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用问就知道许文修的能耐。汪云奴典身三年为外室的文契还在他手上呢!
有这个文契,他才能去找赵若愚要回汪云奴不是?
“是,二娘子。汪娘子他们坐的是咱们家的船,一出事,就有船夫来报信了。”答话的是同车的姜力媳妇,她听得冷笑一声。正如他和她在钱园宗室聚宴的楼船上,曾经激烈争吵过一样,许文修心里清楚得很:
“要我少管闲事?行,我们订亲,你是我的正妻,你想把我在外头的妾室送给谁就送给谁!你自可处置,我绝不过问。”
“不订亲,也行!你故意用汪氏挑拨我和平宁侯府的关系,你当我不知道?你姐姐是什么样的人?问起我儿子是赵若愚的义子,这就是我把怀孕的爱妾送给了赵若愚!谁不以为和我和他暗中交情深厚?谁不以为我两头下注?”
她还记得许文修也是暴跳如雷,和她撕破了脸,
“她如今只信纪鸾玉!和你哥哥一样拦了我明年、后年从国子监的选官,我除了投靠傅映风,哪里还有退路——!”
回想着这些,郑归音冷笑着,一揭车帘正要催促冯虎再快一些,突然间就看到了傅映风。
马车横过了一个十字街口,他骑在马上从另一面拐过来,恰好和她只隔了一个车身。他也意外看到了她。一瞬间的欢喜让他和她不自禁就笑盈盈地看着对方。
“你怎么来了?”
“你呢?”
柔情万千地脱口而出后,他和她都瞟向了对方前进的方向,同样意识到对方也是去码头。
“冯虎,抄过去!”她毫不客气,扭头就叫着,“别叫不相干的人抢我们的车道,头一回上京城倒叫我开了眼界,闹市里还能骑马了?!。”
她这样翻脸不认人,傅映风的脸都要气歪,他本来看着她坐车,还要担心她的身子好不好,如今他就更怒道:“骑马怎么了?闹市里难道还能像你家一样走快马拉车——!?”
“谁说的?我们是安分良民,和你范衙内有什么好比的?!”
“宰相府的亲家倒敢来说我!?郑家一家子,哥哥是宰相姑爷,妹妹是宰相儿媳妇——!你们家攀的好一门亲事”
“你就是嫉妒!”
“我嫉妒什么?嫉妒你嫁给白痴?!”
两人互骂着,一个骑在飞驰的马背上,一个揭帘子坐在疾行的车厢边。赶车的冯虎和跟着的傅家家将们都脸色涨红,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家的公子小姐在闹市里吵得口水乱飞。
姜力媳妇在车里紧紧抱着她的后腰,唯恐她吵得激动了摔下去。
“……那是谁。”附近的酒楼上,掩得紧紧的雕窗子推开了一条缝,男人细细的声音就像是女人一样尖锐。一听就知道是宫中的押班内铛。“铛头,是范衙内。”
“傅娘娘的内弟?”恍然的声音后,又是怪异着,“在京城里居然还有和他争道的人家?又是谁?”
“孩子也觉得奇怪呢!谁不知道他和大皇子争过道?撞碎过车辕就扬长而去?皇上都没骂一句。总不是咱们的人。这事儿还是汪大铛头在宫里的时候,禀告给皇上了。后来出殿,就叮嘱过孩儿们,以后别和范衙内争闲气,能让就让——”
郑归音当然早就知道这样的传闻,但她和他互瞪的时候依旧叫嚣着,她只能进不能退,傅九要抢到头前除非从她的身上踏过去。后面马上的丁良有点害怕,倒不是怕公子吃亏,而是怕公子的脾气上来,连郑娘子也不认了。
丁良绕到一边拼命向冯虎使着眼色。但冯虎倒觉得二娘子这样和傅九往死里斗,总比她和他老娘一起抱头哭哭滴滴要强。
他一扯疆绳,长鞭飞起。马嘶声中,他把双辕马车驾得又快又稳,左马头和傅映风的单骑俊马并驾齐驱,隐约还超在了前头,时不时就拦住了傅映风的马道。
郑归音在车厢里,巅波得快要把肠子都吐出来了,但她还是抓着车厢,叫着:
“快——!快——!别叫不识相的对头超过去了!我在泉州城,就是郡王家里的县主,都不敢超我的马车!我还没受过这样气——!”
她还冷笑瞪着傅映风,“还是个男人呢,和姑娘我抢道——!一看就是登徒子!你也不去照照镜子,姑娘我这样的美人,是你这样的癞蛤蟆能唐突的!?”
“……”
丁良与冯虎都在暗暗同情着,傅映风勉强忍住,没有一鞭子抽过去。不论是打断她的车辕缚带,还是打折冯虎扬鞭的肩膀,甚至是打花了她那张嚣张漂亮的脸,他也不是没干过!
“叫你的人让路——!否则我不客气了!”他这样警告着郑归音,“摔下来摔断了双腿,摔折了腰,在床上躺一辈子,我也不会因为同情娶你回去!”
“呸——!你也得有那个本事!”
她当即就骂了回去,傅映风瞧着她双眼发亮,一脸嫣红,她这样和他吵闹翻脸伤感情,竟然是比以前私会时,她还要觉得兴奋有趣的模样。他难免就更气了起来,把脸一沉,道:
“别说我没提醒你——!这回不是小事!”
她还没有回嘴,傅映风就知道她横了心和他对着干,突然就一扯马头,大喝了一声,他这一喝没有吓到她,却吓到了他的俊马。俊马高嘶一脚就踹向了郑家拉车的马。
冯虎早就看出他的马是军马,防着他这一手,却还是没料到这马的神俊。
他鞭下拉车的左马被乱了蹄子,右马也被影响,要不是他这两匹马同样是从军中退出来的健马,早就被吓得翻车了。这样一来,他要保着车厢的平衡又要用车马拦着傅映风的路,就不可能了。
眼看着他驾着车就向路边上滑过去了,郑归音厉声道:“拦过去——!他不敢乱来的——!”
“……”傅映风恨不得伸手把她直接拖到马背上来揍一顿,这时,冯虎驾着车,横过了坊街,不仅拦了他的路,还抢先一步驶进了通向码头的路。
丁良只怕公子要硬抢,眼看着郑家的车厢斜得快贴了地,公子到底还是一勒马,俊马四蹄向天,险到毫厘地把她的马车让过去了。
车轮压着路砖的吱吱声刺耳,郑家马车一路出了瓦子街口,把他们甩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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