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郑抱虎突然勒马,转头向赵若愚招呼了一声,因为有摆出横眉怒眼的模样。赵若愚多聪明,从容就笑道:“我和秦侯府里没有亲事。”
郑抱虎本来不是问这件事,但听到耳朵里顿时咧嘴一笑,觉得赵才子很顺眼。他铁拳一拱眼看着要走,旁边吴六耳赶紧再提醒:“二娘子的事。”
三郎你姐姐是个泼妇,你不帮着她办,她会骂家里兄弟都是摆设!
他顿时记起来了,又瞪着赵才子。赵若愚在泉州城是吃过他的亏的,对答如流:“令姐是进宫还是与我订亲,全看郑老爷和令姐的主意。”
郑三郎满意地离开,还差了吴六耳去向二娘子报喜:“和二姑娘说,我一吓他就全答应了。她想怎么样随便!”
郑三郎觉得二姐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自己也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如此一路扬鞭离开了郑家庄子,郑老太爷在家里正被亲儿子气得想摔东西,因为张夫人不喜欢闹哄哄,他强自忍着怒骂:“居然威胁到亲老子头上来了!老大和老二再没有你这样不孝的!”
所以亲儿子就是不一样。张夫人稳坐在一边忍笑,郑三郎写信过来还不算。今日亲自赶回京城过来和亲爹说:“人家娘子和我说,看中我了愿意嫁给我!我不去求亲我还是个人?二姐说那样的人家就是大家闺秀!我听说按礼数我不能对不起人家,否则就不是男人!你要是不答应——咱们都不要成亲了!”
“礼数!你这样和老子说话你还敢提礼数——!?”
郑老太爷痛骂着。
张夫人心里有谱,秦娘子可不是一见倾心就私订终身的人。听了郑抱虎大吵的话,原来是在县里富春江的运河支流遇上她的船。
“她恐怕是去查秦侯府名下的私庄子和私库,里面有犯禁的货。她得亲眼看着处置干净才放心。可怜了这样侯门千金了——”
张夫人不用想就明白,这位秦娘子确实为了秦侯府要被夺爵的事,逼不得已出了京城在富春江上遇上了巡盐抓贼的郑抱虎。
“但……”她细想着,那她也绝不可能真的看中他。更不可能主动求嫁。
这其中还有原因。
“什么,赵榜眼来了?”
听得家仆这一声禀告,张夫人起了身,赵若愚来拜见果然让郑老爷喜出望外,迎出去时还笑着对张夫人道:“秀娘你也听一听。在楼上就好。老夫没料到他居然还来?不是有东宫了?果然你们读书人就是不一样。”
读书人狠心起来翻脸的更快,还能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黑的说成白的!
张夫人有自知之明。郑老爷一看就是非常喜欢赵榜眼做女婿,张夫人并不打算冒然去劝。避到内厅。听着外面赵若愚和郑老爷说话。她也打发了丫头铃儿去水仙宅向郑二娘子禀告。
等丫头铃儿回来,她问了一句:“三郎的事。二娘子怎么说。”
郑二娘子听得三郎回来,唯怕他回水仙宅来住吓到了宫里的女官。恨不得他赶紧消失。果然,她一听说郑抱虎威胁了亲爹又马上赶回去了,她喜笑颜开大大地松了口气,重重地赏了铃儿,亲亲热热地说了些话让她回禀了张夫人。
“……二娘子说,三郎又好看又厉害,秦娘子不可能不喜欢他吧?”小丫头再小也是跟着张夫人,是个机灵人,这一回从水仙宅回来却是瞠目不已,“二娘子还说,她把这亲事和傅九公子提了……”
“……什么?”张夫人这时候就叹息,再聪明的郑二娘子也会有一个让她蠢得瞎眼的人。那就是郑家三郎。
小丫头一脸不可思议:“二娘子说,三郎是她看着长大的。没有一个地方不好。脾气是急了点,但现在长大了就稳重了。读的书不多但他是从武学出身。长相身段那就更不用提了。尤其是个好心人从没有欺负过做姐姐的。他配天仙也是配得上的——秦娘子要是不愿意,她再准备多些聘礼?”
果然就是兄妹。张夫人一听郑归音说的这些话,九成九不就像是郑大公子的口吻?郑锦文不就是认定替二妹多准备嫁妆,她再丑再笨也可以找个好女婿嫁出去?
张夫人暗想这一家子兄妹脑子都有糊涂的地方。所以才落得差点被抄家。
“毕竟是没娘。”她暗叹着。
有娘而且老娘是范夫人的傅九,和郑家兄妹就不一样。他接下来的日子照旧在城外办差,早不记得她提过这亲事了。他只知道郑归音犯傻的时候他只要不搭理,她总会自己想明白吧?秦娘子和郑抱虎那就是不般配。
“公子……”丁良不安地眼着他。他刚从郑府回来,
“你罗索什么?郑娘子说她不来看灯吗?不来也罢了。”他觉得莫明其妙,低头写着公文,“她怕宫里的女官提前去她家,这我明白。你杵在我眼前想说什么?”
公子你这几天在运河里吃酒,昨天夜里又遇上了秦侯府的船。公子你上船见了谁,是不是碧叶?有没有和郑大公子知会一声,郑娘子今日看着像是半点不知道的样子,以后她万一听说了怎么办——?
丁良实在不敢问出来,只能拱手道:“文瑶娘子差了人来。”
“我让秦娘子办的事,她办妥了?”
他在军帐中央坐着,手中看着文册,嘴里问着堂妹秦文瑶差来的家将。家将吴全被引进帐中,连忙道:“是。少爷——”
他瞟了眼,吴全连忙改口:“是,大人。”他是傅映风之父秦侗老侯爷在的时候就在清远侯府里当差,跟着二房老爷秦俭和夫人吴氏,一向把长房里的世子称为少爷的,“我们娘子按大人的意思把那家奴刘三放走了。他是刘姨娘家的远亲……”
丁良立在帐中听着这事暗暗叫苦。公子和秦文瑶娘子一看就是通过家将来传话,这几天公子在秦侯府船上见的必定不是文瑶娘子。
发现这事的不仅是他,他出了帐子就有老家将范山拉了他一把,两人转到帐后范山暗地里问丁良:“不会是碧叶吧?”如果真是这样,他要禀告范夫人了。
他连忙掩盖道:“我问了公子,他亲口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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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实问过:“公子,你那天上侯府里的二舱楼,见的是哪位姨娘——?”
“少胡说!”公子就这样骂了他一句,“叫郑娘子听说了,我饶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