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郑二娘子这小姑娘养在家里,本来是做准备给自己家儿子挑一个做儿媳妇的。这不就是穷酸乡下人才有这样的规矩?
吴妈妈心里同样有这样的不满意,但秦娘子是她奶大的,她的行事为人连她这个奶妈妈都心服口服,还让这一府里的下人们服首听命。她的大娘子绝不是为了什么儿女私情看中了郑抱虎。
“姑娘,侯爷带着刑姨娘和姨娘们出府坐船看灯玩,姑娘也拦不住。若是没有侯爷出府去运河上坐船,见不着映风公子。也没有映风公子出的这主意不是?”吴婆婆劝劝着,她气道:“他是没料到侯爷这样不要脸面!难不成还是因为对她旧情未了?”
大姑娘毕竟是千金娘子,不知道外面那些男人的虚头八脑。吴妈妈暗暗苦笑。
映风少爷这不就是余情未了?侯爷不就是看中了这一点?
当年大姑娘还小的时候,吴妈妈还记得为碧叶被侯爷挑掇着,差点害死了映风少爷呢……
那不就是靠着少爷迷恋她的狐媚美色?
郑归音是听到了这样的传言,但她决定当面问傅九,总不能又小心眼吃醋怀疑最后发现傅九是去谢平生府上办正经事?更何况她终于等到了想要消息:
“德寿宫苏才人晋封美人了!”
有唐菲菲差人报来这个消息,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好了。事情办成了。”
她起身吩咐,“梳妆换衣,今晚准备去看灯。”
“姑娘,大公子还没有回来……”
“不管他了!”她啐着,挑着了一件银红色折枝花纹的半臂配自己的薄罗衣,比着在镜中看去,色彩文静在河面灯下又耀眼,“我自己也能把事情办好了!他就算不做官了要去庙里当和尚,我也能进宫抢到内库官的位置!”
“姑娘,三郎央着提亲的话,要怎么回?”嫣浓捧着新送来的首饰,她到了妆台边,她开妆盒的手滞住,镜子里照出愁容,她无奈道:“我和傅九提了。他看不中这门亲事。”
“为什么?”嫣浓顿时怀疑了,“傅大人看不上咱们家?”
“我也不愿意急着说这门亲事。太快了。三郎和爹爹一样嗓门大急起来要揍人。手上又没轻没重。小时候我头一回和他抢吃的。他急了就打我。被爹爹痛打了一顿才改了毛病,我还怕他成亲了动手打侯府千金呢!”
嫣浓傻眼,她早忘记这回事了。
“那是三郎还小的时候……后来……”后来不就是二娘子欺负三郎了?
“没错……但秦侯府的娘子会和我一样好脾气?”
“……”姑娘你觉得自己的脾气好,难道不是错觉?嫣浓不敢明着问。
“这还是小事呢,你看——”她从妆盒里取了刚拆开的信,最要紧傅九因为秦娘子劝不听,今日还从城外捎了一封夹花短信给郑二娘子,夹着烧红的石榴花儿喜气洋洋,但信中里没有半句好听的话:“舍妹其容行冠于公侯门第,昔日侯府谋与吴太国国舅府武信郎联姻。文瑶言于其父:文未登第,武未领军。岂可谓佳婿?
【白话翻译:秦文瑶品貌都是第一等的,她爹本来有意让她和娘家的表哥吴襄说亲事。但她没看中说吴襄既没有考上科举又没有立过军功。这样的人也配叫好男人?】
傅九这言下之意是,你看秦文瑶这眼里无人的臭毛病——他反对这亲事是为了郑抱虎好。秦文瑶真的能看中郑抱虎?
郑二娘子一看这信就觉得不开心。埋怨着:“难不成非得像赵若愚这样的才子?或是傅九这样在江北边营里立过军功的男人在秦文瑶眼里才算是出色了?
真是太挑剔!
“姑娘觉得呢?”
“……”她哑然无言后,赶紧补了一句,“不对,我们家大公子也算是出众?”
嫣浓忍笑。姑娘你这样反问奴婢不就是拿不准?郑二娘子终于想起一个人:“对了,夏家的夏逊那是上等的男人了,论本事他可文武都半吊子!”
嫣浓点头道:“品性第一。”
她满意笑了:“我们家三郎的品性难道差了?邓裹儿是美人吧?三郎看中她没有?三郎的品性那是没得说——”嫣浓忍着不反驳,二娘子平常不都私下说邓裹儿那是心计太深,想明媒正娶做正室夫人。三郎是个傻瓜之类的。现在又说三郎品性好?
冯婆子在一边没好脸色:“不要说邓家那丫头!”
大公子要纳她为妾,她死活不答应倒罢了,还挑唆了三郎和大公子闹起来?郑二娘子早明白这道理,就想着让三郎到京城来成亲,然而再想了想吴太后的侄孙吴襄还是有点心虚自家门第差得有点远,三郎不容易得胜。
傅九不过是说了实话。
她坐在妆台前把玩了几支钗儿,到底召了嫣浓近前附耳道:“让三郎等一阵子。我慢慢想法子寻机会亲自问问这秦娘子——今天张干娘要去婴戏巷赵府赴宴,我听说隆仪伯府的少夫人也会来。”说到这里,她歪头想了想,“上回傅九在半春园和我提了这个人。这位少夫人是吴太后的娘家姨侄女?”
“是。”嫣浓一听就明白,傅大人的话被姑娘一句句都听进心里了。她也怀疑,秦文瑶真的看上了郑抱虎?她要亲自去确认。
“万一秦文瑶的性子和燕国公夫人一样呢?万一三郎误会了呢?”她想着不得不防,有些女人和男人一样只图自己过得开心看中了美少年就霸占、但其实半点真心也没有。
嫣浓忍笑着,深知三郎虽然粗壮了些,但在二姑娘这个姐姐眼里也是美少年了。郑二娘子在揣测着秦文瑶:“她是堂堂侯府千金,到现在还没有订亲。可不是傅九说她心高气傲这个原因——”她把他送的信压在了玉尺镇纸下,微微笑着,“各府里恐怕都风闻了清远侯府里的亏空了。知道这门亲事结不得。傅九心里有这个堂妹才为她掩盖呢。”
“姑娘,那傅大人他的意思——”嫣浓这才突然明白,惊讶不已。
“他知道秦文瑶不容易,但他也不想让我们家吃亏。”郑归音点头后愁着,“我要怎么和三郎说呢?要不,我悄悄给他半副嫁妆让他添些聘礼,让秦娘子填亏空?不行——大公子会骂我白眼狼。会闹着让我把嫁妆吐出来还给他。”
她在犹疑忧愁,秦侯府的千金秦文瑶亦在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