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的那几天,沈清月还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伍容俭回府的时候比较少,能在家待上一整天那更是没有的事情。
可眼看过了半个月,沈清月也有些慌了。
她叫春叶去西郊大营看,东边的演武场也问过,那守卫都说伍世子不在,也不知是真的还只是搪塞她们的说辞。
过了一个月的时候,沈清月随着裴青去京城东北看铺子和地的时候,也暗暗去过顾府打听过,还是一无所获。
她甚至,还偷偷派人去那个宜春楼找过那位云容姑娘,可云容姑娘说伍世子已经很久没去过她那了,那位姓萧的公子,也没去过了。
沈清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甚至想去问问傅斯年。
可那傅斯年也如同消失了一般,再没出现在沈清月面前。伍老将军在他们成亲之后就一直没回府,她根本不知道老将军现在在哪,那秦夫人更是脸上一天比一天红润,似乎是笃定了那伍容俭真真出事了一般。
还能找谁!?
沈清月觉得茫然又绝望,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地就在京城蒸发了个干净呢?
这两个月,沈清月无头苍蝇一般找遍了可能会有线索的地方。
什么都没有,京城平静一如往常,年轻男女们都在准备着将要到来的中秋宴,沈清月的心思她的焦虑就像是个最微不足道的废水,连蒸汽都没能影响到旁人半分。
中秋宴会前三天,那裴青才将沈清月的衣裳送来,他知道伍世子不见了,表妹心里难过,可他也劝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只得安慰她道,没有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操持好府里事务耐心等着便是。
裴青送来的衣服远不如上回去周家宴会的华丽,这也是沈清月要求的,这回中秋宴会是指望着顾令仪和蒋于佩二人的衣服能拔个头筹,给他们锦绣庄挣个脸面,她的衣服,合乎规矩不惹人笑话就好。
送走裴青,沈清月也没心思看那衣裳,正坐在窗户边发呆,春叶突然进来禀报说,周小大夫来了。
周则玉?
他来做什么?自几个月前给她请过几回脉之后,两人就再无交集,今日突然上门,一没帖子二没小厮通传,就这么直接上门来了,难道是因为伍景芝?她知道伍景芝对周小大夫是有些意思的,可伍景芝叫他来,也不该朝着静德苑啊。
“叫周大夫在耳房等我。”
沈清月突然想到,伍容俭似乎在某一次要离家的时候说过,如果出事,可以去周家。
她怎么给忘了!
匆匆梳洗过后,沈清月快步来到了东边耳房。
“世子夫人。”周小大夫一身烟色锦袍,面白如玉,目若琥珀,还是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意气少年模样。
“周大夫。”沈清月行礼之后就请他落座。
周则玉看着沈清月,心里暗自感叹,也只是短短数月而已,世子夫人的容貌竟憔悴至此。
他不知怎地就脱口问了一句:“我给你开的方子你有好好吃么?”
他的方子都是补气养血的,若是能日常吃上几副,不至于成了现在这样子,就算为了容俭兄心力憔悴,也不至于……
沈清月稍稍一愣,才想起确实周则玉给过他几副方子,可那早被抛到脑后,她现在一坐下来就想着去哪能找着伍容俭,生要见人,那死……也要见尸啊……
想到此处她眼圈突然就红了,控制不住似的眼睛就模糊了几分,“我这些日子事情太多,没顾得上。”
周则玉瞧着她一副要哭的样子,顿时有些后悔,毕竟是相公失踪了这般大事,哪还有什么心思吃补药呢。
他也不再啰嗦,将随身带着的药箱取了出来,翻开药箱的盖子,从里头取了纸笔。
就着边几边写边说:“身体是根本,若是一直这般亏着,等再想补回来的时候也只能白费力气了,我现在给世子夫人写的这个方子不必每日都用,夫人大可试试一副下去的效果如何再做打算。”
周则玉笔触轻盈,不多时就写了一副方子出来,工工整整地折叠好了,亲手交给了沈清月。
“这方子效果虽好但也都是常见的药材,世子夫人自己吩咐人去寻常药铺抓来便是。”
说罢就将纸笔收好,放回了药箱。
略略整理之后,起身就要告退,沈清月也没什么心思亲自去送,只是吩咐春叶去送送周小大夫。
那周则玉也没说什么,转身便走,快走出房门了,却又折回来,看着沈清月说道:“这方子虽普通,可却对夫人您的病症,务必将此方好好保存,莫要经外人之手。”
说罢就转身出门而去,沈清月倒是有些糊涂了,要说这位小周大夫,虽说见面的次数虽少,可这人的性子单纯,直来直去的从不会说什么绕弯子的话。今日这般嘱托……
沈清月看春叶和周则玉已经走远,喜鹊还在房门口收着,周围再无旁人。
她将周则玉给她的方子小心拆开,只见那方子开头是几味寻常的草药,写的工整又洒脱,再往下两行,写了几个小字。
龙飞凤舞的,瞧着写字的人着实有些慌张。
“世子所谋之事已小成,五日之内方归。”
沈清月看着那行小字,愣怔怔地掉下几颗眼泪来。
到底是什么事,叫他这般藏匿行迹,连报信都要通过这么隐蔽的方式。沈清月惊觉自己的心态早已发生了变化。
起初是气他的隐瞒,后来是无所谓他的隐瞒,如今的她,是真真心疼他的隐瞒。
必是大事,能牵连家人的大事,他才这般小心翼翼。
往常若只是他一个人,可能也不用这么费尽心思地给家里传消息吧,秦夫人巴不得他死在外面,他爹如今被朝堂上的争斗缠的脱不开身。
只有她,在心心念念的到处寻他,等他的消息等的寝食难安。
周则玉说得好呀,这方子果然是她的良药。
沈清月将那几行字又重新看了几遍,牢牢记在心里,转身就在林玉烟的神龛里将那纸张烧毁了。
五日就好,他平安就好。
沈清月的一颗心终于又放回了肚子里,这才打起兴致翻看裴青送来的衣服。
想想两日之后便是中秋宴会,沈清月心里一动,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