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驾车有道,马车走的平稳,可车里坐着的伍容俭愣是坐出了高低起伏的刺激感觉。
什么跟什么啊?怎么突然就不能……啊?他也没说他要……啊!
这女人……是在拒绝他?还是在嫌弃他?
明明今日两人关系更近了好几分,他也有些啊……的念头,可这人这么大辣辣的说出来不要。
伍大世子很受伤!
“为什么?”
伍容俭漆黑的眸子凝起了一股薄薄的雾气,一脸风雨欲来的压迫感冲着沈清月直奔而来。
沈清月不敢说实情。
若是真把毒药这事告诉伍容俭,按着他的脾气性格,本来就对秦夫人有所警惕,有了这个突破口,那他肯定会顺着这个线索去查的,若是查的详细,林家在这里头扮演的角色可就藏不住了,那林玉烟想害伍容俭的事情也就藏不住了。
沈清月说不清是怕伍容俭杀了她,还是怕伍容俭恨她。
是恨她还是,恨林玉烟。
她不敢说,也不能说。
心头只被那毒药拴着一跳跳的痛,可面上还是不显露半分,她默默挣扎起来,挣脱了伍容俭的怀抱。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一离开那怀抱,她甚至冷的有些想打个冷战。
她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裳,声若蚊蝇地嘟囔了一句:“我……月事……”
伍容俭一点都没听清,又向她身边凑近了一些,“什么?”
“我月事来了。”
“哦……”伍容俭终于是听清了这话,虽然他还是个雏儿,但这些年跟着萧峙那小子,乱七八糟的事情听得也不少了。
适才脸上的愠色一扫而空,伍大世子有点尴尬的摸摸鼻子,方才若是这女人说出些什么旁的事来,他们俩怕是要为这种事再吵个莫名其妙的架。
这小女人昨夜里歇斯底里的样子着实有些可怕,原来是月事来了……虽然有点遗憾,但是,来日方长嘛来日方长。
伍容俭这些年过的不容易,爹爹忙的不见人影,家里有个处心积虑要害他的继母,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又有随时丢了性命的危险。
他常常想着若是有一天死在冲锋陷阵的路上了,也算是对如今这些努力的一个交代。他这些年,似乎是第一次有了来日方长的念头。
和他的小夫人就这么依偎着就好,她尝起来那么甜,在他凄风苦雨的日子里成了一道忽视不掉的光彩,他甚至想着,这马车就这么一路走下去都好。
他真的,是有些累了。
沈清月低着头说着自己的月事,这么让人羞耻的话说出来,伍容俭那厮竟然就哦了一声,没了反应??
她默默翻个白眼抬起头来。
伍容俭竟靠着车厢睡着了。
他睫毛生的长,车厢里昏黄的光线透过睫毛在他眼下撒下一片阴影,成了白玉里头的两道墨痕。他嘴角微微翘着,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沈清月第一次见到伍容俭睡的这么放松,他的睡颜,第一次没有眉头紧锁,第一次露出了些许孩童的味道。
她的心沉甸甸的。她轻轻挪动,坐在了他身边,那种带着些茶香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腔,叫她心安。
这马车,若是就能这么走一辈子就好了。
可这路毕竟是有终点的。
车夫眼看快到将军府了,那门口正立着一个小厮样的人,正东张西望的,见着将军府的马车回来了,眼前一亮,几步就冲了过来。
待那马车听稳了,小厮开口便道:“伍世子可在车上!”
那车夫点头,转身就朝着车里问道:“世子,世子夫人,咱们到将军府了。”
还是沈清月先醒过来的,刚才迷迷糊糊的竟也跟着伍容俭睡着了,睡着睡着不知怎么就缩进了他的怀里,他的两条胳膊就这么牢牢地圈着她。
沈清月笑着喊了他一声:“世子大人。”
伍容俭不动,沈清月玩心大起,就要伸手去捏他的鼻子,谁知这时候伍容俭醒了反手就捉了她的小手,拉到嘴边就亲了一下。
这动作自然的,叫伍容俭都有些楞了。
两人又你看我我看你的笑了一会儿,车外那小厮又高声叫了一阵:“伍世子在车上吗!”
车夫有点不高兴地冲那人呵斥道:“说了在你这般高声叫嚷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这里头可是世子夫妇!”
那小厮委屈极了,声音里听着都有些哽咽,“是个姓之的公子叫我来,说是十万火急的大事,我这不是着急嘛。”
“着急也不能这么吵吵……”
那车夫还要再训两句,车厢的帘子突然被人从里头掀开了,伍容俭探出身子,问那小厮:“姓之的公子?”
小厮一瞧伍容俭的气度,知道是找着正主了,立马回道:“正是,姓之,那公子还托我把这个给您。”
说罢就递来一只信封,那信封上头画了一管箫。
“他还说什么了?”
伍容俭脸色渐渐凝重,摩挲了信封两下,只等着小厮回答。
“说家中剧变,我父失踪。”
小厮说的磕磕绊绊,可听在伍容俭耳朵里就如同炸雷一般,明明昨天情况还很正常,怎么突然起了变故。是他们漏了什么?
伍容俭一个转身就跳下了马车,正要疾走,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转头冲着车厢里头伸了只手。
沈清月略略犹豫了一会就将自己的手交了出去,只觉得他掌上薄薄的茧子磨的她痒痒的。
伍容俭手臂一伸,就将沈清月抱下了马车,就那么一会功夫附在她耳朵边上说道:“我有事要离家,你在家中小心。”
“去哪?”沈清月抬头看他,鼓起勇气问了这么一句。
伍容俭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用手压了压她耳边的鬓发,“你不知道为妙,小心秦夫人,小心傅家。”
沈清月还没回过神来,伍容俭就随着那小厮急匆匆的走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逝在渐浓的夜色之中,心里闷闷的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谁知一语成谶,到中秋节前,伍容俭再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