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三婶的!快去接了她的红包里我们瞧瞧,包的少了可不依。”另一个妇人接了话茬,说着就要将沈清月拉入席。
“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那个被唤作四婶的白净妇人没有打算把这茬儿接过去:“新媳妇面皮薄,许是受了气啊不敢吱声,大嫂,您说是也不是?”
众人又都去看秦夫人。
“玉烟,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夫人问道。
沈清月站在圆桌这边,看不清秦夫人的表情,但她知道四婶这时候突然发难,应该是得了谁的授意,是秦夫人想借了这事儿敲打她还是谁想叫她在认亲宴上落个苛待下人的刻薄名声?
“禀了秦夫人,这丫头啊”沈清月略略停了一息,一时间这小厅的人都安静下来,想看她如何开口。
“是我叫人打的。”她回答得一脸坦然。
“哦?容俭媳妇,”四婶仿佛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我这几日可听了好些骇人的传言,说咱们伍家娶的媳妇啊,身份不高,做派倒是不低,睡个午觉也得叫下人们跪着伺候,多说了一句话就把这脸给打得青紫,没成想这传言,倒是真的!”
四婶这番话说得痛心疾首,惹得旁人看沈清月的眼神也有了变化。
“人是我叫罚的不假,这其他的话,四婶怕是听岔了。”沈清月略略站直了身子,“四婶子,莫怪玉烟唐突,您是伍家哪房亲戚?我刚嫁过来,这认亲宴还没吃成呢,确实是对您知之甚少。”
这话一出来,有人心里就偷笑了,这四婶子确实算不得什么正经亲戚,如今这气势比人家正牌婆婆还足,着实是“身份不高,做派不低”了。
“这与我是哪家房亲戚有何干系?”四婶子被问得有些恼怒。
“四婶子莫怪玉烟莽撞,我父在伍大将军麾下效力多年,蒙大将军厚爱,也曾与伍家家眷有过些许来往,若是常住京城的伍家亲戚,想必对玉烟的平日德行多少有些了解,做派不低这个评价可真是折煞玉烟了!四婶子究竟是听了谁的谣传,那人看您对将军府不甚了解就敢在您面前大放厥词,怕是居心叵测啊!”沈清月说得一脸真诚又痛心疾首。
四婶被噎得一愣,又瞥见夏竹:“那这丫头是你打的没错了罢!”
沈清月心里觉得好笑,不知是从哪找来这么一位拆她的台,拆也拆不到点子上。才成婚几日就来挑刺,这么急不可耐地想要她出丑,怕是早先想给伍容俭做媒不成,想下了林玉烟的脸面叫大家瞧瞧,将军府挑的儿媳妇可真是不怎么样。
“四婶子,玉烟年纪轻,见得世面也少,着实不懂,请婶子教我,若是有丫头出言不逊,顶撞主子,诋毁尊长该如何是好?”这丫头若是真有这罪行,大户人家里的管教麽麽可不是吃干饭的,掌嘴是小罚,若是犯得事大了,打成残废往庄子上一扔管叫她自生自灭也是有的。
“我看这丫头老老实实的不像个会乱嚼舌根的。”四婶子反驳道。
“四婶子,您没接触过我这丫头,怎知她往日品行?既然您这么问了,那我就说说我为何罚她。我初三那日坐得马车出了事,这您知晓吧?醒过来的时候被扔在一个破败的院子里,周围只我一个陪嫁丫头。我是百思不得其解啊,夏竹就说是……”
“嫂子,你站着说了这么许久了,何时开饭啊,我可真是饿极了!”伍兰芝出声打断了沈清月。
“玉烟啊,这些小事改日再说,先见过亲戚们吧。”秦夫人站起身来,向沈清月招了招手,其他亲戚也都附和着要掏红包。
四婶子还想拉着夏竹说什么,被她身后的一位妇人扯了扯衣裳,使了个眼色,终于才闭了嘴。
沈清月也乖巧地应了一声,王妈妈带着她就开始认亲戚。一通婶婶、姨母的叫下来,亲戚们也都乐呵呵地掏了红包,刚刚那一幕像没发生过似的。
吃罢早饭, 众人陆陆续续地走出了世安苑,四婶子也不知去哪了,招呼也没打就先走了。
那个声音爽朗的三婶子倒是留在最后跟沈清月说了些话:“吃了这认亲宴啊,咱们算是一家人了,我今叫你侄媳妇就不得不跟你说句心里话,你四婶子就一副直肠子,若是没人撺掇,她说不出今天这话,你别记恨她。再来,若是往后有今日这般场景,辩白是可以辩白,但你毕竟是个晚辈,说话莫要牵扯过多,也莫要口气太冲,免得落了旁人口舌。”
沈清月知道三婶也看出她不是个好惹的,怕她日后找四婶子的麻烦,再来也顺便给她卖个好,三婶子倒是个人精。
“瞧您说的,一场误会,我哪能记恨婶子呢,您今日的教诲玉烟记下了。”
三婶子还要再说什么,就看见那边伍容俭正往这边走过来。三婶子一看见伍容俭,就立马握了握沈清月的手要告辞了,看来咱们伍大世子,在亲戚里面的名声也好不到哪去。
“你怎么吃了这么许久。”伍容俭总是有一句话就能惹得沈清月翻白眼的能力。“我听德胜说适才有人难为你?”
“没事。”
“今日这些亲戚,许多我都没见过几面。”伍容俭低头看她,“有些话,你大可不必理会。”
他这是……是专程来开解她的吗?
“嗯,我知道。”
沈清月忽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这种感觉就像是摔了一跤,若是无人理会,倒也能拍拍土自己站起来,但若是有人问了一句你还好吗,也是奇怪,心里就觉得委屈了。
“你若是被她们烦得没吃饱,我知道个好去处。”伍容俭语气里带着点献宝般的洋洋得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