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寻思着:“归音小心眼,今天没见我顺路去她家里瞧瞧她,必定要生气。说我要出京城了也不惦记她明明就是心里没有她。”
但他只能站在了瑞珠宫内殿上等着,看着帘内的范夫人和淑妃在说话。这时就有宫人悄步进来,他看了一眼低声问:“什么事?”
“英雪殿上,张娘娘差人去召郑家的郑娘子连夜进宫了——”
他一听微喜,再看了身后帘内的人影便点头:“不用禀告淑妃了。”
英雪殿的小黄门出宫向水仙巷去了。看着时辰小黄门还担心郑家娘子是不是已经睡了。然而郑家兄妹打从知道淑妃突然胎气动了就知道宫里有事,都没有要睡的意思,正在扯闲篇。
“得了。论才干我是有的。论着替官家办差和太上皇争一争,这份关系天下没几个。昭仪娘娘算是一个。张夫人就是其中另一个。咱们得心里有数。”他丢笔在书案后伸了伸懒腰,“咱们家没有傅九的好命不是?”
她禁不住笑了嗔:“他亲生爹爹都没有了!你还嫉妒他。”他大笑起来:“换屋子的事老爷子是个没成算的,张夫人会没有?咱们等着,她会来提的。”
她一想深以为然。他就斜眼嘲笑:“家里难得有一个拿主意的后娘了,你还不知道省心!”
“……”要真是后娘,你敢这样轻轻松松?她哼了哼转身走了。寻思着汪孺人总得知道张夫人的厉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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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见着了新安郡夫人,倒是不觉得如何?夫人,我看这是百闻不如一见了。”婴戏巷赵家,汪孺人吃了一盏茶还没有告辞,因着今天在灵山寺和张夫人打了交道没有吃多少亏,难免有些得意忘形。多说了几句。没料着于夫人突然开口:“孺人。日后就住在这里和我作个伴吧。今日就不要回去了。”
汪孺人怔住。连忙要推辞,说理国公府上刚出了事她不便马上搬走。于夫人笑道:“云奴在外面和马嫂子一起打理铺子生意。回来必想见你的。听说孺人你这些日子也没在理国公府,倒是和一位赵京云的老宗亲府上来往得的多?我听说那府上的夫人娘子们都喜欢孺人呢。”
人家都在感激汪孺人,完全不知道是她给他们老爷在东瓦子花钱安排了一个女伎做外室。这是张夫人今日和她说的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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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嫣浓今日才打听到了,郑二娘子也就知道了,感叹着:“张干娘口风太紧。我不问她半句没和我提。多亏我知道汪孺人没动静就一定是在背地里干坏事呢。”宫里来了人,她连忙半夜出门,坐在车里还觉得汪孺人在泉州城娇纵习惯,她以为于夫人是好应付的?
“世上但凡是男人,他们对汪孺人就不能不宽和不是?但于夫人可不是男人……”她笑着气定神闲,车外家丁们打着灯笼,逢紫陪着坐车也觉得姑娘有理:“奴婢看,于夫人管不了夫君,又让着罗姨娘。但她自己可也是公侯府里的家伎出身。管起汪孺人却是正好了。”
“但愿如此了。”她正笑着,马车一阵急赶没多会外面家丁知会:“二姑娘,快到了。”
“先打发人回府去,和大公子说我到宫门了。叫他放心。”她深夜坐车离家,往宫门东便门去。只因张娘娘突然急召她。借口还是说秋祭时宫妃们的下处布置不妥当要重新做。
“姑娘,那是傅大人——”她在东便门外刚下车,逢紫正看到有瑞珠宫的灯笼打着,引了范夫人等人出宫,她连忙提醒。郑归音还能不认得其中他的身形?
“不能让他发现,我得躲起来。”她鬼鬼祟祟缩着头躲在了车后面,“快,快把咱们家的灯灭了。”
车前的灯笼被吹掉,傅九那眼力能看不到郑家的马车?碍着范夫人在他没出声。范夫人本也没察觉,但大儿子送了她上船又说衙门里还有公事,她就奇怪了。尤婆子小声道:“夫人,方才我在宫门外像是看到郑家的车进宫了。”
“……是郑娘子?”范夫人无奈叹了口气,“这算是什么事,不回家就为了见她?叫淑妃知道要怪他的。现在是什么时节?张娘娘越来越得宠……”
天武衙门里,他耐心等着。她进宫去了英雪殿,和张娘娘密议一回,大半个时辰后出了宫。傅九得信出来立在天武衙门门房里,门前没有掌灯,她只看到黑洞洞又有了些沮丧:“他都不记得我了。已经回去了。”
“……姑娘,今天才刚见过呢。”逢紫忍笑劝慰。
他看着她的车从衙门前走过去了。才下阶上马。丁良招呼着家将们跟上,他骑马远远跟着她的车。
过了六部桥,看到郑大公子半路上骑马来接了她,他这才扭转马头回了府。
“公子?”丁良摸不清着头脑,怎么等着她也不去说说话?
“说什么?问她张娘娘的事,还是她问我大姐姐的事?明天再见罢。不都是因为官家有意给在秋祭里给张娘娘封贵妃。这才叫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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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贵妃不过是谣言。叫咱们家不要信以为真免得反而坏事。”她回家了,还不知道傅九跟了她一路,刚进后院就忙着把张昭仪的话转述给郑锦文,“东宫今日跟着官家在观堂见了宗亲们。行了慰礼。举止得体行事谨慎。官家欢喜。想压压程婉仪。淑妃马上就要生。也得压一压。许是他身边的太监们看出来了,就传出了谣言。”
他一面挽着袖子一面着在廊上沉思走着,半晌回头道:“所以你都没敢回头去和傅九说话?我看他一直跟着你。”
“什么?他跟着我?”她一脸震惊,接着就是半后悔半庆幸,“我怕被他看穿了!”她紧张不已,这会子就巴不得傅九不要来找她了,“傅九太精明了。他说不定会就猜到的。张娘娘会觉得我办事不牢!”书房外竹影轻摇,她又拉着哥哥附耳低声,“再说,你觉得他们家淑妃动了胎气是真的还是假?”
“你怎么不问他。”他扯回衣袖嫌弃地瞪她一眼,踏着书房里散出的灯影要进房,想想又回头扭她的耳朵,“好好的机会不打听清楚!找他问问怎么了?你也是笨!”
“我怎么笨了——”
“依我看,也许官家是真的有意封贵妃,但一听淑妃动了胎气就作罢了。”
“……也许是如此。按说这一年都没到。娘娘刚升了九嫔之首的昭仪接着就要升四妃里的德妃。宫务也是她掌了。程婉仪可是生了皇子呢!听说哭了好几回了。”
“谁不知道程娘娘有娘家得力?官家不得防着?”郑锦文说到这里,瞅她一眼,要是在外面和许文修、苏幕天这些自己人吃酒,难免要私下里笑语议论着官家和卢四夫人以往订过亲的旧事,但在她面前还是不要刺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