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芬堂对面的竹亭中,三皇子正和傅九说着今日立东宫的事,他亲自参加了大朝会,因为长兄未立让三皇子心里更是难过。他想着同母四兄弟,如今死的死,离开的就要离开,他和二哥恭王本来也不及和庆王亲近。实在是因为二嫂脾气太大。他更想着:“二哥对得起王妃……却对不起大潘娘子……”
想到这里,三皇子一个劝傅九做驸马纳妾,“大潘如果跟了你,我们都是放心的。”
傅九也是忍无可忍顶回去:“我喜欢郑娘子。”这句听在耳中,郑归音心中大悦赞赏地看他一眼。没料到三皇子扭头问她:“你不是要参加公主府的选女试?召集是改成了德寿宫选女试,你还有做外室的风声吧?要弄个好评语?”
“……是。”郑归音挤出一个字,三皇子立时看向傅九,傅九早有准备,反问他:“刚才你说非要和吴娘子一心一意?不肯纳妾?”
三皇子连忙点头“我要和吴娘子天长地久的。我绝不会让她伤心。”
吴娘子是吴太后的侄孙女,是陛下看中的肃王妃。也是三皇子特别喜欢的娘子。傅九接上就道:
“我也是。我和郑娘子要天长地久的。我绝不会让她伤心。我发了誓等郑娘子得个好评语出宫。”
他依葫芦画瓢把三皇子的话重复了一回,叫这位皇子目瞪口呆,也分不清他和郑娘子是来真的还是开玩笑。
郑二娘卟哧一声笑了出来,傅九看她笑了就知道她心里并没有真生气,便拉着三皇子一起逛半春园让他也散散心,套话道:“这回选女试真的不是麻内人主持?换了人?我细打听了,昨晚德寿宫里的消息还是她出题。她毕竟是太后的心腹。”
三皇子瞅瞅傅九又看看跟过来偷听的郑归音,知道傅九这是为郑娘子问的,他倒也痛快说了,毕竟他就是得宠的小儿子消息灵通,道:“前几天德寿宫里出了事,王承御竟然敢和太后跟前的内人拌嘴。麻内人有县夫人的诰命,一时恼了对王承御动了手。本来这也没什么。但王承御去向太上皇告状。”
傅九听了,看看郑归音,这不就是郑二娘子搞的事?郑归音陪笑着,三皇子觉得爷爷奶奶们的争风吃醋真是不好说,只能摊摊手道:“有太后在倒是无事,但还是要让麻内人闭门思过。这回不用她主持也不用她出题了。否则王承御必要去找太上皇再告状。”
听到这话,自觉倒霉到了极处时,郑归音就淡定了。
半春园中夜景极好,远远看着,在水畔的清芬堂方向,现在居然灯火通明。三皇子和傅九都觉得应该是如此,傅九向郑归音指点着宫里的规矩:
“既是选女试安排在清芬堂,应该是宫里打发了宫人和宦官来,正在巡查。吴家人打理过了,他们还要再打扫清理几回,准备过几天迎接太后的御驾。”
三皇子也笑道:“吴家这园子在城内,比御园近。以往做过淑妃、昭仪进宫前的试殿。”
郑归音一听,连连点头,恭维着不是三皇子谁能知道这样的旧事?三皇子大笑道:“孤前几年也来这园子游玩过。淑妃进宫时,孤还小,和吴娘子一起来偷看过淑妃。”
难怪。郑归音想着,也就是他这样最小的嫡皇子,才敢偷窥早就定了要进宫为妃的傅娘娘呢。
隔着流水曲桥,傅九一摆手叫家将们在竹亭子里把吃食茶饮摆出来,打算吃吃夜宵,再去清芬堂里看看情形。
“等宫里打扫忙完了。我们去看看。”
郑归音附合点头,刚坐下来,就有了动静。
“快看——”三皇子的眼神太好了,一边吃酒槽鸭掌一边指着,“是佟夫人!佟春花也来了!”
“哪里哪里?”郑归音赶紧探头,她刚刚才摘了帽纱,刚刚正在吃东西。
“确实是佟夫人。”傅九坐在亭中,仔细盯着看着水畔摇晃着的宫灯,灯上有殿中省的字号,他站起看了看,道:“看来不仅是小黄门在打扫。是殿中省的女官们也来了。既然是都说是佟春花主持选女试又是太后凤驾亲自主持。掌仪司来提前准备一二也是常理。”
“这习惯和你倒一样。”三皇子说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同样来提前准备的郑二娘子虎着脸,她如今看清了果然是佟掌司,就叹了口气开始专心吃零嘴小菜。三皇子很体贴地道:“我带了御酒库里新出的酒。你喝点酒,借酒浇愁——”
郑归音真想把酒倒他脸上,但人家是皇子,她还是斯文恭敬地接过这一只半两重小盅子,嗅嗅又嫌弃道:“不好吃。一嗅就没有灵隐寺里的好吃。”
傅九回头一看,笑了道:“你也太精,那是灵隐寺里专给女客送的酒。白送给你一小杯。你今日不是吃了就叫好?真要买是一斤二十贯。”傅九笑着过来,为她挟菜,“我买了两小坛子。呆会叫冯虎给你带回府。别在外头一边吹风犯愁一边吃酒。让你哥哥叫一班子逗乐班子到你们府里去,你高兴着看戏吃酒也无妨。”
“嗯。”她感动地看了看他,“嗯。我不吃酒。我好着呢。”
三皇子奇怪看她,她昂然道:“题目太难,考官不待见我,但考出来这就说明说我太有能耐!”
傅九早知道她会这样自我安慰,笑着不语,只有讨厌的三皇子反而被刺激了。
他一边和她抢鸭掌一个劲地指责:“果然,你看你这样非赢不可就是少了冲淡从容的心性!作弊,你上回在报恩寺里一定作弊了!快告诉孤王你怎么作弊的?”
“我没有——”她这时知道不反攻是不行了,追着问,“大朝会上怎么样了?官家立东宫时,是怎么说的?立了庆王还是恭王?”
“……不是已经有旨意了?”
“只有你亲眼看到了!我就打听打听!”
三皇子不回答一扭头,果然就不吭声了。像是当郑归音不存在一样叹着和傅九说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