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她才不关心许文修,这时就突然明白,他查禁的这不是和郑大公子在东海上做的暴利投机生意一个样?
“北边至少还弄个私盐、榷场、茶、盐的生意。大公子他不一样……”
郑大公子直接奔着用钱生钱。他用金银买铜钱。一两银换一千文赵钱。但一千文赵钱是十足黄铜。铜钱溶了,再加更多的锡,可以重新打五千文甚至一万文的高丽钱或是扶桑钱。
“他这是……”她终于就明白,“许文修是为傅九公子打前站?”
傅九在明州就负责查禁郑锦文弄出来的这种投机生意,“他跟着大皇子去宣州也是为了这件事!?”
她觉得大事不好。她站起来,逢紫和冯虎也站起看她,她自语着:
“那边可不是明州城。明州城隔着海,全是大公子赚得多。大公子一收手,那边高丽国
王和扶桑国主也察觉到国中铜少锡多的假钱太多了在查禁。所以这生意就被傅九顺利禁了!但江北边境和北国接着,能做这些生意的不是皇亲就是宰府了!”
傅九会得罪太多人!
“他没听说过程青云的下场?”她瞪大了眼睛。
程世子去查江北军州的帐,结果自己被按上了通敌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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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面,有人在私宴上也在冷哼着:“就是程青云如今复起。所以没有人怕了!”
“正是,胆敢来查咱们的生意,通敌罪是吓不了他们了。转个头还能再谋着做内库官,过几年指不定还能又封个爵位。谁叫他是陛下本家的女婿?谁还怕咱们?这一回,绝不能让程青云复起。这才是杀鸡给猴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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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大人唤我?”傅九在房中抬头,微怔。
傅四老爷一向很少叫他的。
丁良小声:“方才老爷跟前的老佘来了。怕是有事。”
“老佘?”傅映风一听就笑了。
上回夜里帮着他送信到郑家的不就是这老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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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老爷跟前的老管事老佘难得来求九公子,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得他在发脾气,他等在外面拉着丁良一问才知道是京城里有名大商家来送礼,想从九公子手上包了搭斋宫的用料。
“其中头一个就是任家。昨晚上,任公子和咱们公子一直喝酒了也没敢提。我还纳闷。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丁良笑着,老管事扯着老脸吐了吐舌头,不敢进去。连忙转头去了傅四老爷房里。
老佘陪笑道:“老爷。九公子刚把外人收的礼退了。小的害怕……”
傅四老爷也为难生气:“你不敢去说?难道让我腆着脸去求老九?”到底是老家人,他叹着,“去找夫人求求。那孩子孝顺他娘。”
“还得求老爷,夫人不就是听老爷的——”老管事也怕范夫人,磨着求自家老爷,“小的这也不敢揽那些木料大生意,就是荐两个侄儿去做做工地做工头,替九公子看着人手不叫他们偷懒。算是让他们做个小管事,得一份嚼用攒几个钱。免得叫他们娶不上媳妇。”
正说话的时候,范夫人就来书房了。老佘赶紧闭嘴退了出去,只管用眼睛一个劲哀求自家老爷。傅四老爷无奈得很,连忙悄悄看老婆的脸皮,没料着范夫人进来了也在叹气,傅四老爷心里一紧,就想放弃。
然而老佘打儿时就跟着他,几十年主仆之情,想想他一个劲为两个侄子哀求捞份工钱也是正经去继子手下做活,不是抢大生意卖木料,他没办法,咳了咳:“夫人来了。”又奇怪,“夫人在恼什么?”
“也不是恼。”范夫人坐下和丈夫说话,笑着,“我是躲到你这里来了。这样的时辰——”
外面天都黑了,也掌灯了,
“外门上叫我去吃席的贴子居然越来越多。我一概叫回了。当初在明州城帮着映风做采花使挑选女时,各府夫人到我跟前都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如今到底是男人们外面的差使,祭事没几天了,飞快要搭出个新宫要用多少木料和人工,人人都盯着!”
范夫人以往在家里,只要亲爹是范宰相,儿子傅九和淑妃好,各房亲戚不敢不看她的脸色,行事自然很是持重,“我是不敢出门吃这些宴,怕给映风添麻烦,又是宫里的事。怕给大姐儿添麻烦。”
傅四老爷唯唯连声,想想继子想想淑妃,他在老婆面前一直磨到傅映风跑来了,他还没
敢提,反是继子在外面问:
“父亲大人唤我?”
“你找映风有事?”范夫人也惊讶。
傅四老爷一咬牙,把老佘叫进来让他自己和九公子说。倒让范夫人一听就笑了。傅映风
也笑道:“不算什么。我记得老佘的两个侄子是在厢军里拿俸?前几年在北洋池那面建
屋子,后来又在东门修运河码头。如今工事太急,我处处缺人。正想叫他们这样手艺熟练的人,帮着我看看斋宫工事。正要来向父亲讨他们呢。”
老佘喜得快要跳起来。没得九公子这样记得他老佘的侄子,不就是记得他老佘。不就是
记得四老爷?
继子这样会做人会说话,傅四老爷面子有了,端着架子夸了几句后,转个头在范夫人面
前喜得不行,连忙就问:“傅九的亲事怎么样了?我看那郑娘子很是品貌双全。”
范夫人反是叹了气。
“怎么了?”傅四老爷终于就察觉到妻子来书房,是有事和他商量。
“娘娘要是生了皇子。要如何说?”
范夫人问。
傅四老爷一惊,关了房门,轻声商量道:
“咱们家缩在明州这些年为的什么?就为了你当初嫁进来提醒大哥一句,官家新登基,
与其让大姐仰仗着我们这些没能耐的叔伯,不如叫她自己养出个德望才好。”
“如今她总算是有个“淑”字的封号了。”
淑妃也是一品宫妃。
“二伯封了承恩侯,娘娘主持宫务也多年了!”范夫人亦是沉声说着,“我当年说的全是为了你,为了大姐儿,为了傅家。”
“没错,就是你的主意好全家才都服气。但怎么着还是想让她再进一步不是?她生了皇子的话,岂能不争一争?”
傅四老爷听着妻室口风不对,察觉到了怕是范宰相的心思有变,他自家是不太在意,但全家的心思他不能不顾,妻室将来在家里的如何自处他不能不顾,他踱步来回地,驻足叹着,“怎么回事,你以往不也有这个盘算吗?大姐儿和映风好,大姐儿成了事,映风下半辈子不就稳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