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赵若愚肯定不会辩解,所以趁着他弃考就当是咱们家看不上他没功名,两家才不再说亲了。这样对贺双卿有益。
“还有,爹,又有张家那个庶子来提亲——难道咱们家要把她嫁给庶子?”
他振振有词,要不是躲在表弟身后怂得象狗,各房路过的叔叔婶婶们都要高看他一眼了。
范大公子再听张相公五公子的事,更犹豫三分。
他当然是不喜欢这门亲事的,但亲爹训斥亲儿子需要讲理吗?他依旧骂道:“不通至极——!若是有才有德,何论嫡庶?”
转言之,张老五这人没才没德,也就骗骗张宰相骗不了范家。
范小学士拿准了亲爹看不上张老五,连忙又推了傅九,“爹,我看中的是老九的同僚。也是国戚家。我们约着一起去踏青,叫上姐姐妹妹一起,互相看中了再来说,岂不是更顺利?”
傅九眨眨眼,鄙视地瞟了瞟表哥,沉默没出声。
这事他从没听范文存提过。他也压根就不相信他能看中哪家公子匹配贺双卿,可做范家女婿。但清明踏青叫上贺娘子,再叫上她交好的手帕交郑归音,岂不是理所当然?
他很是愿意。在叔伯面前慎重点头。
“映风的同僚?”沿廊走出一大家子人,前头几位自然是范宰相的几个儿子,老相公没纳妾,儿子们也没纳妾。除了是家风,也是因为各房儿媳妇都有子女傍身,傅映风在范家一堆子表兄弟,倒是几个妹妹年纪还小不过十三四岁。
表兄弟们都远远站着,挤眉弄眼。范大老爷转头和二老爷互相看看,知道傅九是内廷武官,同僚都是公侯和官宦家的子弟,倒又犹豫了几分。
范相公心里最喜欢的孙子自然是范文存,又有范老夫人催着,他紧赶慢赶,就怕孙子挨打被大儿子打坏了,如今看着还好,这才摆着架子由几个小孙子扶着,缓步走了过来,点了头:“不为了亲事,你们一起出去踏青也好。张府扶妾为妻的事正闹着……你们也谨慎些。”
这话的意思是,不方便和庶子来往。
“你们一同去,和张娘娘的兄弟们多多走动罢。”他看向了几个跟过来的孙儿,范承旨这样有实差的已经离开了,他看向傅九,“几个兄长都有差事也罢了。带着你几房弟弟们一起,差着他们办些宴饮、接洽、包园子、说船价的杂务,见些世面。不要天天在房里读书,不通人情。”
“……是。”他和范文存只能应了,范大老爷作为长子就赶紧出头劝了,笑道:“爹,你叫映风和文存怎么办?能和张如柏走动?”
范相公一怔,想着了张相公府上的三公子那是个真衙内。也不禁摇头了:“如今看来,张文宪已经是不错了。但……”
但张文宪也只有在宫里办些车马的才干。张宰相一去,张昭仪就失了大靠山了。
“泉州来的郑家听说是张宰相门下?但如今这事……办得有点怪。”范大老爷和二老爷早就有了怀疑。范小学士向傅九挤眼表示:看吧,郑家突然卖了张相公叫人疑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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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归音今日出门本是要去张府上拜见汤少夫人,因为途中细雨渐密,她半路上寻思着不着急去张宰相府就绕到了映泉院,拜访了贺家见双卿娘子。
窗外雨声渐停,她正说起了张娘娘:“我来还有第三件事,就是为贺娘子道喜了。”
“道喜?”
贺双卿诧异。
傅九和范文存进院时,正见得正屋碧窗半掩,窗内坐着她。他们走到廊下,听到她和贺双卿在说起:“张娘娘得宠,张相公可能就要告老。想来张五公子和你的亲事也应该不成。贺娘子心里可有别的盘算?”
“她来给郑锦文提亲?”
范小学士诧异着脚步一止,抓着小丫头春雨的环发髻让她不要进去,不要说话,小丫头扁嘴皱眉,斜着小学士。但一听范小学士的怀疑。她也吃惊地看向了傅九公子。
傅九摇头,他当然不觉得有这回事。最多是郑二娘子是和他们同样关心关心贺双卿。
范小学士觉得不像,郑娘子出现必有阴谋。
他笑瞪着这小子的时候,逢紫就机警沿廊走向了正屋,提醒着姑娘:“娘子,范家的公子们来了——”
她和贺双卿都未听到叩门声,意外抬头,正看到一位白衣素银冠的俊公子站在廊上,屋檐边滴下一串雨珠,他正侧头用手从肩头掸去。此人削鼻玉面,长眉似剑,不正是傅九?
他转过来脸来,视线与她一触,相视而笑了。
不期而遇,令她欣喜不已。
逢紫在一边看着傅九公子进了房,姑娘与范家来的两位公子见过礼,她心里则叹着:
岂有什么不期而遇?皆是有情人用心则来。
姑娘不就是听说傅九公子往年逢到清明祭祖,就心情不好会赖在外祖家吃酒不出门。所以她才想尽办法来了呢。
郑娘子如愿见到了傅九,却不得不婉拒了踏青的相请,便即辞去。不仅是傅九意外,便是贺双卿也留她:“并不妨事的。我正想着顺路去李府上请了香兰,她是头一个无趣要出去玩的。表哥也去李府请上李贺公子——”她看看傅九,他不用开口,范文存已经附合了:“正是。还有李家几个妹妹和我那几个弟弟一般大。我们几家一块儿去踏青,各自家中必无话的。”
傅九知道她不可能不去张府,但还是笑着接了一问“郑锦文在哪里把他也叫上?若是和张文宪一处请张大公子一起去,也无妨。”
她听懂了他的暗示,连忙道:“若是这样,我到张府里倒要和少夫人说一声才好。”
她再三谢过,拉着贺双卿手,无奈:“和张府招呼过了。今日要去相公府上拜见少夫人。方才下雨时料着他们家也要开祠堂祭祖。今日只有两个吉时都是在午后三刻之前。”
含笑看看傅九,知道范家也祭祖完了,她歉然对双卿道:
“不怕和你说。我叫人带着礼盒担子在雨里要打湿。我就来你府上避雨,讨口茶吃,说说闲话儿。现在雨停了时间也差不多。不去的话失礼了——”
傅九没办法留她,便送她出门上车,低声道:“你来和双卿说亲事是为了什么?”
要不是知道郑锦文眼光特别挑剔绝不会听妹妹的话,他其实也有了怀疑。倒是贺双卿方才答得极是大方得体。
“多承你想着我。”
贺双卿手中握茶,端庄笑着,“我也就是寻一读书子弟,清贫度日罢了。”
姑娘你那样能干,能收田租子又会开铺子,你怎么也不像是过清贫日子的人哇。她是如此想,确实也知道郑锦文不会和贺双卿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