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苑内乱成一团,王大夫给映月把过脉后,也查不出所以然来,只说是惊吓过度。/www.qв⑤、cǒм/
映月一直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玄烨令人将月苑的大门紧闭,可老太君不依不饶,领了那道士前来,就在门外作法。
念念有词的咒语,再加上园子上头烧成灰烬的符画,招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下人,不一会,便你一句我一句地传遍整个五月盟。
“老太君,快令人将门打开,如今厉鬼被我符画所伤,我们应当一鼓作气。”
“烨,”老太君又气又急,将那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掷,“里头的人快将殿门打开,如若不然,我一个个治你们的罪。”
那些守在门口的侍卫丫鬟面面相觑,没有玄烨的命令,是断不敢去将门打开的。
映月无力地枕在榻上,身上,冷汗湿了一遍又一遍,她两眼模糊朦胧,分不清楚自己是梦是醒。玄烨在边上担忧不已,夺过丫鬟手中的湿巾后擦拭着她的前额。
曾几何时,这份温柔,她刻骨铭心!
肩膀被什么人给推了一下,映月向前跌去,抬起头来向上望,这儿仿佛是地底下,阴暗潮湿,还有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她知道,她已经死了,被活活困在大火中,烧成了灰烬!
边上,阴风阵阵,有小鬼在那说,凡是到了这儿的人,都得令你死个清楚,明明白白。
眼前的黑暗慢慢在散去,她的眼中出现一片高墙红瓦的深苑,门口,两座石狮威武有力,一路走进去,翠绿的树木成排萦绕于园内,不远处的凉亭,有嘤嘤说话声。
“妹妹你看,这几块绸缎都是上好的丝质,你快选上一匹,做出来的锦衣穿在你身上,肯定好看无比。”
“夫人,”女子在推诿,“我那料子还剩许多,您留着自己用吧。”
站在地府内,她知道那名女子就是自己,这一幕幕,历历在目,怕是三生三世都难以忘记。
“同我还客气什么,”夫人将其中一匹最上乘的绫罗选出来,放在她身前,“在这儿,我们就是亲姐妹。”
女子动容,眼眶有些发红,她伸出手来,手纸轻轻摩挲着那柔滑的绫罗,“这是自然,在我心中,夫人就和我的亲姐姐一样。”
夫人将她的手拉过去,温和的嘴角轻勾起,眸内,真诚无比,“妹妹放心,在这儿,只要是我有的,就不会少了你的。”
女子翦眸内溢出感动,她回握住夫人的手,紧紧用力道,“夫人您想要什么,只要同我开口说一声,我有的,我也一定愿意倾尽所有。”
二人相视而笑,她敛下眼睑,却并未发现夫人眼中的异样,望着她明媚精致的小脸,夫人瞳仁内的闪烁逐渐暗淡下去,“奚,若是爷能用对你一半的心对我,就好了。”
女子微螓首,阳光般干净的眼眸内真挚赤诚,“夫人,爷经常在我跟前提起您,在他的心中,您亦有着别人不能取代的地位。”
夫人站起身来,在背过去的一瞬间,眼神充满怨恨,而这一切,都是当初的她未能察觉的,“但愿如此。”
“夫人,夫人,爷回来了。”那厢,一名丫鬟匆匆而来,二人忙要过去相迎,就见男子已经走了进来,高大挺拔的身子穿着一袭绛色长袍,五官俊朗,魅惑无比。
映月弯腰行礼,双膝才软下去,就被一双手给拉了起来,男子看了看边上的夫人,“你也起来吧。”声音清淡,甚至,带着三分距离感。
夫人敛眉站到边上,男子从袖中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到她面前,女子一怔,受宠若惊地接过去,打开一看,见是一支闪闪发光的金步摇,价格不菲,“妾身谢过爷。”她爱不释手,捧在手里,生怕化了。
映月见她开心,自然地挽唇,男子执起她的另一只手没有松开,夫人亦很好奇他会给映月准备怎样的礼物,便将那步摇小心收起来,藏在了袖中。
男子摊开掌心,上头,躺着一枚平凡无奇的戒指,金属质地的圆环,也没有好看的样式,微微泛着冷光。夫人乍一看,莞尔,不过是一样破东西罢了,比起自己的步摇,自然是差了一大截。
映月伸出手去,脸上并没有失望的神色,反而,充满欣喜,男子手一握,将那枚戒指牢牢抓在掌心中,“这样东西,又一个很特别的意思。”
她小脸轻扬,边上的夫人亦想听听看,“是什么?”
