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你说他们要多久才能露出马脚啊?”
沈清月端着一碗春叶熬的肉粥来给伍容俭,他们昨夜几乎滴水未进,这么一碗软乎乎的肉粥实在是抚平饥饿又不会伤着胃的上上之选。
伍容俭闻着肉粥的香气,也是食指大动,他接过沈清月端来的碗,又拉了沈清月一同坐下。
沈清月一说明哥儿,脸色不由沉了五分。
“很快。”伍容俭说道,“他们应该还没对我们起疑心,估计今晚就能捉到奸细。”
沈清月将信将疑地看着吃的一头汗的伍容俭,总觉得他现在这副尊荣和街上挂着铁口直断的马半仙有个八分相像。
不过伍半仙这嘴要比马半仙还要灵。
快到二更,等在衙门的伍容俭和沈清月,就看见白祈身边的王虎扭着一名穿了黑衣的瘦小男人进了内衙。
“大人,”王虎说道,“这人刚才从赵府偏门鬼鬼祟祟地溜出来,叫我给捉了个正着!”
“你们凭什么抓我!”那人看见白祈也不跪拜,直接嚷嚷着就要喊冤,“怎么?咱们赵府的出个门都犯法了?”
王虎手上一用尽,脚一下踹在了那人腿窝,那人哎呦一声就跪在了白祈前头。
白祈也不跟他啰嗦。
“搜。”
一听这话那人脸色立马发了灰,硬是叫着衙门乱捉人啦,官差打百姓啦一边剧烈挣扎。
可王虎是做什么的,三下两下就压得这人动弹不得,很快就有两名衙役上前,一同搜起了身。
这人显然是做惯了传信儿这事的,全身上下扒光了竟是没找出半片纸张来。
“你们怎么这么不讲理啊!”那人叫的更是激烈,“哎呦,别以为你们当官的就能这么欺负百姓!”
王虎上下打量了这人几下,一把就抓住了他的下巴,蒲扇大的手掌直接捏的那人嘴都合不上了。瞧了一会,王虎将另一只手伸进了这人嘴里,不多时,就抠出了一颗金牙。
“哎哎,你抠我牙做什么!”那人还是叫嚣,可声音明显有些发抖了。
王虎直接掰开了那牙,里头果然有一小团丝质物,他赶紧拿了那东西给白祈看。
白祈轻轻抖开那丝绢,上头寥寥几行字,将他们衙门的行动时间和人员部署说了个清清楚楚。
白祈收了这团小小丝绢说道:“你,还有何话说?”
跪在地上的人正是柳生,他得了家里的令,要去给土匪头子送信,不过这事他做过好几遭了,谁想就今天一出门就被人逮了个正着。
私/通土匪,这可是大罪,柳生眼睛一转又要说着旁的理由。
“你若是能帮本府做件事,”白祈盯着跪在眼前这人说道,“通匪之罪,本府可酌情免去。”
柳生一听这话猛地抬头,京兆大人坐在书案后头,脸上的表情被灯火照的恍个不停。
“你若是不帮,”白祈接着说道,“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柳生又低下头去,身子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他只觉得王虎钳着他的手劲越来越大,这般疼痛他都吃受不住,掉脑袋......
“大人,您说......”
待白祈交代好柳生之后,不到四更。还埋伏在赵府周围的探子回报,赵府如今毫无动静,白祈这才放了柳生,叫他继续去办主家的吩咐。
原本与那些土匪约定的时间是今日五更,可如今眼瞧着是来不及了,为了不让匪徒起疑心,柳生还自己从马车上跳了几回,将脚给崴了,到了土匪窝子的时候,正好是一瘸一拐的。
这帮土匪人数只有十来个人,都藏在平阳不远的禹山的一个山坳里,这里离莫支山不远,茂林环绕又地势险峻,若不是知道有条隐蔽小道通往土匪窝,一般人还真是找不到地方。
柳生艰难走到土匪窝的时候,已是下午了。
“当家的呢?”
