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御园的禁军在调动。”天武军里有急信报给傅九,他摇头道:“不用理。若是不把平城郡王收拾干净。郑娘子哪里敢参选?”
单是一位燕国公夫人,就能让她在宫里永无出头之日。
赵韦氏在轿中坐着,突然被禁军围住的时候,她心里正闪过了张文宪的身影。
然而,禁军们之后,立着的又是她的另一个旧情人郑锦文。
撷英阁里花香水清,张大公子张文宪又等了半个时辰,居然也没有火气,看到张娘娘坐到了帘后,他在外厅远远施了礼,按宫规问侯宫妃后就要退下离开。
“御园不比宫中,不过是递个牌子求见就进来了。已是叫我欢喜。”张修媛临别时哽咽,“兄长保重身体,切勿以我为念。兄长的脾气和缓了,我也就放心了。”
要是以往让他等上半个时辰,他早就大发脾气了。
“兄长和嫂嫂成亲后,越来越好。全是嫂嫂的功劳。”
就算只有汤少夫人在张娘娘面前坐着说闲话。她也心中安慰。旁边的挽迟却还没有回过神来,她的心早宫里传来的消息打乱了:
“内人,宫里的辛月华被写入了彤册。”方才有宫里的小黄门来报急信。
“辛?”张娘娘听了当时就笑了,“公主的人?”这才转头看她,“这时机抓得太好。郑家的二娘子果然就是故意挑中这个时侯。”
挽迟的心思全被娘娘的话打乱了,她万万没料到郑二娘子竟然敢暗害娘娘。更没料到潘玉郎犯驾这件事里,下圈套的竟然是关押着的郑归音,张娘娘却心细如发:
“但愿我猜错了。这郑二娘子打从进御园,挑出了潘玉郎犯驾的事。她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至少拉下了程美人,我、傅淑妃三位宫妃,还抓到了嘉国长公主的痛脚,燕国公夫人又牵涉在内——郑家那娘子就是为了对付平城郡王。”
方才张修媛笑叹在廊下遥望层云,眼中无喜无怒,只带着三分宰相门第中久经忧患的从容,“郑二娘她现在还没有进宫,就敢如此。也是太过了……”
她到底想对付谁?要置谁于死地?
挽迟定了定神,抽身退出,到厅外召了宫女吩咐道:“去玲珑斋盯着,审完立时报过来!”
远离正殿的玲珑斋小厢房里,傅映风坐着,一墙之隔的房间里郑归音还不知道他已经来了。她正托着腮坐着,等着太后宫里的老内人来审问她。
“二娘子!大皇子已经到了。二娘子还请小心。”
不肯被套话的逢紫被她赶回去了,夏红儿进房来提醒着郑归音:“傅大人让奴婢和娘子你说,有他在,他知道你不愿意,会想办法不让你做藤妾的。”
她没指望过他的时候忽听得这样知心的话,难免有了些欢喜,转眼却又淡了,冷笑着,
“那是,他看了上大潘氏还是小潘氏?”
大潘氏闺名玉谨,小潘氏闺名玉令。不都是和他从小一起在东宫里长大的?傅映风坐在隔壁房里,用了专审犯人的隔音筒听到了这一句,叹气苦笑。
“叫他们开了门,离远些。”又道,“去和她说。我在这里。过去陪着她说话可好?”
丁诚连忙要劝她,没料着话说完,他又起身要直接过去见一面,还叹着:“虽然没用什么。我去和她说一说刘香兰的事。也许能让她欢喜欢喜。”
丁诚万万没料到公子如今竟然如此毛躁了。
“公子,方才公子不是还说——”
长公主的婚事牵涉太多。也不是李贺想做驸马就能做驸马的?不是他不想做马上可以不做的?眼看着他急着出房见郑归音,他连忙在门前拦着摇头:“公子,掌仪司的人要来了。”
话音未落,果然就听得廊道有脚步声响起。傅映风斜走几步,皱眉从窗口看着,正殿方向有两名太后跟前的老内人来了。老内人身后还跟着四名粗壮的青衣宫妇。带着长竹片、针盒一看就是刑具。
“公子放心,那是唬郑娘子的。”
“倒也未必。你去看看——”他正要打发丁诚过去盯着,免得她受委屈,这时却有熟悉的脚步停在了他的房门前。他连忙迎了出去。声音早传了进来:
“行了。她没事了。太后问了洪老档和佟掌司,差了掌仪司里最勤谨的老内人来审她。”房门推开,大皇子一脸笑意的身影赫然在目,傅映风就等着他的消息,叹气道:
“公主给她求情了?”
丁诚在旁边竖着耳朵继续听着。
“迟早的事,但眼下公主还没开口呢,公主身边不是有官家差过去的薄女官?长公主没出声,倒是这女官无来无由地突然开口插了一句。太后不就明白了。我看太后本来是想让郑二娘在太上皇跟前做个承宠女御,免得苏选女独宠,又担心让太上皇年纪大伤了身子。眼下有官家的意思在,这人看着是要为公主留着。太后就打发了两个人过来问,算是走个过场。”
大皇子一径说着,话里的变故都被傅映风料到,他定下心请了大皇子入内,大皇子在内间瞧了瞧隔墙听音的铜筒,也笑着点了点头。他是奉了官家的话,过来旁听着太后殿女官审问郑二娘子。
傅映风和他坐下,隔壁还是静悄悄偶尔有咳嗽声,老内人们听着还没开审,他悄声问了一句最要紧的事。“那姓魏的宫人生死如何?真是自尽?”
“是,自尽已经断气了。不是你的人找到的?”大皇子横他,他叹气不语。
“你要是能替她找回个活的就好办。”大皇子用手指点了点隔层,向他道:“她这回运气不好。这事不好辨解。恐怕走过场也不容易。我亲自去看了。那宫人确实死了。死无对证。”
说话间,他转头召了随行的人进来。傅映风一看就笑了。是临安府衙推官司马季云。汪云奴的裙下臣。大皇子顺手从司马季云手里拿了卷案:“这是郭庆远审潘玉郎的案卷抄本。”说着就递给了傅映风,“潘玉郎咬定了是和她约定好的。说她不安于在德寿宫做选女想在官家面前邀宠。又拿他赌钱输了五万贯的事逼害他……”
“五万贯?”傅映风哧笑一声,潘玉郎一年赌输的钱都不止这个数,这就让人威胁了?这些供述他早就让人暗中抄了一份卷宗看过了,所以才赶来守在这里。但他不需说,笑着接过重新翻看,顺势瞟了司马季去一眼。
司马季云知道他的厉害,头也不抬地恭敬着不和他对视。傅映风突然又想起汪云奴进御园九成九是郑归音指使的,司马季云能正好在御园看到汪云奴,这要不是郑娘子提前谋划他还不信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就笑了。
“怎么了?”大皇子疑惑他笑得奇怪,顺着他眼神一转头,看了司马季云一眼,“他?他在大理寺,我坐衙时按例兼了临安府衙的刑狱推官职,我平常问案都叫了他。”
“是。臣明白。”
大皇子带他来也是为了他是律科出身,随时询问备查的意思。傅九琢磨着,这人恐怕是郑归音通过汪云奴有过安排的,官家不让大皇子来,她也会通过司马季云请大皇子来。她可没打算被屈打成招。
“我又是白操心。”他暗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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