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归,她还是低下头,松开了手,许文修瞅了她半晌这时却收了手,大笑了起来:
“你就说一句你喜欢他,想为他守着不行吗?你如今也不缺那一百贯钱,说一句十倍还给我不行吗?怎么还是死脑筋只听你娘的?她把你卖了两回了。你知道不知道?”
她含泪低头不出声,他叹息起身,去隔壁房子去看孩子,她坐在床上,还听他出门前笑着:“我好歹知道,什么样的能做妻,什么样的能做妾!你看看,我以前为什么娶纪氏做正妻?郑娘子那时候就和你一样糊涂!你的运气也算好了,在赵秉义府里名义是养女,也是调教得最出色的家伎。赵若愚和我一样,早就看上你了向你养父讨过你?他还不如我——!我好歹当时还忍住了!看她找了个什么样的夫君!”
“老爷,让我看看慈儿——”房门锁了,她听着孩子在隔壁的笑声,独自在房中惶急,突然又门开,却是有仆妇送了一封信进来,她打开一看,竟然是汪孺人和许文修之间的旧书信。说的是,当初户部纪侍郎快要出事前,许文修看着情况不妙和汪孺人一起联手把苏家卖了的事情。汪孺人在信里可是写着:慈儿是许文修的儿子,许文修应该让汪云奴带着儿子进府为妾。
她呆住了,汪孺人对她可不是这样说的。许文修的船向京城里驶来,郑家船还滞留在了钱塘门的码头。冯婆婆掐了半天的人中,嫣浓在一边直哭。
“我没事……”声音微弱,冯婆婆好不容易见得她微微睁了眼,大喜之余也哭了起来,“我的儿,你还是听老爷的话,在家里养着罢!找个老实些的上门女婿成亲生子不好吗?当初有那晕车的病症时不早就挑好了赵公子?要是没有后来的许文修根本不会闹成这样。这都是大公子闹出来的——!”
逢紫都顾不上尴尬,连忙到外面叫莫管事:“快,快去城里去给大公子报信,说姑娘发病了,让大公子赶紧请个好大夫来!”
“……这是怎么闹的!这几天在明州城的时候不是说那香药挺有效的?斗花斗棋的时候也没看没发作?难道是和赵才子绊嘴?赵才子看着就是个温吞人不是?大公子说,看准了他不得正妻的话不会纳妾的!”
莫大管事连忙打发了人进城,又是请大夫,又是去宰相府里给郑锦文报信。船上一团乱着,就冯虎一个人镇定,他来帘外头听着动静,莫智还在乱着埋怨,“大公子早劝她不要管外头的事!还进什么宫!她到这个日子就要发作一次哪里是能进宫的?!”
“……”赵若愚听着这句,心里百般的疑惑,逢紫是个丫头,家里娘子的病情不方便全说清他心里有数。这时丫头们请着他出去。他不能再站。
他深吸口气,退到了屏风后,隔屏等着。他看着她被扶着,喂着热汤水。直等到后舱里煎了药过来,嫣浓喂她喝了。她脸色好了。他才转身安静地退了出去。
“这位姑娘……”他正想找逢紫问问,这丫头先就上前一步低声道:“赵公子。我家姑娘急了。恐怕也是为了汪孺人的事。我们家老爷在牢里的时候,她提的条件就是……”
汪孺人当时就要做郑锦文的正妻,他自然明白,断然道:“汪孺人素来贪财,云奴娘子秉性软弱,我心里有数。”
逢紫试探之后,察觉他居然是个明白人,不像是被女色所迷的模样,极纳罕又欢喜继续说着:“当初老爷不答应这事。这回进京城前,她又和我们姑娘提了要和老爷成亲,要做我们姑娘的后娘。”
赵若愚皱眉。
“我们姑娘早明白她。也只是对她说我们老爷的旧相好寻着了。没有拆散的道理。愿意重重谢她。姑娘知道她为的就是郑家的家产。这要是答应她了,这后果……”
汪孺人自然要把郑家全家都捏在手心里才能收手。
“姑娘私下和我说,外敌还在,我们自己不能乱了。”
