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风,你和赵若愚交情不错?”大皇子嗣后拉着上楼,在楼廊宫灯暗影里悄悄问着。他深沉着脸色,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恭敬拱手:“他是宗亲出身。想要科举入仕这名声是极要紧的。但这名声如果太好了也不大妥当。所以臣下就多说了几句。殿下以为如何?”
难为你了。大皇子感慨地看着他:“你果然还是没变。我知道你一向重情意。”
“殿下谬赞了。”他微微笑着。他和赵若愚有个屁情意。
“那位汪娘子一定是美人?”大皇子抬阶上三楼楼阶,突然转头,诡异地笑。
“当然不是。”他坚决地否认,“她能来找下官——”
这不明摆着是郑归音指使?
跟着上楼的丁良却不敢苟同暗想着:“汪云奴和郑娘子是情敌。抢了许文修又开始抢赵若愚。公子其实也拿不准所以才推回给赵若愚吧?”
站定在了三楼廊口,丁良没资格再上走了。瞥着公子和大皇子一起入宴厅的背影,他叹着,公子眼看着做驸马在文德院已经得罪郑娘子了,但他还是劝了傅淑妃不要理会郑家:“娘娘何必在意郑家?只要张宰相致仕,告老退职回家,张修媛岂能与娘娘相争?郑家必定要投到娘娘门下的。他们家不过是求一个平平安安罢了。”
傅淑妃坐镇宫中,主持宫务。心里时时想着的也是立皇后的大事。
“母亲从明州城写信来,:”她看完了信,递给了奶妈子,“母亲和父亲都是一个意思。让本宫劝说九弟做驸马。然后再让长公主为我说话,把本宫的心事禀告给官家。”
唐宫正接过来细细看了,觉得侯夫人难得聪明了一回出了个好主意,长公主的驸马就是太上皇的女婿,在立皇后的事上太上皇说一句顶得上一百句!傅淑妃却摇头了头:
“但九弟这回去御园之前来了一趟,让我再看看风向。他从御园回来再决定。”说罢,她长叹一声,有些疲软地倚在榻上,“这一回程美人与张修媛都随驾了。程美人是怀孕。有如此恩宠是理所当然。张修媛呢?”
这位张宰相之妇女进宫两三年不见得有多得宠。这一回随驾让傅淑妃吃了一惊。
“是我疏忽了。她是当朝宰相之女,官家总要高看她一眼。更何况——这几年不太得宠。我本来也觉得意外。”淑妃眼带困惑,“论容貌她在宫中也是第一等。官家却不常去她那里。要说官家冷落她,但她的宫室却是官家亲自取的名,御笔题的字。”
淑妃说得都是实情,唐宫正只不服道:“老奴在宫里都听说了,他们张府的公子没有能帮衬她的。”
说到这里,淑妃倒是有同病相怜之感。她的亲兄弟远不及傅九这个继弟。
“听说,张相公府里真正得力的是四女婿。”
“没错!娘娘,就是一个商家的公子做了清客得了表眼,如今靠张相公举荐得了户部的官。而且这郑家和程美人的娘家平宁侯府也是亲戚。娘娘,这郑家恐怕是娘娘的大敌。何不请九公子早些下手——”
“不是答应地康安县张夫人了。让郑家女儿过第二轮。”傅淑妃一笑,端了茶轻吹,“等九弟从御园回来吧。郑家的女儿如果愿意给九弟做妾。我也乐观其成。张夫人若是也能助我一臂之力太和宫里的那些潜邸旧人也就容易结交了。有了他们,就会有人在官家面前为本宫说话。本宫的心事也就成了。”
唐宫正这才明悟了,原来九公子看中了郑家的姑娘!
这是大好事。
“二妹果然说动云奴娘子去见了傅九?”西湖帐中也有密议。郑锦文在帐中与赵若愚对坐,灯光又多点了几盏照出他没有忍住的一脸喜色,“要骗过他可不容易。这事办得好。”
“不妥当。锦文兄,我们虽然通过许文修的嘴,把云奴娘子和我要成亲的旧约定传到了傅映风的耳朵里,他必定也知道我这是为了科学上做安排。为了对付泉州平城郡王。”
赵若愚说到这里,难掩在御园初见汪云奴时的震惊,更没料到汪云奴竟然被郑归音说动了,今晚办成后才知会他。
郑锦文大笑了起来:“我早和你说过,汪娘子做生意那样厉害。你激一激她,她指不定就和汪孺人翻脸了。按说她被卖了两回对汪孺人的抚养之恩也报完了。”
“不瞒郑兄,我的宗兄赵若诚夫妻和她交情极好。”那一对夫妻都不知道劝过多少了。赵若愚连连摇头,郑锦文倒也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是没有激过汪云奴。
“也对。我妹妹说话是不一样。”
不是郑归音聪明会劝人,而是她这个不一样。郑二娘子是汪云奴的手下败将。汪云奴也是有好胜之心的。郑大公子觉得娘子们的小心眼真有趣。
赵若愚却心想着,郑二娘子一年前还凶得很要毒死汪云奴。汪云奴看到她会害怕,自然就会想尽办法寻个让郑二娘子满意的出路。
他想叫郑娘子出来直接问一问,但看着逢紫退下,郑锦文端坐着完全没这意思,无奈只能按着计划来与郑大公子商量:“但我听说许文修此人也极为狡诈多疑,他是不是有所怀疑又说了什么让傅映风防备了?”
郑大公子摇头:“傅九精明。平城郡王的事闹得太厉害连官家都知道。他不会坏你的事。”
逢紫离帐回来,向郑归音悄禀着郑锦文和赵若愚的对谈,郑归音沉思许久,摇头道:“暂时不用急。傅九确实如大公子所言。我们家并没有真正得罪他。赵若愚也没有真正得罪他。”她提笔写了一封短信,折了四折结成了方胜,叫逢紫送过去用丹漆小茶盘呈给赵若愚。
“大公子,这是二娘子叫奴婢送过来给赵公子……”逢紫过去,进帐呈上茶盘和里面的信,没料到她的话还没说完,郑锦文劈手抢过先拆了来看,逢紫不敢吭声,赵若愚也只能瞠目苦笑。
这是给他的信吧?他这样明摆着要检查是不是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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