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劳恨费声
“母亲写了保书,不是为了郑娘子。是为了试我的心意。”
傅九早得了消息,知道范夫人写了这封保书,他倒没有放在心上,也绝不会替郑娘子没这保书万一进不了第二轮要怎么办。他更不可能去向母亲求了再差人送到报恩寺。范文存突然来衙门里,突然提起这事,他便哼着回了一句:
“我犯得着——?”
他在明州城没有翻脸让郑娘子马上退选,那是因为郑家局面太危险。
“我不赞同开海——”他摊手,斜眼看范小学士,纳闷他来干什么,“郑家当然是盼着开海。她恨许文修,郑家和苏家也是死仇。互相还是忍着不就是为了这事?我扶持着许、苏,不让她家进京城后太出挑再被第二次抄家。这是我对她的情份。用这两家牵制郑家,不让她一家坐大。是我和郑家不合之处。岂不是应该——?”
许长宁听得很是欣慰,你明明知道还和郑家的娘子好成那样?范文存觉得表弟没救了,你明明知道还和郑家的娘子好成那样?再三确认他还要加班不和他一起去瓦子里玩耍买字画,他赶紧找了个借口先溜:“你不去,那我也去学士院里换个班,今日值宿算了。你回家的时候不用来叫我了。”
他在傅九面前说了这一套话,出了天武衙门就变脸。他上马催促,叫小厮赶紧去报信:“快。去傅府。趁着傅九不在我去找小姑母。”他这模样被随后出来的许长宁看到,也隐约听到,纳闷着:
你趁着人家儿子不在,去拜访范夫人想干什么?背后告什么小状?
但范小学士和傅九是亲亲表兄弟,许长宁就没多这个嘴回头去找傅九告密,但傅九突然就想起——范文存这样懒,可从没有不值班的的时候还主动去换班来值夜。这一听就有鬼!
“去看看,小学士出衙门是回宫还是去别的地方了。”
傅九起了疑心,但暂时还不能确定范文存去处,傅府里的范夫人却早知道了大儿子的心思。
“这孩子心里,到底还是有淑妃。也知道为自己前程谋划。不用**心。映风若是一心非娶郑娘子不可,不管不顾也不看看时机,我是绝不容的。郑家的那位大公子本是张宰相门客,如今也跟了张昭仪——映风他难道不想想结果?”
傅家必定是会怀疑他这个继子有外心的。淑纪也会夹在中间为难,范夫人何尝不为难?听得范夫人这样埋怨,吕妈妈笑道:“夫人多虑了。九公子历练出来了,哪里还和以前一样?”
便是以前,他也只是想纳侬秋声为妾,可不是娶为正妻。吕妈妈如今安慰,范夫人叹了口气,若是郑二娘子也愿意为妾,她这当娘的有什么不肯答应的?
但人家不是!
“参选的保书是郑娘子上回在我跟前提过的。看在张夫人面上,我写一封也罢了。听文存说,她也没多少希望,连第二轮资格都差点没有。”
范夫人想得明白,“映风看来,也懒得理会这事。也许是讨厌她参选。”
“夫人可是不懂九公子了——”吕妈妈没有成亲没有生子,但好歹旁观者清,平常早就看出来,傅
九公子当然不会喜欢郑娘子参选,但傅九其实巴不得母亲和郑二娘子多有些来往,换言之傅映风对郑二娘子讨好老娘的手腕还是很有信心。
但这话,吕妈妈看在张夫人的面上,一个字不提只当不知道。更何况范夫人的娘家倒子范小学士那可是个耳报神,吕妈妈做了范府女供奉,时不时隔着几天就能看到范文存过府里来向小姑母问安。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果然,今日她还没有告退,外面就有丫头报了进来,范府的小学士又来问安了。
“小姑母——”这小子表面是找傅九这表兄弟,但明明知道傅九还在衙门不在家,他才抢着机会来告密,说的当然是郑二娘子的事:“小姑母,侄儿那天在三女犯夜闯宫禁时,就领悟了官家的意思——”
“…官家怎么说?”范夫人知道这侄儿的心思,他也要是争内库官?但侄儿是个聪明人,说的都是小姑母想听的话。
“陛下暗示,让侄儿在那天审案时撤掉郑选女的选女资格。
“…”不出所料。吕妈妈在边上听着不打算走,范夫人诧异看侄儿,,他居然不占这个便宜?
“姑母,我想这事越不过张娘娘,还在看风看要不要请人向英雪殿提一下。但接着就有风声,说张相公要告老。这几天我去请教了祖父。祖父和父亲说话的时候,正提到陛下想着张娘娘没有了娘家父亲依靠,张文宪又不是外朝上的材料,以后恐怕要拉拨他们郑家,尤其是郑锦文——我觉得很是有理。”
范夫人觉得侄儿这状元没有白考,待他饮了半盏茶,她沉吟看了吕妈妈一眼,:“所以郑娘子才逃了这一回。保住了参选?我听说修国夫人也升了品级了——?”
“是有这回事。”范文存连忙接上,吕妈妈亦点头。宫里升了修国夫人程仙姿的品级,范夫人和吕妈妈的消息都快,吕妈艰倒不觉得意外,“夫人放心。平宁侯的旧部在江北大营里,榷场上的生意多不愿意被查帐。他们和南边海商就是死对头。这两家眼下是绝不可能合好的。”
吕妈妈这番话说出,范文存很是佩服地看着老女官,连道了几声高见。但这人暗地里却戒备起来,吕妈妈是个女官。虽然年纪大,但有韬略有眼光的人并不多。便是在男人里这般的眼光也精贵。但万一郑娘子进宫也能混成这样——就危险了。
范小学士眼光变了又变,一脸忧愁不知到底是怎么了。吕妈妈心中莫明,把保书收在袖中,便告退去了沈楼。
“…”这侄子在堂上发着呆,范夫人也不出声,她何尝不知道不能和范文存这古怪侄子计较。
看着夕阳西下,窗外是阳气夹雨气,清明细雨来了又去在窗外树枝间结珠晃动,被斜阳一照再添三分灵动剔透,她想想独自又叹:
“也好。程美人怀了身子。和淑妃是绝不可能合好的。陛下既说郑娘子不类好人,恐怕也是因为当初不悦于程美人罢?迁怒了郑二娘子。”
谁叫程美人和郑二娘子都是侯府出身?又都是出身输给卢四夫人,少了大气沉稳?
范小学士一听惊醒,连忙点头。
正说着,门帘子一揭,傅九回来了。拦了想溜走的范表哥。范夫人惊喜笑道:“今日倒回来的早。不是说衙门里事情多?”傅九向母亲请了安,早就用眼光杀了范文存上百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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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陛下这样小心眼。
郑归音同样想通了这个道理,一脸的遗憾后和丫头们宣布:
她这阵子事情很多,功课很重。要一心准备第二轮宫试。
“正所谓徒劳恨费声,这种时候辩解是无用的。拍马屁和送礼也只能算是敲敲边鼓,陛下已经不怪郑家了,最后还是得靠我的真本事——考个女官第一!”她无奈叹着,”靠着我为人谦退的品性是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