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想蒙混过关,含糊着不说实话。郑归音生气站起来,转身要走,她还扭头向傅九解释道:“我们家在任家有两成股呢,我得去帮帮他。”
他更是大笑,撑着脸靠着窗,道:“这种事头一天怎么可能谈出个名堂?不过就是一起吃吃酒说说话。互相探个底价。你去也没有用!卢四夫人都没来。”他一伸手,把她拉回怀里,指了指这包下来的望湖水斋,“专为你订的。”
山岚清凉,她一听卢四夫人没有来立时就打消了亲自出马的主意,小声骂:“郑锦文不和我说!”
“你必定也没和他说德寿宫里的事,是不是?”
被他一语说中,她转眼就心平气和了觉得郑锦文就是在耍小脾气。她大人大量不和他计较。看着天色过午,这院子里居然完全没摆饭。她觉得傅九太扣索了存着钱不知道给谁花了,难道是大潘?
她一生气就站起来找零嘴吃。结果看来看去什么也没有。桌上是寺里送的四劝碟子甜豆、瓜子、乌糖、杏干,她碰了碰就丢下了,扶着桌沿扭头看他:“傅九我想吃茶,听说这灵隐寺里一味雪芽茶极好的——”
“也就是一般罢了。你要吃,我叫知客送过来就好。我另为你备了茶和点心。他们在外面办着呢。”他笑着站起,走到她身边俯身环抱着她。低头吻了吻了她的脸蛋,“是不是饿了?天气热起来,你在山下必买了小食吃过是不是?我就没有叫席过来。”
“嗯。不饿就是嘴馋了。”她眨眨眼,把头埋在他怀里嘀咕了一会儿,他看着天色叹着:“大朝会快结束了。”
这事不提倒也罢了,她一听连忙抬头道:“傅九,二皇子是东宫了。那我回去了。”
“……他是东宫和你有什么关系?”他没好气。
“昨天交的试卷都是交到了宫里给太后捡阅。我肯定可以和德寿宫选女一起参加第三轮试的。我回去温书了。”她又安慰着他,“我怕他当了东宫你心情不好。但我听说你昨天晚上在大皇子府里很开心?我以为你吃醉了今天不会来呢。大皇子府里也有家伎吧?你最喜欢的家仅美人我听说是叫绿桔的娘子——你看我都没有吃醋。只要你心情好我就心情好。我去温书了——”
他哑然。她一路走就一路叽咕表示,昨天女官试改试题完全是一个意外。太后传旨来让王府女官试和德寿宫选女试一起举行更是个意外。她完全不知道。
“……太后昨晚点了地方,在半春园举行选试。”傅九站在房中面无表情说了这一句,“那是宫城外的园子,是吴家别园。”
郑二娘顿时止步,回身瞪大眼,她想要听更多:“还有什么消息?”
他睨着她,睨着她有点心虚时,他才道:“吃吃茶,说说话,写写诗?”
她只好走回来,假惺惺地笑道:“我看你心情很好的样子,昨天不是和大潘内人说了好多话?所以我就想不用陪你了——”
“我今天来的时候叫了夏红儿,也让她问了苏才人好多话,你要不要听?”
“不用说了我不用听的。我想吃茶。”她赶紧坐下,嬉皮笑脸道,“傅九我要吃零嘴。你备好的点心在哪里?温书一点也不重要。还是写诗吧。”
他忍俊不住,故意瞪她:“你有猜题的本事不是?还温什么书!?”
“没有,什么猜题,我能干这样的事?”
“昨天的事你自己说!”
“你不是去问了苏才人?”
“我信她还是信你?”他一句话说得她芳心大悦,笑嘻嘻地瞅着他,嘀嘀咕咕说了一大串话,绕着圈问他庆王府的家伎绿桔娘子长得怎么样。
“两年前就出嫁了!”傅九无奈。
“哦。”她顿时高兴了又决心要好好陪他说话散心,“我来写诗——”
她摆好纸笔,注水研墨,好不容易想出个题目是《月亮》。他被她塞了笔在手,觉得这题目俗得无从下笔,就开始画月饼,写月饼名字。两人笑闹着比谁写的月饼口味更多,她催着要买这样那样的零嘴。他自然一一应了:“早知道你要的。就是我到得晚了。只好让你等一会儿了。”
他含笑起身,开了门催着外面叫丁良快回来。她跑过去躲在门后免得叫人看到她。他失笑瞪她:“我难道这点心思也没有?还要你担心这些?”
他的丹晖院小巧精巧内外二重,中间以曲廊连接两幢湖舍。曲廊下是一处小小荷塘水面相隔,荷风送爽,傅府的家将都在廊道那一面的大门歇凉。
而她和他是从后门里进来的。前院两侧廊上有廊到,家将们乐得清闲吃茶,各说各的话,笑着:
“公子和郑家兄妹约好了来玩,眼下去壶中天还是文杏阁了?”
“文杏阁那边摆宴呢。公子呆会醒酒回来要睡一睡。丁头让我们不要进去。公子从后门进去了。”
夏日里敞着房门和格窗,但窗楣垂下湘帘半悬绿荫深深。帘后窗影里他扶着门低头吻了吻她。
她环着他的腰,抬头也吻在他的唇角,她倚在他怀里,他低语喃笑道:“外面不知道你来了。我方才打发人去和你哥哥说了,我们今日在这里玩一天。他那边完了过来接你一起回去。”
“好——那你和我说说大潘内人。昨天她找你说话我看到了!”
他头痛:“我和她能说什么?”
“我都看到她哭了!”
“……但那又不是对我哭!”他总算意识到她昨天走得非常非常晚,“昨天你找了我很久?”
她点点头,然后严肃着:“我亲眼看到了——”
傅九不肯说,两人难免又吵了嘴,郑归音叉腰要大发脾气的时候突然一滞。原来是这客舍里摆设精致,书桌上放着一只双层描金小黑漆书柜。里面放着两叠子新书。
“这里有书!”她不吵架了,跑过去翻看,佛寺的书不外是新活字印刷出来的佛经,她立时抽了一本《金刚经》开始临时抱佛脚。
早听说太后对道佛两家都精通。万一出个佛门谒语要怎么办?她顿时觉得和傅九吵架就是浪费时间。她瞪他一眼,坐在书桌边不理他只管温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