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我要做驸马?她怎么就非要进宫?若不是我为了家里着想,我和她早就成亲了!”傅九心里是这样火烧一般地煎熬着,“她又恨我!事事不和我提!”
那怕明知道郑二娘可不是那样情海生恨自己作贱自己的娘子,但他就是忍不住如此想。
担心郑归音的不仅是傅九。赵若愚早就等得心焦,但御园中还有宫妃,天武军又突然加紧了巡查,他无法接近看不到郑归音是不是进了月桂阁。
好不容易看到了张文宪和郑锦文一前一后走来的身影,他大步迎上,对郑锦文轻声道:“我打听了,黄门院子里的宦官和御园宦官一二百人都被差到月桂阁附近的林子里。说是太上皇赐给程美人保胎的道符金片丢了,要找回来。
“她若是被在阁附近被抓到就百口莫辩了。你请了二皇子找了皇子妃的娘家兄弟也差了几小队禁军到月桂阁附近?这回我家又承你的情了。”郑大公子侧身低声说了一句,在赵若愚摇头的时候,他微偏头扫过赵才子,“傅九对归音若是有你一半,她就能保着命。”
郑锦文说得隐晦,赵若愚苦笑道:“澄堂兄你尚能忍辱,更何况我?傅大人若是因为爱慕归音能救她一救,我绝无怨言。”
他可是亲眼看着郑大公子方才十万火急跑来御园去求张文宪,愣是在张大人面前赔罪把自己说成了风流下贱随时随地勾引良家女子,这辈子一定会遭报应从此痛改前非,那位早就成亲有了儿女的张宰相长公子才一脸解恨的表情,冷冷开了口答应带他进月桂阁附近。
他就纳闷郑锦文和张文宪结了什么仇?莫非是为了女子?然而傅九手下的天武军在加紧巡查,除了张文宪这样有内廷腰牌的内廷官兼外戚,任谁现在接近御驾所在的月桂园都得被拦住。
“我这回失算了。”郑锦文扼腕叹着,“我没料到张修媛忌讳她是平宁侯府的血脉。咱们家和侯府结的仇还够深?”
“宰相世族里的规矩与咱们恐怕不一样。”同样是大姓大族的赵公子也苦笑了,瞟了几步外还有耐心等着的张文宪,他暗赞宰相府的公子果然再怎么内里刻薄,表面上的风度还是极出采,他轻声提醒郑锦文,“有宰相大人在,我看张大人对郑兄还是另眼相看。唯是张娘娘像是并没有把郑娘子看成是郑家人?”
“想来是如此了。”郑锦文古怪笑着,“我二妹说……”说罢,他摇头不开口,这是逢紫悄悄背着二妹告诉他的话:
二姑娘觉得张娘娘一定讨厌她。她还打算先下手为强。
“我二妹虽然长得丑了点,但张娘娘这样的宠妃不就巴不得她长得丑?你说是不是?”他向赵若愚埋怨着,“她何必得罪张娘娘?她以为她能和宰相府的嫡女比?论才论貌论什么都完全没办法比啊——”
赵若愚一腔的担心被他这样说着,真是失笑着点头也不好,摇头也不好。好在郑大公子能如此镇定那就是她不会出大事,两人暗暗商量了接下来的应变。
郑锦文借着这事试探了傅九对二妹的情意,别人何尝没有试探他的情意?张文宪等着他和赵若愚密谋说完走回来,他才慢慢道:“修媛已经是一殿之主三品宫妃了。”
“……下官谨记。”
郑锦文其实压根不用他提醒,暗叹笑着,“大小姐在府里的时候是宰相府的嫡长女。是大公子的同母嫡妹。下官只听说过她京城第一才女之名,相府内闱严谨何尝传出过别的风声?”
“你知道就好。”张文宪转身缓步走着,因为他声音的低沉无奈倒不叫人以为他看不起郑锦文的出身,“我们家有了我,就再不能出不成器的儿女了。”
“……那三公子?”他没忍住提醒着,张三公子那不成器的名声全京城谁不知道?
“三弟打从没有了母亲,淑真这个姐姐又进了宫难以再见。他太伤心就胡闹些罢了。”
“……”他默默地想,血脉之亲就是用来这样包庇的吗?难道张宰相也是你这样糊涂?他跟在张文宪身后本来就纳闷,这几年张三公子胡闹成这样成了京城一衙内,张相公也没有像教训张文宪一样教训张如柏。
当年,张宰相可是拿了粗棍子和绳子出来,要在祠堂里勒死嫡长子张文宪……
“修媛娘娘并不在意你妹妹进宫。毕竟你们家遭过祸事。”他突然止步,郑大公子早有准备,一笑拱手,“我向大公子说的是真心话。否则我就和四娘子订亲,然后让二妹嫁给三公子为继妻。凭着娘娘在宫中,我们家也能保住了。”
“所以娘娘让我问你,你到底想如何?”
张文宪立定在了楼阁的水檐下,眼底中流过寒光,“我虽然不成器。在家里和府里也见过太多的事。你骗不了我。”
“……大人以为下官敢欺瞒修媛娘娘?”郑大公子还真没觉得自己有用美男计对付张修媛的能耐,他要有这能耐不早就成了张宰相府的大女婿了?张宰相恐怕也早就用绳子勒死他了?他忧愁着叹着,“这不是我的主意。是我二妹的主意。她想见一见娘娘——”
“不可能。”
张文宪拂袖就走,“她是平宁侯府的人。”
大公子你没直接说她是卢四夫人的亲妹妹这辈子别想进宫,还是太客气了。郑锦文暗叹着:
卢开音不过是程美人的嫂子,在宫中居然还能被宠妃娘娘们这样忌讳?宫中险恶。他再次有了更深的了悟,不免回看月桂阁,层层小巧精致的阁檐在树荫里固立着,回想方才傅九飞奔着去救场的身影,他悄悄在盘算:二妹要是想尽办法进不了宫。总应该自己消停下来准备成亲了吧?
其实她要是把这用来进宫的心思全用在挑拨公主和傅九的关系上,指不定傅九早就想尽办法不做驸马了。
郑大公子在御园里觉得二妹把力气用错了地方,傅九没有进月桂阁里的厅院,就在阁门前看到了一个熟人。御前班直的统领郭大人正在阁门附近和一伙御卫们说笑。
“公子,看着不太对。”丁良的冷汗出来了。
“……不。还好。”他知道如此平平静静,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根本没出事,郑归音极聪明地避开了陷阱。二种是里面出了大事官家不愿意马上声张,外面的御卫们还根本不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越是如此越是要镇定。但丁良可是替公子委屈极了:“公子,是不是……”
这样安静岂非还有一种可能?郑娘子将计就计找着机会接近官家,已经在侍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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