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相信公主和卢家勾结吧。”他吻了吻她的手心,不舍地放开她,走开几步。四面一看确定无人。只有丁良在守着。
丁良其实已经吓得快晕倒了。但他从秦侯府跟到了傅府,经过的事太多也就麻木了。只想着不能叫人看到。
“我不能再和你在这里呆着了。我叫陈武送你回去?”他笑着。
“……”她带着一脸的怀疑上前两步为他抚平了胸口的衣裳,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叹着,“和你在一起,就算不被发现。我也要短命。”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口味很怪。”她也没忍住,“你就喜欢这样乱来是不是?”
她其实很想说,侬秋声陪着你终于等到你准备正经科举了,结果在碧池寺里就出事了。赵慧儿跟着你,正儿八经帮着你纳妾帮着你攒家底了,你又觉得没意思了要和人家退亲了。
“胡说!我如今只盼着你不要进宫大家安安稳稳的!全是为了你——”
他大笑一声,先离开了。丁良屁滚尿流地追了上去。看着这傅映风那不紧不慢的背影,果然她就更不相信公主和卢家勾结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她一路找张娘娘一伙的夏逊去报信,“一定不可能!傅九胡说,他本来就很怪。”
夏逊没好问,但郑大公子私下不客气。
“怎么怪了”
她连忙就全都吐出来:
“你看他父亲死在战场上还是叛国。家被抄了母亲改嫁,叔伯们抢了他的爵还不许他科举,他又上过战场砍砍杀杀的。突然父亲又活了原来是忠臣!公主还要招驸马!他每天这样被刺激过来的,看什么都是刺激——”
“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公主一定不可能和卢家勾结。”
郑大公子让她不急。
她叹了气,悄悄和他说几句:“长公主另有喜欢的人。我猜是卢家的人。”
“……!”
郑大公子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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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这不妥!这事让傅大人知道了,范夫人也会知道。这位夫人——”
大潘乍听得长公主说起天灵寺里的旧事,傅九居然在廊上找出了佛经盒子发现了,可要急疯了,“公主,范夫人要是知道了——”
这位夫人如果知道公主敢做这样的事一定让公主第二回招不成驸马!免得连累她儿子!
公主微皱眉,沉吟着:
“你是怀疑本宫这一年的病,范夫人都清楚?”
她看大潘,
“本宫并没有中蕃茶的毒。”
“并不是。奴婢上回也禀告过——”
她摇了头,“潘家医学渊源,公主上一年的病早期是花粉花毒所致。起了疹子只能体养。后现发现了例假不来。林御医说是心病。奴婢以为是也是有理的。”
公主怀着这样的秘密,怎么可能没心病?
至于春天的花粉沾病也是女儿家的常见病。
“但公主忘记一年多前有一次小病,范夫人进宫探病时的话了?”她苦苦劝着,那时她在清音阁里一边侍候,分明就听得范夫人恭敬说了一句道:“公主请珍重凤体。已是快入冬。冰河铁马这些太过激昂的诗书还是少读一些。免得劳心动神。”
“……你多虑了。范夫人不过是看到本宫当时枕边还有诗集罢了。”
公主微一寻思就摇头,“这是当年新出的名诗谁又不读?单我读就不行了?”
大潘嘴上不好再说心里却暗叹:范夫人转头就弄出个赵慧儿和傅九订亲,自然就是起疑心了。不论她是怎么起的疑心。
“就算是范夫人知道了。本宫也不怕她和傅九说起。”
赵佳惠突尔笑着,轻轻吹了手中碧青的茶。大潘听得一怔。微迟疑担心长公主魔怔了。赵慧儿悄步走去,送进了一副按时辰熬好的药,如今内殿上的内人不再是薄内人而是一位新来的中年女官。
“卢内人,药好了。”
“赵娘子辛劳了。”
“不敢。”
隔着内殿赤色殿柱,层层青色仙莲透在了玉色帷帐尾脚上,在碧绿地砖砖面上泛起花海。卢内人呈药而进,赵慧儿在殿外盯着她的背影,她知道这女官的来历,她是长公主情人的族人。
她本来不敢如此想,但郑二娘子悄悄让她盯着,又说过:“长公主表面上与潘府亲密,但在边关军州里的一位高门世家的公子亦有往来。”
“不可能……”
“没错。要么这是谣言。要么这是真的却不要人发现。”
“那……”她当时还震惊莫名。
郑娘子像是深信其事:“若是不叫人发现就只有一个原因。宫里有女官是那位公子的族人。”
赵慧儿转身离开,准备找机会去外殿上传消息。
今日公主在通天观里为潘妃设醮礼,外殿上皇子、皇妃都来了,连傅大人也也来了。她的动静极小,但殿中的长公主早有察觉。
她微摇头叹了:“你没有察觉?赵慧儿今日跟着来通天观,不过是因为想多看看卢内人?”
