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世子叫我来,可是给他夫人瞧病的。”周小大夫又想起上回来伍府,这世子夫人都快归西了,那位伍大小姐还缠着他问半夜做了噩梦是不是夜宵吃得时辰不对,周小大夫的正义感又悄悄露了头,不过他确实更想知道,当时摸她世子夫人的脉搏已是神仙难救,发生了什么让这位世子夫人又起死回生了?
“我没什么事,大小姐此刻头疼,想必极是难熬,周大夫您就先去瞧大小姐吧。”沈清月说得一脸真诚,生怕周小大夫又要号她的脉。
但是这话看在周小大夫眼里,又是另一幅光景了,眼前分明是一个被大小姐欺压地连病都不敢先瞧的可怜妇人。
“你去回了大小姐吧,我今日太医院还有事,出了这一个方子就要回去了。”周小大夫的脾气也来了,年轻有为的周小大夫自小就有杏林神童的名号,宫外的人想要得了周小大夫的方,也是极难得的,被人捧多了自然脾气也不小,今日见了这般欺负弱势的行径,虽说是将军府的家务事,他却是忍不住想出这个头。“她若是还像上回那般头疼,估计是昨夜吃得过饱,撑得。”
这话一说完,沈清月险些笑出声来,转眼一看紫燕的脸色,沈清月心里又哀嚎了一声,这位大小姐的紫燕丫头,脸色着实比这酱色炕几还要难看,回去指不定要怎么跟伍景芝添油加醋的说她呢。
瞧那紫燕略福了一下就气冲冲地掀了帘子出去了,沈清月心里有点打鼓,毕竟初来乍到的是她,和伍大小姐置气怕是要多生是非。
“你莫慌,伍世子不是那种纵容家人欺凌弱小的性子,更何况你是他夫人。”周大夫瞧沈清月心思重重的脸色,还以为她是怕伍景芝来找麻烦,出言开解。
“伍世子差的人也没细说你的情况,世子夫人能否跟在下仔细说说。”
怎么还没忘了这茬!
“我挺好的,没什么大碍了。”
“夫人你这几日可曾用了什么药?”
“就用了周大夫您开的那几副方子。”沈清月回答的没什么底气。
周小大夫心里一惊,那日看她已经没救,只开了个补气化瘀的方子,只是给伍家人个心里安慰,没多大作用,难道这方子另有乾坤?还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夫人服药时,可曾自行添加过什么药引?”
“不曾。”沈清月越说,周大夫的脸色越是惊奇,那脸上分明写着不可能三个大字,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沈清月不得不伸出了手腕,搁在了脉枕上。
周小大夫这一搭脉,眉毛就跳了一下,越搭越是心惊,三个指头尖传来的脉象圆润有力,滑动如水珠落盘,大水珠旁边还跟了个小水珠一般。
这不是一个人的脉象,像是一大一小。
周小大夫心里忍不住说了句不怎么儒雅的话:
“这他娘的不是喜脉吧?!”
周小大夫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大户人家里的乌糟事,宫里杀人不见血的阴险事,他也见过不少,但是眼前这奇事,他着实是见得头一遭,不光是他,怕是他太爷爷老人家也没见过这么邪性的。
这脉象与前几日大不相同,但说是喜脉也与普通喜脉略有差异,真是怪了怪了!沈清月瞧着周大夫的脸色,知道他肯定是看出什么了,不过又不敢先开口,只得默默得想着等会如何应对这位周大夫的疑问。
“世子夫人你……”周大夫在斟酌如何开口。
“周大夫,不瞒您说,”沈清月决定编个故事,“我这次能醒过来,确实不光靠您的药。”
“那是……? ”周大夫觉得现在的情况用他行医经验实在是解释不了。
“当日我受伤之后,做了一个梦。”
沈清月收回了脉枕上的手,理了理袖子,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梦见到了一座大山脚下,那有个白衣白鞋,仙气飘飘的老人家说这是五台山,老人家说我阳寿未尽便给了我一剂方子,名曰续命汤,我喝了那汤就醒了。”
“五台山?续命汤?你说你梦见了孙药王?”周小大夫睁大了眼睛望着沈清月,和伍容俭乌沉沉的眼睛不同,周大夫的眼睛生的清澈,一望到底。
“这老人家就是孙药王?”沈清月附和道,“怪不得我喝了那汤就又活了!”
“……”
周小大夫知道对面这世子夫人在扯淡,编的这故事也太不靠谱了,当他是三岁娃娃吗?不过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又不确定她在是不是真的在扯淡。
“我明日再来请脉,夫人的情况特殊,还需时刻随诊。”周小大夫也没开方子,他也不知道开什么方子,现在的他只想着回家翻翻祖上的行医笔记来,或是给祖宗烧个纸,让祖宗显显灵给他们这一头雾水的小孙子指个明路。
他将炕几上的脉枕慢吞吞地收回自己身上的药箱里,跟来得时候风风火火的样子判若两人,也是,周小大夫刚刚遭遇了行医生涯的第一次重大打击。
“您这是头婚吧?”周小大夫忽得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说得这是什么话!”沈清月被他问得一愣。
“恕在下鲁莽!告辞!”周小大夫转身就走,连帘子都没掀,直接闯了出去,看来这打击对周大夫来说,着实不小。
“小姐,那周大夫确实走了,没往咱这来。”紫燕说得小心翼翼,刚从静德苑回来传话的时候,小姐的脸色就跟早起桌上下饭用的酱瓜似的。
“他只给林玉烟下了方子?”这话听着像从牙缝里蹦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