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和她有什么仇?”郑归音把脑袋摇得飞快,眼睛瞪得大大的,郑锦文恨得咬牙却只能道:“好了,不要再摇了。你再摇脑袋要掉了。”扭头再看看外面廊上的丫头,低声说了一句:“听说有八宝印?”
她亦轻声:“对。”
“我就去见燕国公夫人。”
她吓一跳连忙劝着,“我们家虽然是危险,还不至于让你出卖自己的。其实我觉得你要不要和刑太国舅府里说亲?或者范宰相府里的门第也好。燕国公府——这爵位又不会给你。”她摇头着表示太不划算的卖身还是不要卖。
“……喔,爵位给我就没关系是了吗?”郑锦文瞪她两眼,揭开漆红藤编三层大食盒子,打开夹层摸出一方金玉印,“我是为了这个。”
印上有文昌两字,竟然和潘玉郎身边的那枚八宝印一模一样。
她扭眉瞪眼:“这是我藏在冬衣的衣箱里了!你敢乱翻我的东西!”一边嗔一边接过来说着,“我正要和你说,潘玉即犯驾的时候身上有一枚假的。和这枚一样假。”
“我听说了。就让冯妈妈翻了你的衣厢子,带了你以前在泉州造的这枚假印出来。看——没错吗?”
“没错,咱们抄家后,真印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放下印,托腮愁着,“那是我最喜欢的嫁妆了。”
“也许是在燕国夫人手上也说不定?”郑大公子把假印一袖,笑着起身就走了。
“喂,小心不要涉入了立皇后的事呢。听说夏皇后就是燕国公夫人向太后举荐的。”她连忙追上两步,“咱们不管这些是不是?”
“对。”他眨眨眼。
齐安、陈武在院门边说话,见得他笑着出来倒也放心了。如此就可以向大人回禀,郑娘子见了哥哥后心情很好。
张娘娘的母家正是夏皇后的表姐妹。撷英阁是御园里离官家正殿春妍殿最近的妃嫔宫
室,正见得张修媛受宠还在怀胎的程美人之上。嘉国长公主去了太上皇的春远殿上说了会话,便起身准备回月瑶楼:“女儿也去看着,看她们收拾好了女儿随父皇启驾。”
“哪里还要你操心?”太上皇让女儿不要离开,就在他春远殿的东朵殿缀锦殿里起立歇息。“空着没人。你去坐一会儿。不要来来回回,养养身子罢。”太上皇早不理政事,平常就是在德寿宫里与太后一起写字作画,闲兴游景,疼爱地看着她,“想着你将来是要靠你大哥儿照抚的,让你跟着他住。每天又要来我这里问安,以后五天来一次罢。跟着你大哥儿来。”
官家是每五天起驾离开太和宫,穿过御街去德寿宫向太上皇问安。
她只能起身,终是问了一句,“父皇,父皇那一盒子八宝印还是随身带着品玩?”
太上皇并不知道潘玉郎犯驾的事,笑道:“你喜欢?晚上。问你大哥要去罢,平宁侯献上来这些年,我时时带在眼前也算是记得北边的事。这几年陆续给你大哥哥了。”
太上皇赐给官家了。
她心里沉重,被女官们簇拥着去了缀锦殿里歇息,太上皇身边的老档又追着送了上贡新药茶一篓子。说是太上皇新得的寿礼,记得公主爱吃特留下赐给女儿。
大潘内人欢喜谢过收下,太上皇对公主的宠爱在,就没有什么事情可担心。
“公主,小潘内人回来了。”屏风外有老女官压低声音唤了一声。大潘氏连忙就请了
公主安坐。才道:“让她进来。”
小潘氏一脸被羞辱的恼恨,狼狈追到缀锦殿回禀,立时有老女官迎上引了她去见公主。
朵殿小廊厅中当面就是漆画大屏风,嘉国长公主坐在了屏后的交椅上,大潘氏侍立,连薄老女官也被差了出去守门。
“公主,她——”
小潘氏进来就要急着说话,见得公主冷淡的眼神,她咬唇闭嘴,提裙跪在了地上。盯着地砖上的绿金花纹。在凹凸地纹上跪得膝头麻了之后,才听到公主问道:“她怎么说?”
长公主的声音居高临下,再没有以前对母家同蜚姐妹就算是责备也带着的宽容。
“回……回公主,她……她说要进宫待选。”
“待选就待选。把泉州做外室的流言借着待选三轮洗刷干净。这是她懂礼的地方。但她进了宫后可不是给本宫做随藤。我去找爹爹讨要她让她嫁给玉郎为妾。她怎么说?”
“她……”
小潘氏心里恨极,却又暗暗冷笑于郑家绝不会答应二十万贯的陪嫁,公主记着八宝印待要再问,没料着大潘氏突然开口道:“她是不是问起了玉郎去年去明州捆赵慧儿的事?”
“什么?”嘉国长公主猛然侧头,脸色大变,“捆了赵慧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缀锦殿内,药茶烹制的茶香萦绕,薄老女官在屏风外隐约听到了几句。公主终于得知赵慧儿居然曾经被潘家兄妹捆绑押在了京城公主府。
她叹气,这事官家和太上皇都知道,就是看在公主面上不提罢了。
这事办得是让长公主体面全无。
“殿下——”大潘忧心看着公主,“这事切不可声张。”这事恐怕就像是去年她的父亲潘国舅涉入通敌案一样让公主震惊,然而公主早不是一年前的公主。这一回没有急着向小潘氏追问,而是先向她了个眼色。大潘氏心中诧异又安慰,连忙走了几步到屏边道:“薄内人,公主要吃茶。让她们多煨煨。”
“是。”
老女官隐约听到了半句,知道这些事不方便叫官家知道,所以特意遣开了她。听得脚步声远去,嘉国长公主这才铁青着脸,召了大潘氏过来仔细问清了。
“臣妾也是只是听了府里的管事说的。上年赵慧儿要与傅大人订亲。玉令和玉郎一听这事就去了明州城……”
“……郑家怎么会也在其中?”
“是。听说赵慧儿本来偷偷押在官家为公主新修的公主府——也就是将来的驸马府里,监修主事挂的张宰相。副主事是公主举荐的玉郎。办实差的是郑家大公子。这人在驸马府里主持工程。就救了赵慧儿……”
公主呆怔半晌后终归是嘲笑了出来:
“好。这才是好!赵慧儿……难怪京城里风言风雨一直没断。本来她再三上堂贴到大宗正司,说她与傅映风是父母之命。又说我遣人威胁她让她退亲。爹爹和官家都知道我绝无此事。直到她私自来京城我才让你们拿住她审问。没料到你们当真是背着我去了明州城逼她退亲?”
这事还叫郑家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