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门声冒然传入耳中,她转身向门外怒叱一声:“放肆——!还不给本宫退下——!”
门外顿寂。掌仪司内人们害怕了。他早在儿时就见识过公主发怒,早知道女官们不可能就这样能进来的。其实他甚至想过,只要躲在公主房里就能找到公主安排佛经这事的线索。但郑归音要是知道这事……
她绝不会相信他说的话了。比如他在设法摆脱驸马这个位置。她今日在寺里还沮丧地告诉他:
“傅九,寺里出事。我们的亲事成不了了。”
“你不用多想这些。有我在。我先把驸马这身份断了。以后再说别的。长公主殿下另有心上人。”他这样说的时候,她一脸的吃惊欢喜又迟疑。他知道她还是觉得这事太难担心他办不成。她可是一再告诉她:“我看不是潘玉郎。你别想错了。”
当然不是潘玉郎。
“小心你自己被抓了。我只知道长公主看中你。”她忧心仲仲地叮嘱,尽量掩盖着小心眼的怀疑,比如傅九你是不是贼喊抓贼,你不用骗我的。
傅九绞尽脑汁要在公主房里找真相,又不能有暧昧说不清的事。否则郑二娘子必要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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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归音这时的心情也不太好。她入寺来接应,遇到了傅九,从他手上接走了林御医也算是顺利。她本来跟着李贺在寺中园林竹径上拐了几个弯,在一间屋子里接到了穿着黄门院衣服的林御医。并没遇到傅九。她放了心后连忙打听傅映风,知道他送来了林御医,已经离开回去见公主,她临走时还阴阳怪气地问:
“哦?傅大人要回去给公主报信?傅大人真是忠心能干。”
李贺侧目看她,疑惑道:“你觉得不妥当?”他打算洗耳恭听,听听她有什么妙计。
“……妥当极了!”她继续阴阳怪气地笑。林御医忍着没笑出声,老头子早听说过郑家女做妾的风声。眼下一眼就瞧出了端倪。李贺信以为真,还在问她:“既然妥当你还问什么。对了,那名钱姓男子是什么人?”
“……应该是明州钱家的私商。这事……”她总算正经起来,料定钱姓男子必定是钱家的公子之一。这事和开海有关有关。想想不过是一转眼,陛下想开海风声刚传开就祸事频发,开海的事说得轻巧办起来当真是人命关天,祸连九族。
郑归音就懒得再讥讽傅映风,开海的事牵涉的太多了。她一时没忍住继续怪笑道:“以前是公主连累了傅大人。现在是傅大人不小心引来御医连累公主了。傅大人一定很心痛——”
李贺觉得全身的鸡皮嘎达都要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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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九那时站在了屋外,因为担心郑归音不喜欢他去见长公主吵起来。他才特意提前避开。连李贺也以前他走了,如今他偷听得她这样讥讽,苦笑不已。
要怎么和她说一说,让她不要这样不高兴呢?他寻思着,没敢动身马上回公主院子里。
直到他终于想出了和郑归音约定个时辰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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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这事,他在长公主的屋中哪里能站多久?郑二娘子必定是算着时辰,只要他多待了一刻马上就怀疑他背着她和长公主有奸情。他站在屋里,看着长公主把林御医的医箱收起藏好,叹气推开了窗,又溜了出去,“公主关窗。”
“等等——外面在搜人。”
公主大惊不明白他怎么还敢出去,她在窗前探头,却看到他落到窗廊下,没有走。
他一抬头看廊顶。皱眉凝视像是发现了什么。公主骇然变色:“等一下——”
他踩柱跃到了廊顶承梁上。
嘉国长公主脸色惨白。傅映风也觉得果然被他料中。他在廊梁上看到一只檀木佛经盒子。
盒面上刻有字迹。《药王菩萨救济经》。
这才是装明受太子陪葬佛经的真盒子。这件事是长公主指使。
公主勉强控制着没有开口尖叫,知道已经来不及。她这时就再次想起了大潘氏以往反复叮嘱过的话:“公主的事,无论如何隐瞒不过傅大人。公主何不与他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