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门房是个脾气温和的,一路看着林玉烟从小可爱长成了这家里受尽欺负的小可怜,想着她嫁进将军府能好上一些,可他听说大小姐坐的马车竟是翻了车。
大小姐受了重伤怕是要容貌损毁,以后在将军府的日子也不好过,他和家里的车夫本想去看看大小姐,结果人家将军府连门都不给进。
今日……就这么回来了?
老门房老眼浑浊,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赶紧弯着腰将大小姐请进了家门,打眼一瞧,大小姐不仅容貌未有损毁,竟比原来看起来还要好看。
沈清月瞧着老门房的眼神,真真是跟看自家孩子出息了似的那种骄傲,即使眼睛浑浊也挡不住里头的光芒。
她摸了自己的手腕,褪下了一只玉镯,“来的匆忙,下回再给您备些礼物。”
她不知道这老门房姓什么,可那眼里的光骗不了人,这人是真真疼过林玉烟的。老门房接了手镯连忙推辞,只推得沈清月佯装生气,门房才一脸不安地收下,又弓着身子急急地要给沈清月带路。
在院子最后一进的书房,林石安正在写着什么。
“老爷,您瞧瞧,谁回来了?!”老门房激动的直嚷嚷。
林石安听了停下笔,打开了书房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沈清月。
昨夜里,他听见了自己的烟儿对自己说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还将烟儿的牌位带回了林家,等哪日去祠堂了要放在她娘的身边。
今日一见用着烟儿身体的沈清月,他心里有些别扭,不知该怎么面对她,该用什么态度。
沈清月也觉得别扭,可不知是林石安留给她的那张字条的缘故,还是这具身体习惯的缘故,她竟是张嘴就十分自然的喊了一声:“爹爹。”
那林石安明显一愣,不过只楞了片刻,面上就笑开了花,“哎,快进来吧,早饭可用过了?”
许是女儿的样子太过熟悉,他都没有怎么努力,便适应了这声爹爹,很自觉地像往常一样,关心起她吃没吃饱来。
老门房眉开眼笑地将沈清月送进了书房顺带着关上了门。
沈清月也觉得神奇,那一声爹爹之后,她再也没什么尴尬的感觉,林石安坐在了书桌后头,她就也跟着坐在了书桌旁边,一切自然而然的。
“爹爹,昨日和你有些话还没说完。”
林石安犹豫了一会问道:“是秦夫人的事吗?”
“对,玉烟跟我说过,那药是秦夫人给她的,还说秦夫人同储相的关系很好,说要政治您那是易如反掌。”
“这些我晓得,伍将军似乎曾经提过他家夫人和储相家的蒋夫人是表亲,有一层亲戚关系在里头。”
“您知道,我父……我父沈丘是为何被灭了满门么?”
“说是有什么劳什子的谋逆罪证,我一点都不信,沈大人高风亮节做的想的都是为百姓好的事实,定是有人栽赃诬陷他。”
看来林石安只是了解事情大概,并没有往深层里想过这个问题,也是,这种事情那储相绕的弯子太大,若不是身在其中,哪里能看到这些指向真相的蛛丝马迹。
“爹爹,我告诉您,那储相就是为了废太子,才处心积虑的要了我父亲的姓名。”
林石安一听这哈顿时瞪大了眼睛,后又皱着眉头盘算了半响,整件事情才渐渐开朗,原来都是因为储位……
“唉,沈大人真是……死的冤啊,”林石安不由得感叹一声,可看见沈清月的神色,他立马想扇自己这嘴一嘴巴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清月现在面对这事,也不是原来那个一提就哭的状态了,她接着问道:“爹爹,您跟着伍将军,可曾听过他提过什么立储之事?”
林石安回想了一下说道:“未曾,好像只提过说他家老二,和那太子走的挺近的。”
看来伍将军知道伍容俭和萧峙有交情,那伍容俭做的这些事,伍将军都是默许了的。
“爹爹,北境可还有同您一样的军官被遣回京城的?”
“还有两个,都是伍将军用惯了的副将,和我一同回的京城。”
沈清月越听越觉得事情不对,临阵换将是大忌,可临阵换了大将手下的副将们,怎么看也不大正常。
除非是朝廷里,有人不想叫这场仗赢。
“您看北境何时开战?”
林石安冷笑道:“我们被人强行请回京城之前,就已经有了小摩擦,伍将军已下了命令全军戒备,随时出战,这般要紧的时刻,朝廷里头的那些自以为是的指挥官也不知想些什么。”
自然是想着伍将军输了这场仗!再把这打了败仗的原因一同按在回京城的林石安这三位副将身上!
一下子将伍将军和他身边之人一网打尽!
沈清月原来觉得他们只是想杀了伍容俭,现在看起来,他们是想一步一步的先拔了伍家这个眼中钉!
顾家蒋家虽是皇后一派,可到底是几代勋贵,若想拔除,着实困难。伍家这种新贵,直接根除要容易得多,再通过伍家牵连,将顾家蒋家的军中势力,进一步削弱,那将来这帮保太子的一派,竟是半点力都使不上了!
“爹爹您回来的旨意,是皇上亲发的么?”
林石安脸色愈发凝重,“是皇上口谕,只带了令牌,说若有抗命便就地正法,伍将军也没有办法,来传口谕的确实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李公公。”
“李公公去的?不是哪个将领么?”
“不是,伍将军还休书一封说要请公公带给皇上,说明一下北境的情况。”
沈清月心里不安:“若是你们不在,那伍将军有多少胜算?”
“这个你大可放心,吾等与伍将军只是锦上添花,战场局势指挥,有伍将军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林石安这话说的自己心里也有些嘀咕,若真是缺了他们三个,伍将军没有用的顺手的副官和先锋,就已经少了几分胜算。再加上女贞和鲜卑因着又是快到冬天,他们无法放牧,亟需抢些东西来渡过冬天,可能会打的更是不要命。
若真是……战败……
林石安顿时有些坐立难安,他同沈清月说道:“我……我去找戚成和刘继安说说。”
他正要起身,就听见外头老门房的叫声:“你们是谁!你怎么怎么敢这么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