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远离京城，在郊区的一处密林里，地上满是枯黄的叶，高高的杉树遮天蔽日，从树顶投下来的细碎光点，落在地上斑驳。

她将他放在树脚下，身体靠着树干滑下来…

她手摸着他的发，将上面那些污秽的东西抹干，然后将头顶给他清理干净。

然后才往下，捧着他的脸。

多少天不见，他的脸瘦了一大圈。

本来轮廓分明的脸颊，先在双手捧着，只觉得更加的立体。

“你不是很讨厌我，要自由么，又回来干嘛——！”

他身上还是一身白衣，是关押那日起，穿在身上的衣袍，虽然现在脏了，旧了些，却依然风采依旧。

脚上的锦靴搁在枯叶的地方呈八字形摆开。

他的脸有些黯然，干裂的唇泛上一层白色…

这几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却是那样困难。

额上落下一缕飘散的发在他脸侧。

她捧着他的脸。

看他消瘦的脸颊，她忽的心有些疼。

她看他撇过去的脸庞带着冷意，对他说的话一点不往心里去。

她是想要自由，但是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她对他也有责任，放不下不是？！

“毕竟你强留我在你身边，那么多个日月，我也生出了感情了不是？！我不想看着你死的连全尸都没有——！”

难道她还心情好，还能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后回头打趣他。

楚云眯了眼。

单薄的金光下，他看见她起身来，一袭长裙从背脊下来的裙袍铺下来如织机上拉开的长绸，无边无际。

她转身过来，眉眼弯弯。

那妩媚妖娆的模样，连是那娇花都不及三分韵味。

“水月漓——！”

男人眼微微抬开，对着她的方向，咬牙切齿的几个字。

他以为他现在这副样子到底被谁所害，她还能这样面对他一副笑靥如花，人蓄无害的样子。

“我真恨不能亲手了杀了你——！”

他眼眸里迸发出浓浓愤意。

“杀我？！”

她笑靥如花，转身，看他，居高临下，两靥白中带粉，雪白如瓷的肌肤。

一点不恼他的话

“你舍得么——！”

楚云的眼眨了眨，浓黑的眸色愈发沉了下去。

视线收回，移到身体近前，眸子却带着黯然。

他知道她，摸透了他的心思，了解了他想法，吃住了他，捏住了他情感的软肋。

他舍不得。

即便如此，他也不想这次就这样放过她。

忘掉，还如过去那样傻傻爱她。

没有一个人，愿意将把感情交给别人如此愚弄，他是一个男人，他有自尊，就算他不是男人，他也总有人的自尊。

他不能一直把自己的感情奉上，被她踩在脚下，作为她践踏他的途径。

他也不甘心…

“水月漓，你一直要自由，也得到了你最想要的自由，还在这里假惺惺的做什么，我，楚云，以后无论怎么样落魄，并不需要你的救济，不需要你的同情——！”

他侧对她的面，寒冷如冰。

水月漓正了正色，她踏近两步，鞋覆踩在枯叶上吱吱作响。

她觉得今日的楚云，性格的确有些不对头。

所以，他是那样恨她，深恨了，到不愿原谅了。

她也知道她当初那样错了，她不应该联合楚睿楚玉一干人，将他推入这万劫不复之地。

她以为她对他的感情不深，亦或者，她并没有意识到这样对他的伤害是这样大。

如果，当初知道。会被斩首，她大约也不会那样吧。

对他愧疚是有的。

她救他并不是同情。

“楚云。！”

她靠近，音量微弱。

她伸手去触摸他的臂

“滚开。不要碰我——！”

他先她一步，将她的手掀开，力气大，而水月漓触不及防。

“啊——”的一声，被他掀倒在地。

水月漓回头，面上满满的讶然

这是楚云么。这真是楚云么。

曾经，他从来不这样对自己。

不舍得的。

片刻，耳边他凉凉的声音落下

“水月漓！就算我曾经不小心，喜欢上了你，并且在这感情里无法自拔，可是，你做的才更让我寒心，如此的爱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呵呵——！”他苦笑

“竟然会背叛我，和别人一起算计我，水月漓，我可以原谅任何人，任何人的伤害，唯独不原谅你——！”

“今后，我要做的只是自我救赎，把心落在一个不爱自己，时时算计自己，背叛自己的人身上，才是对自己最大的辜负和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