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良低着头,脸红红不敢叫人看到。心里埋怨着公子这样不丢脸吗?这都是多大的人还玩十三四岁风流无忌时不着调?男女皆可老少统吃?
郑娘子知道要翻脸的——!还有,若是叫淑妃娘娘知道了这成什么事?公子是第二个吴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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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淑妃不知道继弟有意和吴世孙一争风头。她的瑞珠宫离着胭脂廊不过两层宫阁,范夫人正在淑妃内殿上吃茶说话,少少两个心腹内人在侧。
淑妃眼看着是要临产,神色疲倦,大着肚子她是坐着难受,站着也难爱。辛苦之时,她不禁神色温柔看着母亲承恩侯夫人,心里便有百般的埋怨生母但到底就知道侯夫人只是糊涂。
范夫人的神色没变:娘娘自珍重,教教糊涂人。这就是长保家里的骨肉情份。
“这事不成——”淑妃淡了脸色,一口驳了侯夫人的试探,侯夫人哪能不心疼女儿,但偏偏还提了小儿子出仕说亲,淑妃摇头作色道:“母亲!赵慧儿与映风是没有亲事了。她也是要改姓从宗谱里除名。但她的亲事和三弟有什么关系——?”
“真要改姓!?”承恩侯夫人大喜,“我听说是因为长公主不喜欢她——?”
“母亲不用想这门亲事。不是她得罪了长公主才被除了赵姓。她受宠之深母亲你是不知道的——”
“对,对——我打听得就是这样!娘娘,让你弟弟娶她又是什么不好?她如今也是硕人,听说马上就封县主。”侯夫人喜极说罢,回头看看妯里范夫人的脸色,确定了范夫人无可无不可没有暗中使绊子,不由得就起身,到了娘娘身边:“娘娘——”
“侯夫人请回座。”心腹的掌仪女官立时出声,侯夫人气极要瞪她,以往她来见女儿是绝没有这个规矩的。在外殿见礼也罢了,到了内殿淑妃从不讲究这些,怎么今日规矩就变了?唐宫正说是为了胎教,让小皇子小公主在娘娘胎里耳闻正音。她也没办法反驳。
淑妃刚要勉强坐起,侯夫人一看女儿扶着腰,不由得连声:“娘娘不要动——”她连忙又退了回来,委屈坐下远远地才开口,“娘娘,咱们家历来是与宗亲联姻。为娘——臣妾想,娘娘在宫里不易,臣妾也不好叫你为难。映竹若是能要是娶了县主。好好地得一个推恩。是不是能得实缺我也不管了。他最近也懂事,知道和你九弟走近了——”
淑妃意外,不由得看向了范夫人。小弟竟然和老九走近了?
范夫人今日梳了大妆按品级进宫,病容就少了许多,本是冷淡听着,暗骂赵慧儿全中了郑二娘子的谋算,这郑娘子哪里肯让赵慧儿嫁给潘玉郎,平白叫长公主多出一个臂膀来?
见得淑妃问起,她苦笑点头:“许是有什么事罢。映风也没提,倒是映风他父亲——娘娘的四叔上回看到映风和映竹在外面一起说了回话。吃了回酒。他使人打听了说——”
“怎么说的?”淑妃抬手,掌仪女官连忙扶了她坐直,唐老宫正早就塞了玉流苏靠枕。范夫人笑着,也有意让淑妃放心,道:“娘娘,拙夫说老三想正经得个差事呢。他像是和映风提了,说不拘大小,历练历练就好。”
淑妃怀孕时情绪起伏不定,听得这话直欲喜极而泣,承恩侯夫人已经是喜呆了,急忙道:“弟妹,弟妹——!我的弟妹——!你和映风说说,给他弟弟挑个轻省不费事的实缺。慢慢学到了。再换个内廷里掌军机的。和映风那样——”
“……”淑妃一时又气,恨不得让母亲闭嘴。唐宫正听着这话不体面连忙拦着,叫宫人上茶点,范夫人听明白了,到底是听到了傅九要出京城的风声,要让傅映竹这自家儿子接手天武官都管之职。
“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平白叫四婶母寒心!”淑妃心里堵着这样的念头,一时间又胃口不好吐了几口酸水,在后殿外廊屋里守着的医女听召,连忙过来探视,诊脉查看后劝着:“娘娘累了——”
娘家亲眷告退时,淑妃再三拉了范夫人的手,含泪不语。范夫人一时间竟然在淑妃面前难堪了起来。她的大儿子这一摞挑子走人。淑妃在宫中如何自处?
“娘娘不用忧心,映风他心里一直有娘娘,有娘娘的龙子……”她只能如此说。
“和他说。映竹是什么材具我岂能不知道?”淑妃摇头,承恩侯夫人被唐宫正选送出殿,她才方便说这些,“他是我亲弟弟,我岂不为他好?但他要做个小都头,掌十个小兵是勉强了。看在我的面上,让他得个百夫团练使。还得给他配一个有才干的副职才能万无一失。不可让他再向上了,他比不得映风。尤其是宫里一步踏错都是险恶。映竹是不成的……”
想让傅老三傅映竹接替傅九做天武管副都管。这只有承恩侯夫人才敢想。便是她自家这个小儿子映竹也是不敢想的。
“老三心里担心娘娘呢。”范夫人劝说,淑妃听是这一句不禁有了笑意。只不过连范夫人也没料到傅老三的盘算全不在宫中。
他是为了替狐朋狗友出头,披身内廷官服好仗势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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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九却是心里门清。他和郑娘子不一样,他在东宫办差事是奉了陛下之命。有谁为难他?更不会出个什么道姑道士。他转眼就办妥,接着出宫就要去会一会亲戚。他策马过在六部桥。便遇上了对桥而来的赵大人赵右愚。
“傅大人——”
“赵学士——”
这两位年轻大人,一为内廷武官,一为外朝才子,两位皆是心胸宽广,可不是郑二娘子那样爱嫉妒小心眼,在宫里看到汪云奴就防备。
如今秋日空气晴郎,桥下清波荡漾。傅九座下勒着枣红马,神俊无比。很是匹配他新买来的花靴乌履。他在雕鞍上拱手寒暄,半点不去讥讽赵才子要纳妾结果一场空,如今京城里的流言如桥下的波浪一样,随风就起。人人都在传说赵若愚害死弟妹无人敢嫁,小妾害怕不敢进门。甚至连他们家碎嘴承恩侯夫人都在家里说起了。伤心地觉得赵才子白长了一张斯文俊面,害得她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需理会这些,不过是羡慕赵兄你罢了——听说赵兄昨天写得御前文章,和北国国使座前才子一较高下?多是人所不及。”他一脸诚恳说着。
赵若愚是榜眼出身,又是亲爹骗婚娶平妻,后宅里拼杀出来的精明人,知道逢人只说三分未可抛却一片心。否则,他差一点就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