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鱼感到相当意外，她没想到自己那柔柔弱弱一向只能当个摆设般的娘亲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一刻，她本欲抽回手与她保持距离的，可在看到她眼中流露出的那抹真情以后，她不免迟疑了。

“你不是从来都不关心我吗？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怎么会？我是你的娘亲，我是天底下最关心你最在意你的人。”

“既然关心我在意我，为什么每年只见我一面？在我受到欺负与侮辱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明知道说这种话会伤害到眼前这个娇柔美丽的妇人，可沈沉鱼还是控制不住。因为在记忆中，这个妇人对自己的关爱实在太少了。少到……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沈家捡来养大的孤儿。

面对沈沉鱼的质问，肖清蓉雍容美丽的脸上顿地溢满了各种悲伤与无奈。连覆盖在她手背上的指头，也跟着轻微颤抖。

“沉儿，你是娘的心头肉，娘是时时刻刻的惦记着你。娘不止一次的想将你留在身边照顾……可是……”说到这里，妇人苦涩一笑，眼中一抹清泪划过，有说不出的酸楚道：“有些事情，娘也无法做主。娘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你平安健康的长大，希望有一天，能将欠缺你的补还给你。”

“平安？健康？说得真轻巧，要不是我已经将体内的鬼蟞蛊逼出来，你觉得我还能活到多久？”

“什么？鬼蟞蛊？”妇人脸色陡地一白，水眸闪过一抹不可思议的惊慌与恐惧。

沈沉鱼轻笑：“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你的女儿还在吃奶的时候就受鬼蟞蛊的控制吗？就算你看不出来，就不会去想想她的脸为什么会变得那么难看？”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母亲也太不称职了。

“沉儿，快让娘亲看看，你的脸现在如可了？你的毒又是谁下的？娘亲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人。”

“不用看了，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沈沉鱼不着痕迹的将对方的手给推开，有些不太适应这个女人对自己的关心。哪怕知道她是出于真心，可一想到那些年的不闻不问，她始终接受不了。

“沉儿……你快告诉娘亲，你到底还受了什么罪？沈醉他明明答应过我的，会好好把你抚养长大，他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说到这里，妇人竟难过得“嘤嘤——”啼哭。

看到肖清蓉瞬间哭得雨打梨花的模样，沈沉鱼竟然不由自主的开始心软。心中暗忖，难道说，这些年并不是肖清蓉故意不喜欢她这个女儿，而是说……她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吗？

就在沈沉鱼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身后忽地传来了做作女沈飞霜的声音。

“哎哟，瞧瞧，这是谁啊。母亲大人，今儿个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端清阁呢？”

在沈府除了沈沉鱼自个儿不知以外，别人都知道，在她生辰之外的日子，沈家大夫人肖清蓉是不允许与她见面的。

听见沈飞霜的声音传来，肖清蓉蓦地有些慌乱，连忙抹掉泪水，将自己的仪态整理一番。抬头，强颜欢笑的迎对道：“飞霜你怎么来了？”

沈飞霜望着她狼狈的模样先是“啧啧——”了两声，皮笑肉不笑道：“怎么？我来得不是时候吗？打扰了你们母子团聚？”

“瞧你说的，你不也是我的孩儿吗？你来我也很高兴啊。”

“哼，我才不要听你说这些。今天你犯了大错，我会告诉父亲的。”

沈飞霜趾高气扬的话语才落，就被沈沉鱼冷声反击道：“我娘来看我算犯什么大错？就算犯错，也由不得你来多嘴。你如此威胁她，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样狂傲的话语能从沈沉鱼的嘴里说出来，自是把肖清蓉给震惊住了。

她一直都知道，女儿似乎继承了自己的性格，特别的软弱无能。再加上从小受环境的影响，使得她比谁都自卑胆小，平常连跟下人都不敢大声说话，没想到今天竟然敢和飞霜顶嘴。

“好哇你个沈沉鱼，又敢这样跟我说话。我现在就去把父亲叫过来，看你们母女俩怕不怕。”

沈飞霜自认为自己抓住了沈沉鱼的把柄，当即就像个幼稚的小学生般要去告状。沈沉鱼倒没有丝毫惧色，不过肖清蓉却吓坏了。忙上前阻止，且好言相劝道：“飞霜，别……母亲求你了，不要去告诉你父亲，只要你能替我保密，你要母亲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吗？”沈飞霜停下脚步，眼珠子一转，一抹诡诈得意之色转瞬即逝。

肖清蓉看了沈沉鱼一眼，有些低声下气的咬了咬唇道：“嗯。”

“那好，你女儿现在得罪我了，你就替她给我下跪道歉吧！”

当沈飞霜大言不惭的将话说出口后，沈沉鱼立马就握紧了秀拳。她没想到，这小丫头人不大，心思却是这么恶毒，要让肖清蓉给她下跪认罪。她明明什么错也没有，这沈飞霜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吧。

“飞霜，这……”给晚辈下跪这本就是极损颜面的事情，更何况，她要下跪的人，还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妾室之女。这对肖清蓉来说，更是难以做到。

“怎么？不愿意？那好，我现在就去告诉父亲。”

沈飞霜年纪只有十三四岁，却很能拿捏别人的弱点。她曾多次发现肖清蓉趁着父亲不在府里，就悄悄跑到这里来偷看沈沉鱼。因此，每次被她抓住，她都会对肖清蓉敲诈勒索一番。这一招真是屡试不爽，以前她会要些小物小件什么的，可现在她长大了，胃口也大了，不是那些小物件什么的可以打发。

“不要去……飞霜，我答应你便是！”

如果此事要传到了沈醉的耳朵里，自己吃点苦头也就算了，可最受伤害的应该会是沉儿。

记得在沉儿十岁那年，她也是偷偷去看了她一眼被发现，沉醉得知后，竟把沉儿关在了柴房一整夜。

第二天，要不是大夫来得及时，恐怕沉儿早就被冻死了。

到现在沉儿都以为那次是她不小心打碎了沈醉书房的花瓶，惹怒了父亲才得到此罚。其实，完全是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