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唯有傅九在殿外立着,心中为她婉叹:
明受太子死得早是夭折,公主根本不记得太子哥哥了。只听人提起。潘妃久病后去逝,公主早有准备。但庄文太子却是青春年少却突然得了伤寒,御医治病时又用错了药,把寒症用了热症药,这才不幸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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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摆驾回宫,太妃也走了。两位皇子和长公主倒还在,大皇了细问着蕃茶,她知道是因为军中有人大量收购必是大皇子听到了风声,她一五一十道:“是对伤口镇痛有用。但得有高明的大夫指点着吃。吃多不好了。”
“有这样的药用?难道是魏晋时的五石散?”大皇子还是头一回听说,三皇子也连忙再伸手去端了蕃茶左看右看,“吃一盏的话本王就心情好了?本王昨天和吴娘子赌双陆赌了,正是心情忧郁——”
“你和自己订的媳妇打赌输了一百文钱你就心情不好?”大皇子瞪弟弟。
“是金铸钱!不是铜钱!”
“……你到处哭穷。我被你讹了两箱子东西。老二给了你也是两箱子。父皇被你吵烦了补贴你多少?还嚷嚷着金铸钱!你还是个皇子!”
大皇子一边骂着,一边又无奈答应再给两箱子补贴亲弟弟。三皇子马上就笑颜逐开觉得人生充满爱了。
傻瓜就是命长。郑二娘子腹诽着在一边羡慕地看着他。就算是傅九或是大潘内人何尝没在心里叹:公主要是和三皇子一样性子,到处打打秋风得手了就一脸占便宜的快乐心情飞扬。也不至于出蕃茶的事了。
大潘到了窗外仔细看了煮茶水和茶叶,果然和公主吃番茶是一样的。她这时就觉得没把方才遣了赵慧儿先回宫,没把好带在身边是失策,
赵娘子进宫在公主面前提议开府收女官时,她躲在屏风后听得一清二楚:
“殿下,郑娘子在明州时听人说过玉郎公子平常要吃大食茶。因为这茶在明州存货少。药铺子都是从郑家货栈进的货。她就知道全是玉郎公子包下了——”
“殿下,玉郎公子为这药烦恼的事她听说过。郑娘子说她六七岁时就吃过半年,是泉州大夫开的方子。半年就停了。如今那泉州大夫虽然不在了,奴婢想她既然一心进宫来侍奉公主。公主何不召她问问这事,若是真如她所言平常让她侍奉药茶岂不是有益于公主的凤体?”
大潘内人想起这些,只暗恨家中祖父为公主特制的药茶居然失了分寸。让公主吃了这茶后就离不开了。
但如今顾不上这些,公主的病好歹正在冶,但潘家和秦侯府、纪侍郎一起运私茶私盐的事却快要盖不住了。大潘看着郑娘子在殿中守着庆王妃,她到底还是寻了傅九。傅九独立在殿外廊上,仰头看着层层黄红色的枫叶。
她突然间就明白:他心情果然不好。
往常,他必定是要去和皇子们凑热闹,和那位郑娘子说话了。
“……公主有意于卢将军,何必再刻意断绝?卢将军是有妻儿,不过都不是父母所定。不过是在边军里私娶的论礼不过是妾。”
他太清楚,卢一鹤好男风。
他爱慕的庄文太子。
所以这些年来,长公主和卢一鹤一直都来消息来往。不过是因为宫里有卢一鹤的姑妈卢内人。
“卢将军世家高门并非和长公主不匹配。”
“可是他……”大潘当然也知道卢一鹤的喜好。
他转头看她,这时就顾不上让大潘难堪了。道:
“他在楚州,足以保住潘府。”
大潘连忙道:“并不是。公主只是知道范夫人一心为大人复爵。公主在此事上愿意为大一尽棉薄之力。”
“……太上皇这几日身体不造。公主还是不要去德寿宫了。臣下的事不敢劳动公主。”
他在廊屋立着,想了想暗示提醒,“公主若是不想保卢将军。那就不要理会他。”
大潘却没听出其中的危局,只叹着摇头。
公主不会不管卢一鹤。
他叹着:“所以我才说……”
长公主若是忘不了庄文太子,召了卢一鹤为驸马才对。
“卢一鹤对公主很有几分忠心。”他微微淡笑,大潘难堪了起来,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长公主。
长公主和庄文太子互相爱慕的事,只有三个人知道。
傅九、大潘、余下就是卢一鹤了。
“……傅大人,公主已经把清远侯与燕国公夫人私下勾结买卖茶酒司杂物场货物的事禀告了太后,只等大人去官家跟前请奏入嗣清远侯的事,以官家对大人的信重一定会恩准。再加公主在太上皇面前设法。大人——”
“这事成不了。”他耐心说了一句,“我上回在灵山寺就说劝说过公主,不要操之过急。”
“大人!今时不同往日,官家无意于江北。大人若是一心谋爵官家必定欢喜!”
“……”他愕然于大潘如此精明,慢慢才回答,“多谢公主好意。但这是臣下的家事。公主深恩我自当铭记。”
他并不提公主为了保住潘家打压任家、打压茶酒司、又盯上了楚州榷场要拉他一起联手,“但如今臣下在傅府姓傅,就得为家父母考虑一二。”
“大人,这——”
大潘万万没料到,事到如今,公主把范夫人和傅四老爷的事都说出来,他还是护着傅家。她终于没忍住劝道:“大人不愿意与公主联手?我以为大人与卢将军在楚州本就有不和?就算大人全然不看重驸马之位,也应该想想大人去争军功,难道不应该请长公主出面,安抚卢将军。”
“不敢。臣下之事岂敢让公主费心。”
他和大潘在廊屋里停留太久。
丁良站在了廊口望着观音殿,方才公子给他打的眼色他明白。万一郑娘子从殿里出来他就得赶紧上前把这事解释清楚。可不能叫郑娘子以为他背着他私会大潘。
“我为大人计,天武官是宫中侍从。是官家近臣清贵非常。但与清远侯世子之位相比仍然天渊之别。”
她一字一句,与他双眼对视,“大人以侍从之身匹配公主,或是以侯世子之身匹配公主,这是断然不同。大人也不为郑娘子着想?”
郑二娘子忙着要出殿去找傅九解释德寿宫里的事,她可没有多利用苏美人,他不用心疼的。秋日的檐影尽是黄红色的枫叶,她探头探脑地找傅九。傅九早有准备,遣走了大潘。他绕个圈在南朵殿的窗后看到了她的身影。
他轻轻从身后搂了搂她,又放开:“你怎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