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都附和着要散了。大将军和秦夫人先行离席了,伍氏姐妹也告辞回房了,一桌子只剩下伍容俭和沈清月了。
“走吧。”伍容俭说着就起了身,转身就走,一点也没有要等着沈清月的意思。沈清月心里的白眼要翻到后脑勺去了,果然是个莽夫,没读过书就没看过戏文吗?戏文里的好丈夫真君子可没一个像他这样的。心里骂了一路的沈清月回到静德苑的时候,陡然清醒了。
这接下来……可是她的洞房花烛夜了。
“林玉烟?你在不在啊?”沈清月十分为难,她不知道怎么才能喊醒身子里的另一个魂魄,白天的时候不是还挺能折腾的吗,怎么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就没了动静了。
“夫人?”春叶看着在前头低声念叨又满脸纠结的沈清月,心里有点打鼓,看如今这样子,夫人的脑子可着实伤的不轻啊。“夫人莫怕,照着前几日李妈妈教的便是。”什么李妈妈王妈妈,教导的那可不是我,沈清月心里一声哀嚎,咬着牙进了房门。
屋子里摆设倒是跟早上没什么不同,只是桌子上多了一对红烛,烛火明晃晃的照着坐在桌旁的伍容俭身上,听得门响,咱们这位新郎官才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刚刚教育完大家伙不饱食以终日的伍世子,嘴里正往下咽着一块芙蓉百花菇。
“适才光顾着说话,也没吃饱,你……要不要来点?”伍容俭很真诚地看着沈清月。
沈清月腹诽道,您刚才也就说了两句话!不过被他这么一闹,沈清月心里绷着的弦也松了大半。
“不用了,我吃饱了。”沈清月其实也没吃什么东西,或许是因为这红烛,也或许是拔步床上的大红绣被晃了眼,她现在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和他坐在一起了。沈清月独自坐在床沿上,心里颇有点等着新婚丈夫来揭盖头的紧张。
不过咱们这位新婚丈夫看起来倒是十分坦然,背对着沈清月吃的十分起劲,适才在众人面前冷淡骄矜的样子都被揉在他手里的那一块金丝糕里吞下肚了。
等了许久,伍大世子终于是吃得尽兴了,扭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了沈清月一眼。他眼睛生的本就深邃,烛光一照,更衬得他的眼睛流光溢彩,沈清月就觉得被他瞧的面颊发烫,低了头不敢再看他。
“我先去沐浴,”伍容俭说道:“你也卸了吧。”闻言,屋里的那两个站着伺候的丫头就去隔间预备热水了,门外进来一个丫头来帮着春叶给沈清月更衣。
“倒是忘了问你们的名字。”这一天折腾下来,沈清月倒是真不记得早上被她敲打过得这些丫头谁是谁了。
“回夫人,奴婢名叫喜鹊,那个穿红的叫喜翠,穿黄的叫喜枝,门口候着的叫喜荷,咱们是原是秦夫人院里伺候的。”嘴里说着话手上可不含糊,动作熟练地帮着沈清月卸下了钗环簪翠,给她换上一身柔软的细棉亵衣,这时门外候着的喜荷端了铜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头分别拿着水壶香胰子毛巾等物事。
喜鹊接过巾子和帕子,将略长的一条围在沈清月胸前,另一条略略投湿了,沈清月微微低头,让她们给洗脸净手,喜荷又取了几只精致的瓷瓶,取了香膏给她慢慢涂抹。沈清月原先在沈府过得也是这般日子,甚至是比这般还要精细上几分,可跟在旁边的春叶却是没见过这架势,心里暗暗吃惊。
等着这边厢梳洗完毕了,喜鹊和喜荷收拾了东西就拖着还在犹豫的春叶退了出去。那边伍容俭也洗漱好了,穿了一身雪白的绸缎中衣,头发湿漉漉的散着,就这么直接躺在了大床上。
沈清月还站在床边犹犹疑疑的,那边伍容俭就支起了身子看着他,还是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是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沈清月只觉得整个身子都烧起来了,屋子里安静的不像话,只听得烛火偶尔爆个烛花的声响,突然
咕噜……
没怎么吃饱又拒绝了夜宵的沈清月,肚子发出了一声声响,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嘹亮。
“林玉烟,还是你来吧,这日子真是没法活了。”沈清月低着头嘀咕,忽觉得面前压过来一团黑影。
“我就说你得饿吧,”伍容俭低头看着她,“走吧?”
“我不饿!”
咕噜……
“是有点……走哪啊?”
“吃东西呗,我刚才也没怎么吃饱。”他的声音带着点笑意。
“啊?咱们这不是……这不是……呢吗?”
“吃饱了才好干活啊。”这回他的声音是带着十足的笑意了。
戏文里可不是这么写的!
虽说前世也没经历过,但是沈清月印象里的洞房花烛夜可不是和相公一起溜出来吃宵夜,还是从婚房后窗翻出来的,还是从将军府后墙翻出来的,还被墙外的杨树枝子划破了衣角,还差点跑丢了一只鞋。
穿着黑袍,走得格外潇洒的伍大世子在前面领着路,沈清月看着他的背影,重生以来第一次在思考,我到底是谁,我为什么会来到这,林玉烟的魂魄在干什么,现在这种日子我也不是很想活了,我应该去哪找个法师来把林玉烟请回来。
就这么胡七胡八的想了一路,前面的伍容俭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伍容俭说了一句就转身进了街边这家小面馆,沈清月只觉得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来,但是已经上了贼船,下也是不好下了,只得跟着进了这面馆。
小面馆内间摆着两张小桌,桌椅陈旧却干净整洁,这个时辰店里空无一人,只有淡淡的面汤味漂浮在空气中。
“老板,来两碗面!”伍容俭吆喝的十分熟稔。
里面伙计响亮地答应了一声,不多时,小二就端着两碗面从厨房奔出来。
面碗稳稳地落在两人面前,那伙计搓着手笑到:“哟,今儿个是两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