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归音难免又低了头细想:他也算是对得起她了。他要娶公主是为了家里的事。但听说公主和他也是青梅竹马。她就算嫁不了他也是盼着他和公主夫妻恩爱。子孙绵长的。
何必恨他?折了她自己的福。
想到这里,她便开口想把嘉国长公主摘出来,脚步声响,铠甲摩擦的金铁之声刺耳。众人一起看去,没有传禀就能进太后殿的人不是别人,唯有三衙禁军统领。在殿中安坐一直没有出声的官家皱眉,二皇子妃的父亲王老将军有急事进来禀告官家。
“什么!?燕国公夫人的轿子被搜出了八宝印!?”
吴太后震怒的时候,旁边的嘉国长公主愕然。她还罢了,她毕竟不如张修媛,没想到
燕国公夫人的轿子和乔宅有什么关系。张修媛稍一思量在内心里却是震骇不已。她这时再看到那郑氏女低头跪着的身影。心里就生起了寒气。
乔宅里一定设了局。
乔宅是燕国公夫人的别宅,来往赌钱的皆是国戚公侯,宫中女官和贵档不在少数。眼
下正是燕国公夫人呼朋喝友一起玩乐的春暖时节,这八宝印要是出了御园八成就会在乔宅。本应该是董内人在乔宅里查到八宝印?!
或是这郑氏女还设计了别的更狠毒的圈套?
郑归音同样吃惊,傅九都看出她的脸色变了变。她暗忖着:燕国公夫人应该被抓。但
印应该是在乔宅找出来才对。
怎么郑锦文没按计划来?
她稍一寻思突然大怒:这不要脸的郑大公子胳膊肘向外拐,他是为了张修媛!
“咦——”嘉国长公主沉思时突然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自语一句只有张修媛听到。她
知道公主终于也想到了。如果董老内人奉旨去查乔宅,中了局后必定要牵连到她和公主。
嘉国长公主脸色苍白,连大潘氏都低着头,额角渗出微汗,她们只知道这事绝不应该涉入,倒是还没有怀疑到竟然是郑氏女的圈套。
公主这时才信了大潘的叮嘱,转眸向傅映风露出了感激之色。傅映风却是在又欢喜又头痛,喜的是郑归音心里有他,头痛的是她的脸色太难看了,恐怕是气急了难免就要迁怒到他头上来。
底下的郑归音确实忍无可忍,暗骂着:都是郑锦文这个混蛋坏了她的事!傅映风拉了公主一把也罢了。反正他不是个东西!她刚才还觉得没有白好一场他也有过真心那是她太蠢!但郑锦文却是色迷心窍!
御园西北门外,赵若愚立在春柳下看着禁军拿下了燕国公夫人,搜出了八宝印之一。
他咋舌一叹,转头看向树后站着的郑锦文,古怪道:
“要是不在此地出手,让燕国公夫人把八宝印带回乔宅的话——”
“张修媛这回一定逃不了。”
郑锦文悠闲回答,“潘玉郎犯驾时手中一枚。燕国公夫人被捉时轿中一枚。一连出了两枚假印。那宫里的八宝印一定会取出来重新鉴查。万一查出来宫里的印也是假的……”
“这印谁查到谁倒霉?”赵若愚明白了。郑大公子笑着点头:“我妹妹这计定得好。”
“定得好……你还坏她的事?”
赵若愚心里想着,面上无语看他。不需要郑锦文再说他如今也推测出来,她可是费尽苦心设了个三连环的圈套,才套住了这位英雪殿的宫妃。
正殿中的郑二娘子早就气疯了,心里把郑锦文剁碎鞭尸上万遍……
“你要喜欢她,你就去宫里做太监不好吗——!?”
郑归音的口水喷到郑锦文俊脸上的时候,御船离开御园码头,双圣的御船起程返回宫中,公主的金铜辇停在了御船后尾,金棕檐翠华帘在夕阳下光华四耀,嘉国长公主坐在中舱帘后,差了官家给她的薄老女官再三去召了傅映风。
傅映风的船上押着郑选女,但他飞快地溜了决定坐小船来见公主。
因为郑家兄妹在吵架。
他听着是郑二娘子在单方面痛骂兄长。他不想被连累。但他上了公主的船,在前舱门前止步。
“下官不敢。”
他是武官怎么能直接见公主?
薄女官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又暗示着让他看看信物。
他看看手里薄女官传给他的信物,不过是当年在东宫花园紫竹林廊下和公主躲着一起
玩竹马的流苏竹佩,上面老旧的两字是用石头乱划的:“佳风”。
佳是公主赵佳惠的闺名,风就是他傅映风了。
听说那刻字的紫竹林都伐去了,没料到这一小段竹片她还留着,缀了流苏打磨光滑。
傅映风暗叹,这当然不会是公主的。薄老女官这样的人是绝不会为公主私相授受。这东西应该是大潘留在手里的还是小潘?总而言之不会是公主。
然而看着公主在中舱内的身影,他再看看官家跟前的薄老女官,还是步入其中。见他去了,薄老女官转身就转到了另一头的船角,寻了人给范夫人报信。
“都说了?”
“说了。”薄老女官让小青衣尽管放心,“去和你吕妈妈说吧。”吕妈妈托了她,向傅九公子暗暗提醒了一番话。而她确实是把这番话转告了傅九。他才会来。毕竟这话有几分道理:
“公主恐怕会急于成亲。”
傅大人再镇定的脸色,果然也被这一句吓了一跳,恭敬地请教:“还请内人指点。”
“公主的性情和太上皇有三分像。她利用燕国公夫人和太后斗法本来十拿九稳,步步为营眼看着太上皇对太后不满,但如今燕国公夫人被捉。这岂不是太后设局断臂自保?公主恐怕会气馁。”
“……”这事不是太后设局,是郑家二娘子在对付燕国公夫人和平城郡王。只怪公主不应该和燕国公夫人联手。只怪燕国公夫人反水时不应该利用潘玉郎带着一枚假印对付卢四夫人。这全叫郑二姑娘利用到了。最要命郑家也正巧用了一枚假印放在了燕国公夫人的轿子里。
他叹气地想着。要不是事情太顺利,在他船上的郑选女就不是痛骂兄长,就是大耳光子抽上去了。
他想着郑娘子那拍桌子咆哮的凶悍,在她骂完了消气前绝不打算回自己船,更何况薄女官的话他亦以为有理,听得更仔细。
“傅大人,公主如果一心要避祸出宫,最好的法子就是——”薄女官暗示着,他当然明白了。
最容易的办法不就是成亲出嫁、住进驸马府?
“大人你无论如何要拖着这件事,让公主在宫里和太后把这事说清了。否则太后会怀疑这事是淑妃或是你外祖父。这倒还罢了还能解释清。但她必定要怀疑到官家。甚至三位皇子。这事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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