底关闭后,衣衫落地,只余一座白骨。
“其实比起前辈来,我更喜欢你能叫我一声师姐。”
“可惜,有生之年,听不见了。”
黑暗中燕歌轻轻说道。
“生之年,我也无法去续约了。”
头颅垂下,白骨,化成灰。
做大道上的一块基石,她不曾怕,也不曾悔,只可惜,与喜欢的人说好的共看冬日梅花,无法再实现了。
藤蔓在空中缩小,然后不见,陈白酥脚点上实地。
“啊啊啊啊啊嗷,大姐,我差点以为你就出不来了嗷。”东圆虎扑在陈白酥身上,两只巨大的爪子在她身上扒拉着。
确定人完好无损后,在她衣服上擦起爪子,他挖地几个时辰了,爪子上全是石头屑。
“我好想你啊。”
“想我”
“才一会儿没见,你就和我如隔三秋了。”
“不,我一直在想你死没死。”
他化成了人形,尾巴在衣服里面一摆一摆的。
眼睛泪汪汪的。
“你还是别说话了。”
“下面有什么啊。”东圆问道。
“一位前辈。”陈白酥看着手心两块玉简,上面的名字让她沉默。
君傲兰,君行。
“我还要在东境探寻一下,若找到你要找的人,我就把你交给他们。”陈白酥伸手头,摸了摸东圆的头。
“你要去哪里了吗?”东圆很敏锐。
“要去,诗与远方?”陈白酥扰头回道。
先当快递员送东西,再跑路去天涯,种田,啊不,种树。
一趟只有远方,没有诗的路程。
“哪里有鱼干吗?”东圆问。
天涯在大海中,应该是有鱼的。
“有。”
“那我确定摇摇和阿前是安全之后,我就跟着你吧。”
在东圆的他记忆中,他还从来没出过琅环。
阿前叫他不要出去,他就没有出去,岁月变迁,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他一直都在琅环中。
好久了,他想出去看看。
“饶了我吧,我怕是养不起。”
“一天三只鱼,很好养的。”
“跟着我很危险。”
“我很厉害的。”东圆鼓起脸说道。
他应该是很厉害的。
“不不不。”陈白酥一直拒绝道。
“你说不会扔掉我的。”
“祖宗啊,那时候你都找到人了。”
“你是我娘亲。”
“我阿娘。”
“都是为了路浮生的人设,故事,是故事。”
“我都叫了你不止三声的娘了,你不能占便宜。”东圆亮出爪子。
“我百年单身,真身显出来,和你身高差不了多少。”
“做娘还不如做姐妹。”
“那……”东圆歪头。
“妹妹?”试探的唤了一声。
他终于想起他比陈白酥大了不止一百岁。
“我还是当娘吧。”陈白酥叹了一声。
临走前,陈白酥抚摸着青石地面,想起燕前辈的脸,她是一个很美的人,有一种美是美到骨子里的,那是一中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美,是一种精神。
这种精神传到了陈白酥的心里。
她拱手三拜。
“韩云,定会完成所托。”
她会让神树在天涯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