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因为赵秉义的原因才起了好奇心想看看这女子到底有何等的美色。要知道,赵秉
义在泉州出了名的仗义疏财,他府里的家伎美人只要有才子开口送出去时眼睛都不眨的。赵秉义居然会迷上汪云奴?
他正想着以后这好奇心得有点分寸,谁叫她爱吃醋他又实在拿她没法子?这时就听到堂外吵了起来,竟然是另外有男子在拉扯汪云奴,而丁诚都没有拦得住,
“贱人!你是汪家的家奴,被汪侍妾收为了养女,用来在赵秉义跟前固宠!结果你竟然又卖给了商人,你这样的家奴就应该送到官府里一顿板子打死。也配姓汪?跟我走——”
她听着竟然像是明州汪府的人来了,还能进了文德院,那丁诚分明是在冷眼旁观。她连
忙转身就要去查看。傅九却拉了她,向后殿走去:“你别管。我有话和你说。”
“你——”她顿时怒色满脸,“是你的人?”
他根本只当没听到,把她拉进了后殿的佛墙角落里。她哪里会愿意,毫不客气就一巴掌甩了过去。
傅映风同样不会让她打到,他轻易抓住了她的手腕,柔声道:“别生气。我是来问你,为了参选进宫,你才在这个当口和张宰相府里议亲是不是?我知道这门婚事也是为了保住你平安离开京城。我并不恼的——”
她心中一跳,最后两句只当没听到立时冷笑:“我还没听说过有这样的规矩,和宰相府里议亲了就能进宫?”
“别人不会这样。你却是一定会想这个法子的。”他笃定地盯着她,夕阳斜下的光影照在了她面纱经纬间,勾勒出她微颦的细眉,挑起的眼还有咬着的唇。在他眼中,她自然是比汪云奴美貌无数倍,柔声说着,
“方才我不应该看她,我知道你吃醋了。以后我——”
她亦从心神动摇间回过神把头一偏,她不看那张轮廓鲜明的脸庞,也不看轻易摄住她心魂的双眼,她盯着地面砖缝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笑道:
“云奴虽然只是侍妾,却是赵才子极喜欢的人。你想看就趁现在,等你和公主成亲做了驸马可就没这样的机会了。”
“……”他盯着她,忍着开口,“你明知道他有宠妾?你还愿意给他做妾?”
“……?”她一惊之后终于甩开了他的手她看向他,不动声色地揉着手腕,慢条斯理,“你管得着吗?傅驸马——”
前殿门里,汪云奴瞧着了自己在汪府里做小管事的亲叔叔侯安儿,她色变之中差一点被他抓到,侯安儿追上来就要拖她走。
丁诚诧异还没有拦住,就看到了大皇子府里的家将黄守站在了前门里也在观望。他心思一转拦住了这侯安儿,压低声道:
“汪家四房让你来的?”
侯安儿长成个猴精的瘦模样,竟然敢在家将面前耍横:“我们汪府的事——”
郑归音这时也听出了是明州汪家的仆人,她皱眉,他低声笑道:“听着是程美人母亲的陪嫁家人。汪家老爷出了名的有眼力不至于如此轻举妄动。他会两家押宝。”
“岂止是两头押宝。”
她早知道明州汪家、明州钱家也打着取许家而代之的主意。冷淡看他,“你不就是拿这两家挟制许家?”
“许家和你有仇?”他无奈,“我扶许家一把你不高兴。我挟制许家你也不高兴?”
“……”她倒也不再说,反正她早知道做官商就得被挟制。瞅了他一眼这时就笑了,无论如何郑家不用被他挟制变成许家第二就是好事。
他看着她这神色只能暗叹,苦笑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这时人影乱晃,如定尼师带着守坟军士来了,他们毡帽破袄,是宫中黄门院差来的十几个守坟老厢军,专为了文德院后的宫女坟里的二十几位有品级的女官守坟。
他们年纪虽老胜在人多势众,上来赶走了汪家四房的恶奴侯安儿,如定尼师也不客气,居然还合什请丁诚、黄守都出院门,又道:
“就算是大皇子也只是上了一柱香就走。这是毕竟是宫女出家的地方不方便男子进出。看在范夫人面上,九公子还是说完话就离开的好。”
这是要请着傅映风赶紧离开。
汪云奴惊魂稍定躲在了如定尼师身后,侯安儿被厢军们丢去了院门外,尤在嚷叫着:“俺可是汪家陪嫁的家仆,程美人娘娘家的——”
她这时就终于觉得郑归音把她藏在这里果然是着妙棋,毕竟平宁侯府里的汪姨娘也没办法把手伸到这里头来。她叔叔侯安儿全家都是陪嫁家奴,随汪老爷的另一位隔房堂妹嫁给了平宁侯为妾。如今这堂妹生了宫中新宠妃程美人。
侯安儿狼狈逃出了文德院,山湖边的僻静处停了下来,水畔有一条洁净的乌逢小划船在等着他,船头不安走动的锦袍男子正是程美人的亲哥哥三公子。侯安儿连忙赶了过去,对着船帘内的妇人道:
“夫人,公子,老奴亲眼看到了。真的是我那侄女儿从泉州城回来了。”
程美人的母亲汪姨娘坐在船中,青纱帘掩住了她三十余岁依旧姣美的面容,她随平宁侯一家进京城后得恩随侯夫人进宫见了女儿一面,眼下就借游西湖的机会为她办些事。
同样在湖面上,许婉然一眼就看到了程三公子。她盯着看个不停。准备回头就和堂哥去说。堂哥自然会告诉傅大人。文德院里,傅映风苦笑问道:“听说你如今和你姐姐联手,还让侯府的大少夫人秀王府郡主出面说服了秀王世孙?你以为能占什么便宜?上回抄家的事就忘记了?”
“她要用我吓吓程美人。而我只是不让你傅大人也来抄一回我们郑家罢了!”她在面纱后瞪他。借着后殿门松枝间漏下的光线,他突然看透过了她的云纹面纱也看到了她在姜黄色面纱下的盈盈双眼。她乌黑椎发髻上半点珠翠也无,只有一方薄薄的紫纱发巾扎成一朵紫纱大花,花蕊上斜扣着那一枚四方白玉幡。
花下就是她那双眼角斜挑起睨着他的美眸,这容色当真是清艳不可方物。他立时就心软了,叹道:“你愿意给他为妾?我不信你说过这样的话。”
她疑惑着她和赵若愚之间为奴为婢的戏言居然真的叫他知道了,淡淡瞥了他一眼,爽快承认:“我说过,为奴为婢悉如他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