他听着暗叹点头道:“我明白。和二娘子说,汪孺人不是为了赵秉义报仇。她素来太贪了些。你们姑娘没奈何,是忌着她和宗亲长辈们的关系太深。我也知道,你们姑娘是在等着我。我眼下没有出仕在长辈面前说话的分量还是轻。方才是我错了。让你们姑娘安心养病。我还分得清大事小事,分得清谁和我一条心。”
逢紫听到这句,一颗心才放安稳,请他出去。他一揭帘就看到了船头站着的傅映风。
钱塘门的码头里船挨着船。水波挨着灰石岸阶,傅映风心底全是她的身影,无论如何想要和她说说话,一路从赏心楼来到了码头上。
他远远看着她站在了窗前,似乎还和她对视了一眼,她就进去了。他犹豫了一会,不知道她是不是不想见他,但到底还是来了船头,正叫着郑家的船放船板,一脚踏到了船头。这时他就定定地看着了赵若愚。他透过窗,看到了舱里的赵若愚。
为了让病人通风,撑窗板全都拆下来了,绢帘子也分卷到了两边。连花盆几案一色都撤了下去。在紫牡丹花残叶落的乱影中,他看到了赵若愚。
赵若愚正揭帘出来,帘后是同样纷乱的丫头们的身影。她就在里面。傅映风深吸一口气,忍着一腔子的暴怒酸醋,坚持着方要踏足上船亲眼见见她,偏偏又在江风中听到了她低低的模糊声音:“请赵公子——赵公子回来——”
丫头们一叠声地请赵才子,赵若愚顾不上和傅映风互瞪,他连忙转身就回去了:“我在这里,我在——”
“……”傅映风转身就走。他上马急行,偏偏码头连着瓦子,人多也走不快,爱马的勒口被勒出了血口子,发出咴咴的埋怨声。丁良和几个家将驱马一声不吭地跟着,知道他心情不好。
“丁头,郑二娘子那边至今没有一个回音?”家将小小声问着,因为在岸上没看到刚才那一幕,只以为九公子是灰了心不想再去了。丁良却是隐约猜到,郑娘子恐怕是半点也不留恋要做驸马的九公子,就移情于赵才子了。
“她防着我?”他突然勒马。这话只有丁良听到了,他迟疑着小声道:“公子差了诚哥在泉州一年多。郑娘子自然知道他。也知道公子在查郑家……”丁诚是丁良的兄长,也是傅映风的心腹家将,早在两年前就被打发去了泉州城。
“让你哥哥以后不要送郑二娘的消息过来”他勒马就走,“她的事我不再管——!”
丁良和家将偿连忙追上。他这时就猜测着,公子恐怕是早在相遇前就对郑二娘子的消息时时有耳闻,心里有了个底子,见了面之后才如此情不自禁。
“公子——!公子——!”
“少烦!”
他正小心劝着,前面居然来了眼熟的人。
“九公子,我家伯孙也在赏心楼,刚才看到公子的马,叫小的过来请。要不去楼里吃杯酒——?菲菲娘子也在——”
迎面过来的王六,年纪大会看眼色,话是对傅九公子请示,他人却是不触这霉头,急策马到了丁良的身边,才大声地说了。丁良苦笑。
“赵若愚也要来赴宴?”一声马嘶,没多久到了赏心楼下,傅映风听着王六这样说居然勒马翻身而下。丁良暗叫不好,揣测出他心情不好的原因离不了又是这位赵才子。王六一时摸不着头脑,陪笑道:“是。专为了和若愚公子接风。我们家伯孙请公子一起去见见亲戚们。是科举出身的两位宗亲大人。九公子早见过的。”
楼上雅间里的赵氏可都是自己考出来,有实缺官位。席上的名妓唐菲菲自然是他九公子的旧相识,丁良劝着:“公子,去看看吧?”他觉得只要公子还有心去游荡玩耍,倚美作乐,他就放了一大半的心。
“和赵一明说,我换身衣裳就上去。”丁良一听,连忙和家将们一起弃马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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