昨天来报信叫土匪们撤,有官兵埋伏的,就是得了柳焕命令的柳生,所以这帮匪徒对柳生也是十分眼熟,见了他就直接被引进了土匪头子的营帐里了。
土匪头子名叫梁达,正是绑了明哥儿的人。此刻他翻着手里的刀子,也是愁眉不展。
听见柳生来了,他手里的刀晃了一晃,还是收回了鞘里。
“怎么这个时辰?”梁达面上阴沉。
“大王您看,”柳生露出了血呼啦的左腿,“我骑的那马路上受惊了,摔了我一通,哎呦,差点没给我摔过气去,折腾了许久这才赶来了。”
“可有人跟踪?”
“大王放心,这路上本就人少,无人看见,衙门的人当时根本就没追到到您几位的踪迹,咱们这地方,安全的很。”
梁达瞧他不像说谎,又慢悠悠地掏出了怀里的那把短刀拿来擦拭,“你家老爷,不守信用。”
柳生心里一凛,连忙赔笑:“这不是被官差搅和了么,不然大王的几千两银子早就到手了。”
“你家老爷开始是怎么说的?”梁达不是很满意柳生这个回答,“这不是银子的事。”
柳生面上尴尬,可这土匪头子说得确实是实情。
梁达一伙本不是京城本地的,他们做惯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之前一直在江西一带游走。可近些年朝廷对土匪打压的厉害,江西又来了个杀神似的巡抚,把他们一伙打的七零八落。梁达带着手下弟兄逃窜到了京城郊外平阳一带,可他们很快就发现,这地方,有些不一样。
平阳有一伙组织庞大纪律严明的土匪,和梁达他们的乌合之众比起来,平阳土匪快赶得上朝廷正规军了。平阳土匪不光喝酒吃肉赏钱多多,他们还有梁达他们想都不敢想的装备,火器。
有火器,这不光是有钱就能做到的了,还要有门路,有靠山,有野心。
梁达观察了一阵,平阳土匪简直是土匪界的骄傲!能加入他们,梁达一伙以后还用愁被朝廷撵的哭爹喊娘吗?于是他们向平阳土匪递话,想交一下入匪申请。
可是被骄傲的平阳土匪,毫不留情的驳回了。不光驳回了,这帮平阳土匪,不知怎地突然像人间蒸发了似的,行踪不明,只留下一些隐蔽到不能再隐蔽的联络点。
梁达一头雾水正愁找不到加入平阳土匪的门路,手下一名小喽啰竟机缘巧合的,和一名平阳土匪吃了顿花酒,言谈之间,迷迷糊糊的扯出了柳焕这么个名字来,再要多问,那名平阳土匪就死不张嘴了。
柳焕,柳焕。
梁达在柳府周围蹲了小半个月的点,也没瞅出什么异常,在他即将放弃的时候,突然看见了,哭哭啼啼跑出府的柳府幺女柳燕卉。
瞧那小妞的穿衣打扮像是府上的主子,而且身边只带了一个小丫头,梁达心眼一动就悄悄跟上了这位柳小姐。
涉世未深的柳小姐又岂是梁达这种人的对手,一来二去的把自己的家底兜了干净,可这位柳小姐其实并不清楚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她只是通过家丁们零零碎碎的猜到,自家老爹和平阳土匪是有些渊源的,而且还不浅。
“我二姨一家真是吸血的蚂蝗!”
梁达心里一动,死马就当活马医,“我帮你教训教训她们,如何?”
柳燕卉面上一喜:“梁大哥此话当真?”
“当真,”梁达说道,“教训她容易的很,小姐答应我一件事便可。”
“你说。”
梁达附在柳小姐耳边,将自己的心愿说了一通,只见柳小姐面上轻松并未露出为难,她眼睛亮闪闪的回道,“这事好说,我爹最近似乎缺了人手,你来再好不过。”
听了这话,梁达大喜过望,当即就起程就去捉了赵老大的儿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