大潘确实未曾发现,但只要公主还愿意吃药,没有非认定自己没中蕃药的毒就好。大潘只怕公主的药瘾发作,治不不好这病。
至于赵慧儿——她还没有放在眼中。
她瞟眼看向了这位刚进来的中年女官。卢内人容貌颇有几分美色,是卢氏族女。可惜因为出身不高在宫里一直未得圣宠。
但她办事谨慎往常一直在中宫殿上,和陛下的心腹人郭副掌司交好。前阵子这阁里出所长公主一请就调过来了。如今卢程两家,程家有程美人生子,程美人、卢十七娘又都是她的是晚辈侄女,她年华逝去早就放弃了,一心一意为家族里谋事以提携自己远在楚州的父母姐妹,便微笑道:
“妾身顶了薄内人的职,进公主面前侍奉。想来那位赵娘子是知道妾身往日在郭娘娘跟前侍奉过。所以想从妾身嘴里打听清远侯府和范府范夫人当年联姻前的旧事?”
赵慧儿在通天观的后殿廊下,转头。她看得大潘、卢内人和长公主在殿内私语,她转身匆匆离开。她不过是去了前殿。
前殿上经幡披拂,是长公主发愿为母亲潘妃设礁三年然后再出嫁,每日有宦官出家的道士颂经。
她看到朵殿上有皇子府上的侍卫,就停住了脚步。
“什么事?”
傅九正与两位皇子说话,丁良瞧见了她,就寻借口走过来,“怎么了?”
“有事传给郑娘子。”她轻声,这可郑归音说的,若是不方便找她就直接传给傅映风。她倒是明白这道理。
长公主叵是真有中意的世家公子,这不就应该早早告诉傅大人?
郑二娘子也是有不上了台面的小心机的。
“公主跟前新来的那位卢内人……昨天写了信去楚州给家人。我看着她是先和公主说了话,马上就写信。若是叫人去半路拦着说不定能发现些东西……”
她含蓄暗示,若是郑归音或是傅映风,必是听明白了。
但丁良这愣小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只以为是军州里的情报。连忙进去悄悄和公子说了。
傅九微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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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护驾都头请起驾回宫。”宫人在禀告。
并不是起驾的时辰,这让大潘一怔,长公主不动声色,潘女官移步到窗边便看到了窗外之外。
道观宫室琳琅,青烟直上云天。长公主今日未在寝宫而来道观并不容易,醮礼后她与太后不和,如今她终于得到太上皇允许,摆凤驾来通天观进香。
迎着秋阳下层层的檐影,内廊上站着是女官。
外廊上内侍。
再到殿门前便是紫袄金腰带的天武官亲从军了。她便看到了傅映风。
“大人——”通天观后殿檐下的护军在走动。有天武官冯都头迎上了傅九。大潘转身回来,轻声禀告:
“殿下,傅大人来了。”
“他来了?”赵佳惠并不意外,“两位殿下也来了?东宫妃可曾来了——?”
今日不仅是在潘妃殿上有醮,今日还是郭皇后的长子,庄文太子的生辰。
宫里逢死忌是会遣内使去庄文太子墓前上设礼,但生辰冥日便只有亲近兄弟们聚在宫后凤凰山的道观里祭一祭了。
正说着的时候,宫人竟然禀告:“殿下,傅都管有急事求见。”
难得此人竟然不知礼冒然向她求见,她沉吟之后看了大潘一眼,大潘果然出去,果然看到他立在后殿门前,栏边生长着开得极盛的秋日花朵,
“……公主不用为下官的爵位费心了。”他疏远冷淡,“这几日太上皇龙体不造,公主不要再插手秦侯府的事。”他听到赵慧儿传的话,不是不会和郑归音一样联想高门世家俊美公子要做驸马,但他更明白长公主越是与楚州联络,越是因为潘府和秦侯府在榷场上的走私出了差错,为了掩盖潘府要拉他联手。
如此才能把秦侯府推出去顶了全罪。
“公主,只是担心潘府。”大潘苦笑。
“……公主答应过下官的事,却还没有告诉过我。”他突然疑问,看着大潘,“今日我问你也是一样。以前我就想过。官家为建国公时与先父是好友。”
她一怔,点头。
“听说陛下和父亲时常与各府的世子们在西湖边赛马游玩。那时公主与官家并不十分亲近吧?”
“……奴婢也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只听太后宫中老尚宫提过。”
大潘心一跳知道该来的迟早要来,公主早就算定了今日才带了赵慧儿,又独差了她来,“公主是女子自然是与先皇后郭氏亲近。郭娘娘与官家的亲事有范相公的助力。就是傅大人的外祖——”
说到这里,她看看傅九的神色。其实以前这宫里就有过流言,范夫人并不想嫁给老秦侯,而傅九真想问清这事,应该早就想办法问她了。
但这十多年他一直没有找过她。
这几天也没有暗中催问公主。
所以公主就私下里和她说了:“这只不过是他并不想知道。所以我不到如今这局面也不叫你去刻意提。”
平白得罪他。
“继续说。”他仍然问了下去。
“是。我听说……范夫人的亲事也是由郭娘娘劝说的。”
大潘谨慎地回答着,暗叹着为了潘府只能叫傅九以后记恨她了,
“范夫人和秦老侯爷的亲事是官家的意思——本来——范夫人与傅府四老爷是在踏青时早就相识的。”
“谁?”他一时间没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傅四老爷。”
范夫人待字闺中时,本来就是和傅四老爷互有情意。
范夫人当年许婚时。本来看中的是代代与宗亲联姻的外戚傅府四公子现在的傅四老爷。
这件事郑归音知道。她从张干娘嘴里早就听说过了,藏在心底迟迟没问傅九更不敢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