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秋声有把握,谢平生必定是去和傅九直接撮这事。却被傅映风拒绝了。
谢平生在这里这样说的:
“我平常去心太平,总是独审,他陪我一起登了楼,却不进屋,只在隔壁或者在楼下。我本来以为这是他谨慎——还极为佩服。但……”
傅九确实是故意避开呢。
郑归音把这些话听在了心里,便知道傅九必定有事隐瞒着谢平生。
但她的事情也太多。这一回是宫里召她。
她第二天哪里能去找傅九问问?
她到了英雪殿后廊,向挽迟施礼,又左右前后四处看看,防着有偷听,挽迟没好气瞪她:“这是英雪殿!你防着谁敢偷听?我在这里!”
“是是,内人,我就是天生小心谨慎。最稳重的性子呢。”郑二娘子时刻不忘记剖白自己,力求让挽迟内人喜欢她,郑二娘子小声说着,“蔡太监替小女卖红茶,挽迟姐姐这几天应该听说了什么风声?”
这是挽迟叫她进宫的原因。
“原来你进宫是为了听风声?”
“哪能?嗵能?”郑二娘子赶紧表白着,她是听了郑锦文的吩咐,带着药材再三来向德妃娘娘谢恩的。至于阴谋对付蔡太监,完全是顺手,如今宫里内人们吃起红茶,应该都会说她郑二娘子这人有眼光,会做生意?会来事儿?
挽迟转身,走过半条廊,到了一处小茶水间。里面的炉子烧着炭,吊着水,两名小青衣本来在看火,挽迟一摆手,小青衣们都退了出去。
“进来坐。”挽迟说,“东西让她们带去。”
“是,内人。”郑二娘子喜不自禁,连忙把药盒子交给青衣,等她们离开,她才转身虚掩了茶间房的门。
她知道,私下里商量说话吃茶,这就是挽迟内人觉得这事办得还不错的意思,让她坐下来细细说清。
她在茶水间里也很有眼色,忙前忙后,提了吊壶,在西墙长案柜里,取了两只干净瓷盏,烫了三烫,再倒了两盏温白水,先敬给挽迟一盏暖手,自己捧了另一盏,一脸谦逊老实地坐下,摆出说说心里话的模样,向挽迟道:
“小女只是想,娘娘这样拉拨着小女,贺春词已经中选存档,我爹也被赏赐。小女绝不能自弃。更要为娘娘争脸才好。这才不辜负挽迟内人平常对我的照顾。”
她坐下来,照例又拍了一回马屁,委婉请挽迟内人转告德妃,一表她的忠心,接下来才陪笑道:
“内人,太和宫的女官们,老档们只要买下红茶尝一尝,恐怕也会打听打听来历,到底是新茶,新生意。现在宫里人应该知道小女比甘老档还会理财经济了吧?”
张挽迟坐着,本来想骂她一顿,这样陷害蔡太监,也许这人自己看不穿,但甘老档是懂的。这不是自毁前程。
然而,突然听她这一说,挽迟倒也微微点头,指了指屋角茶柜,郑归音顺着她的手指望望,起身去开了茶柜,便看到了一只熟悉的茶盒。做工精致但用料便宜。是用黑红漆彩纸糊的六角形茶盒子。打开后,里面有一层白麻内垫。装的是茶叶。
郑二娘一看大喜,这茶盒她认得,她亲自定的盒样子的。就是她托蔡太监卖给内官们的二等红茶呢,没料到都已经卖到英雪殿了。
她连忙再开碗柜,烫了两只蓝彩官窑瓷盏,泡了一盏红茶,双手呈给了挽迟内人。陪笑道:“这东西在太和宫,听说吃的人渐多,却是不配送到内人您跟前的,但小女在家里是吃这个,今日也大着胆儿,请内人尝尝。”
挽迟确实没吃过,只知道背地里有这回事,她今日还是头一回吃红茶,拿在手中看了看胭脂红的茶色,泡在蓝瓷彩盏里,让人心神爽怡。挽迟缀了两口,慢慢在舌尖品出甘甜之味,果然与平常的煮茶、绿茶饼又不一样。她吃了大半盏之后,便道“
“郑家是商家,便是你要谋差事懂理财,你也不应叫人记牢了你的出身,正要让你知道你不在乎钱财。否则谁会让你当这个正职的宫差?陛下跟前的学士们,是书香门第出身,若是公侯外戚,生来更是富贵好教养,便是家奴们也学了大府里的规矩。在陛下心里论起前后来,你是放在后面了。你真有心,就越要谨慎——”
郑二娘子知道不是郑锦文的面子在,这番话是不会和她提的。
她越发恭敬,施礼回道:“内人说的是,小女记在心中了。”
“我也是白为你操心。这红茶你让蔡押班做了,你自己不沾就好。你能这样有心思。不枉费娘娘对你另眼相看。”说罢,开恩吃了半口白开水,便起身,也不说什么,带着她出了茶水门。
过了两道门,从后门进了内殿。让她在内殿队下等着,挽迟先进去禀告。
“罢了,今日不见了。”德妃倚在榻上,抱着猫儿,摇头。挽迟便看到榻边几案上,还有一盏没有动的细粥和四样粥菜。半湖和西泠在旁边都不敢出声,挽迟看她们的时候,半湖才敢微摇头,示意她们不是没劝,但娘娘胃口不好,不想用饭。
张德妃今日有两顿没进食了。挽迟内心焦虑,面上却是不露,只道:
“奴婢看,娘娘还是见一见郑娘子。恐怕还要娘娘亲自提点郑娘子。奴婢看她的心思太明白,早把甘老档防着了。”
“喔?”
德妃倒难得有了三分兴致,撑着额头,听挽迟把郑归音前几天竟然插队进宫,又暗中阴谋对付蔡太监的事,一一说了。
张德妃的眼中有了些神彩,笑道:“她也太小心!选了这个时机,才敢动手?”
郑归音等在了内殿阶下,时不时和来往的内人、小青衣点个头,笑一笑。
她是常客又是红人儿,在内殿自然是轻松自在。
正等着里面传唤,突然有小黄门墨珠儿跑进来,看着就是有什么大消息,一样,她连忙问:“是不是陛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