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绿的发冠被他摘了,丢在了地上,腰带被他解下来用来蒙住了她的双眼,她全身发着颤,感觉到他低头吻在了她的怀中。她全力迎合着。他抱住了她,吻着她黑发,在她耳边问着:
“你心里……”
无论他心里如何明白,但还是想问问碧叶的话——她心里有没有他?然而,在斜风细雨楼的夜里他挥退柳空蝉,他曾经想着郑归音而独自一人孤眠,那一夜的梦回里,在迷雾中对他若即若离的美人,她回头一笑时的容貌毕竟已经不是碧叶,而是郑归音。
“归音……”
他在苏庶女耳边这唤出了一个含糊的名字,却让她毛骨悚然。她太记得这个名字。就是叫归音的女子。三年前。郑家一败涂地时,苏家为了名正言顺夺得家产劝诱让她做大哥苏大公子的妾多活几年,然而就因为这一步走错,郑家得了机会翻身。
大姐苏少夫人从洪副将府里赶出来,接着就是洪副将和公子被斩首。斩首当天,这郑归音还带着人闯进了苏家,招了一顶轿子要把苏少夫人抬回郑家。
“我不要你的命,只要你和我一样,给我大哥郑锦文做妾。”
她还记得郑归音那时的微笑。全家都在绝路上,她大姐只有在房里上吊自尽了。苏家从此就败落了。
“大人……”
她被腰巾蒙着双眼,看不到他的神色,她突然就惶恐了起来。她知道这位大人看中她,是因为她的声音和双眼长得像这位大人的心上人。一位叫碧叶的美人。
董宝昌没有说,她大哥苏大公子也不知道,但她只有这一条活路了,很仔细小心,所以才能从董宝昌的眼光中和只字片语中察觉到了。
“……大人,我想……想求大人一件事……”
这是她唯一的路。
“什么事……”
他本来还有些不耐烦,但苏幕绿的欲拒还迎恰好让他感觉到熟悉的**。仿佛让他回到了秦侯府里,在他少年时房间的外间小床上,碧叶也总是在漆黑夜里,这样让他着迷。
“呆会儿……”
抬手到了她衣下去解她下裳的时候,卟的一声,门被推开了。他猛地推开了苏庶女。却没有马上回头,他迎着雕窗上的阳光闭了闭眼,仿佛清醒了一些。他沉着脸缓缓转身。侬秋声站在门前,打量着他:
“你晕了头了?刚才郑大公子使人去和她报信了。人被我拦下了。”
“……”
他沉默。
在他身后,苏九娘子早已摔倒在地。她脸上系着的腰带滑落,露出了美眸。她惊吓莫名,瞪向了侬秋声。侬秋声的气势比方才还强了上百倍,比正室夫人来捉奸还要凶神恶煞。于是她不敢出声。
侬秋声眯眼打量着傅映风,他的官服衣裳有些乱,裤带解开了。那苏幕绿的一身却是凌乱不堪,她长发披腰,男装交襟内外三层全都解开,露出了大片的肌肤和里面的绿松花肚兜。
但她是男装,衣裤倒还完整。看着像是没来得及。
“大人”
苏庶女攀着他的腰,含泪站起躲在了他身后。
“……你来干什么?”
他皱眉看侬秋声。她笑着,瞥了一眼探头出来的苏九娘,她惊恐掩衣再一次缩回了傅映风的身后,她笑道:
“当初我就应该来了。”
“……”
他不悦的时候,听到这一句,就不出声了。她说的是当年在碧池寺。那时年少的侬秋声遇上了年少的傅映风。却又失去了他。
朝廷严令是不许官员狎官伎,更不要说宫中教坊里专为御宴、祭祖、祭天地献舞伴曲的名伎。他们这些公侯子弟还没有做官,年轻人又难免天真讲究个郎情妾意,两厢情愿。讲点体面的也不屑于仗势欺人,而是各出手段追逐于美人裙下,各凭本事。
他头一天还和侬秋声爱得死去活来,有了她他暂时忘却失去世子爵位、随母改嫁、改姓的倒霉落泊,这些他都可以暂时忍耐,说好了他考上科举就接她进府做妾。
结果,第二天她去寺里住一百天为他祈福就出了差子。
他正是年少情深的时候,耐不住去寻她,在她斋房中等她想给她一个惊喜,然而碧叶只是突然出现,凝视着他,扑入他怀中,他就彻底忘记了侬秋声。连她在寺里被登徒子拦着调戏都没有去帮她。只因为碧叶问了一句:
“你喜欢她?”
啪一声脆响,惊醒了傅映风的回忆,清风楼中,侬秋声一耳光打在了苏庶女的脸上。
“贱人!”
“……”
傅映风一声不吭。他还等着侬秋声第二个耳光甩在他的脸上。这样他多年压在心底的愧疚就结束了。他为了碧叶抛弃了侬秋声。辜负了她的真心。
但她打了苏庶女一脸满足,露出了“当年就应该给她几耳光,现在就算是做个练习,往事不堪回首我也有年少无知被人抢了情人的时候”之类的表情。接着,她只是看了看他,冷笑道:
“关我什么事?我这回闯进来就算是还她人情了。你随意,我可是帮过你们这一回了。”
她说的是郑归音和他。说完,她竟然就这样关上门,转身走了。
“……”
看看紧闭的门,他这时就头痛了起来。侬秋声的脾气他太清楚。她为了泄愤九成九会把这事告诉郑归音,然而在下一刻他发现头痛还是好事。他转过身看着哭泣的苏庶女时,他的眼光扫过了窗口。他顿时僵住了。因为他看到了郑归音。
雕窗被风吹得大敞,楼外就是湖畔,青波水面上有画舫几十条,正载人游玩。从清风楼二楼都可以俯视画舫船顶。但她这时却站在了湖畔的一条三层楼船顶上。她所站的船台足以与二楼平视,
于是她看到了房里的情形。她远远地盯着他。
“……”
震惊中,他张嘴欲言,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能看得到天边的乌云吹了过来,在她的双眼中投下了雷鸣闪光。那是她震惊不信的眼神。
他甚至能看到她发髻上簪了一朵粉红月季花,是他今天早放在那藤蓝子里,和同心结一起送过去给她的。同样,她看得到,他在这小房间里衣裳不整。他的身边还有一位长发女子。
“姑娘,你在看什么?”
嫣浓走到郑归音身后,奇怪地看她,又禀告,“赵慧儿娘子在等你。”
“……”
郑归音来这里其实也不是见赵慧儿,而是见秀王府的长史祝怀白。这一船上的人都是姓赵的宗亲,有宗女有宗子,亦有宗妇。
因为都是没有爵位的旁系占多数,她也寻了赵慧儿的关系上了船。偶尔步到顶楼来,她情不自禁看向了清风楼。她万万没料到她当真看到了傅映风。
虽然隔得挺远的,但她只要看到他和一个女子在鬼混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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