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默然了半响,还是世子爷先出了声:“搬回去,秦夫人那里我去说。”
说完便转身出去了,一屋子的随从也呼啦呼啦的出了门,留下几个丫鬟健仆,是要帮沈清月整理衣物好挪动的。
世子走了,心里的那团火也渐渐熄了,沈清月才回过神来,仿佛做了个梦一般。
她转头问立在旁边脸色忐忑的小丫头,“我是不是在鬼差面前丢人了?”小丫头心里正懊恼怎么没拦住夫人做傻事,也没听清沈清月的话,胡乱安慰道:“没有没有,没有夫人。”
“唉,算了,我的笑话闹的够多的了,傅斯年那个玩意儿般的东西我都放在心上过,别人肯定把我当作被男色迷昏了头,落得个凄惨下场的傻子,当众丢个丑也不算什么了。”
沈清月转头问还等着搬东西的丫鬟健仆们,“咱们何时动身?”众人答道,“但凭夫人吩咐。”,沈清月顿了一顿,夫人就夫人,入乡随俗,“这便走吧。”
早死早超生,十八年后说不定还赶得上报这一世的血仇。
屋子里的行李衣物也不多,所以很快就收拾妥当动身了。沈清月的头并未恢复,只能斜靠在步辇上,这一路走一路望。
从狭小的偏院出来,往北走了一段路,一处掩映在花木丛中的院子便露出了飞檐,这处院子明显比偏院大的多,门上有匾,上书静德二字。院子分内外两重,外面的院子有流水穿墙而过,走过外院穿过中堂,才是五间北屋,雕梁画栋,委实气派,只是有一对大红灯笼格外的惹眼。
沈清月一行人进了西间,丫鬟健仆们便退出去了。
进来了四个穿红着绿的丫头: “夫人万安,奴婢们……”
丫头们不知怎的支支吾吾起来。
“我想先歇一觉,过会再说罢。”沈清月头疼的厉害,也不想跟她们啰嗦,便在小丫头的服侍下歇了。
“这……这是我的身子啊,你,你怎么能霸占我的身子。”
沈清月一睡下,最初听到的那个声音又来了,沈清月不耐烦道:“什么你的身子我的身子,地府都来了还想着肉身做什么。”
那个女声期期艾艾道:“这……这不是地府啊,这是大将军府啊!”
沈清月这才转过身来看清这个说话的女子。
她身材瘦小,面色有些晦暗,一双眼睛倒是生的颇有英气,就是畏畏缩缩的看着不爽利。
沈清月从小被老父亲宠惯了,性子最是骄纵,最见不得人小里小气的,便问道:“你说我占了你的身子?这是怎么说法。”
那女子见沈清月不像个好惹的,便又小声哭了起来:“奴……奴家是伍大将军府的世子……世子夫人,上个月刚刚成婚,但是世子军务繁忙,成婚那日便有军情急报,去了宫里。初三那日,奴家坐马车要去给他送些衣物,不料路上马车受了惊,慌乱间撞了头,醒来却是你附在了奴家的身子上……奴家……奴家……”
沈清月打断她:“你在哪里撞了车?”
女子回到:“似乎是在菜市口。”
沈清月一听初三菜市口,胸口便像被锤了一下。
她颤声问道:“你……你可识得沈丘沈大人。”
“识得,便与娘子说了实话,家父曾是浙江淳安五品守备,多亏沈大人赏识引荐,做了三品参将,投入伍大将军麾下。
“两年前与北燕一战,家父在战场上舍身救了伍将军一命,伍将军念着义气,向爹爹提了亲,要将奴家许配给他的独子。今年初沈大人获罪,家父因与沈大人交往过密,又被指到了北方戍边,但大将军重诺,还是如约将奴家许给了世子。
“初三是沈大人上路的日子,爹爹写信叫奴家代他送一送沈大人。这位娘子你……你哭什么……”
沈大人,伍将军,这些名字将沈清月的心扯的七零八落,前世仿佛过了几百年,又仿佛只是须臾,最终化作了一团摸不着的幻影。沈清月的脑子有点木,觉得这团幻影就像小锤一般,一下一下敲的人骨头疼。
那女子看沈清月神色阴晴不定,泪珠又落个不停,也不敢发问。
过了许久,沈清月才回过神来,“我占了你的身子,是阴差阳错,不是我本意,你若有法子,现在便将身子还与你罢。”
这世间太苦,苦的沈清月不敢再回头。
罢了罢了,这一晌偷来的时光,叫她知道还有人惦记她的爹爹,便是最大的补偿了。
万幸,爹爹与她不同,爹爹不是白活了这一遭。
谁知那女子又啜泣起来:“奴家那一撞,三魂七魄已经去了十之有六,现在成了游魂,不知如何回的去啊!”这状况让沈清月也有点手足无措,“你身边那个小丫头对你挺好,我看可以叫她去找个法师给你招招魂……”
这个主意听起来也不像个正经主意,惹的那女子更是悲切起来
“春叶可不像是懂神神鬼鬼的。呜呜呜……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她的胆子也只比奴家大那么一丁点,叫她招魂,还不吓傻了她……”
沈清月也犯了难,那女子哭声渐弱。
沈清月又想起一事来,“你叫什么?今日那男子可是你的夫君?我在众人前控制不住傻笑,也是因你的缘故?”
那女子回了一句“奴家名叫林……”
什么?沈清月还没来得及听清,便又被春叶的给喊醒了。
“夫人!夫人!醒醒吧,秦夫人叫您收拾妥当了去芷徽园一趟呢。”
这边厢的沈清月还在琢磨,我现在这是到底叫什么呢?我是一头撞死了好还是先活个两天等等那女子回魂的好?
还没琢磨出味来,春叶叫唤的她不得不睁开眼。
再次睁开眼的沈清月,眼跟前依旧是这个大脸盘子小丫头。
“春叶?我这头脑还有些不清醒,许多事情都记不大清了,这秦夫人……是哪一位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