男子再度摊开手掌,将那枚戒指取出来后,慢慢套在女子纤细的手指上,“这是我从一个异国商人那买来的,他说,用这个东西,就能套住一个人生生世世,这个手指上的经脉,直通心口,套住了它,就算是不小心分开,终有一天,也会找到对方。”
她眼眶酸涩,泪水有些止不住,男子紧攥着她的手,另一手,环过她双肩,将她往不远处的寝殿带去,看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夫人脸色发白,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老远后,她这才将袖中的步摇拿出来丢在地上,满心愤怒统统发泄在那一双践踏的脚上,直到那步摇支离破碎。
几天后,府外忙碌的张罗着,男子准备出去谈一笔买卖,起身时,见她还在熟睡。
额前,淡淡的一吻,成了永别。
夫人将要准备的东西全部备齐,正在收拾他的衣服时,就见男子走了进来,她忙上前,“爷,起身了。”
男子掏出一包东西递到她手中,“这是我特意带回来的,嘱咐府里的大夫好生煎熬,每日给她服一次。”
“是,”夫人乖顺的将东西接过去,“爷,这是何物?”
“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办即是。”男子并没有多做解释,外头,管家进来催促,他匆忙起身,来不及同她告别一声,就出了府。
映月站在阴暗的地府内,上面,是一面阴阳镜,能将死前发生的事看个清楚。
阳光照得有些刺眼,夫人亲自端着药碗来到她房内,那时候,映月才起身,面上微微有些不悦。
“妹妹,是不是为爷的事还在不开心呢?”她将药碗放下,拉了她的手走到桌子跟前,“爷天还未亮就走了,这笔买卖关系重大,许是看你睡得熟,没忍心叫醒你。”
映月双手枕在圆桌上,下巴轻磕上去,“我醒来一看,边上都凉透了,心里便有些不适。”
夫人侧过身子,将那碗药端过来,用汤勺轻轻搅动几下,“妹妹,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这是爷走的时候吩咐大夫准备的,许是觉得你身子弱,想要给你补补。”
经她这么一说,女子的心里才好受些,可闻着那些药味,她不由皱皱鼻子,“好浓的味道,姐姐,我身子好得很,不用吃这些东西。”
夫人不以为然,亲自舀起一勺递到她嘴边,“别枉费了爷一番心意,若是实在没什么用,那下次不喝便是。”
映月拗不过,只得张开嘴巴轻喝一口,夫人连忙又舀起一勺,见她肯喝药,这才欣慰地笑了起来。
喝过药后,夫人让她在屋内休息,便掩了店门走出去,她神色安然地走出园子,在府外不远处,有一名男子背对着她,站在那。
那身绛色的衣衫,映月认识,是玄烨一直喜欢的颜色。
“我已经给她服过药了。”夫人站在男子身后,对方并没有转过身来,“什么时候动手?”
“今晚。”夫人垂下脑袋,简单的交谈,再没有别的话,就听得男子微微笑出声,“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
夜,静悄悄的,完全敛去白日的张扬,园内的殿门一扇扇紧闭,其中一扇,突然被打开,就看见一抹身影走了进去。
“姐姐……”见到来人,映月如抓到救命稻草般,欲要撑起身子,“我好难受。”
夫人悄然上前,温和的神色,在火烛的映衬下,竟显几分狰狞,她站在榻前,居高临下,“你不要怪我,一切,都是爷的意思。”
女子全身不能动弹,听了她的话,杏目圆睁,“姐姐……”
“我父亲说,他能帮爷谈成一笔很大的买卖,到时候,便能富可敌国,可唯一的条件,就是要除了你,”夫人慢慢坐下身,眼神充满怜悯地瞅着她,“我父亲也是为了我好,刚开始,这个提议与我来说很荒谬,可你知道更荒唐的是什么吗?爷他,居然答应了,他答应了,哈哈哈——”夫人面露得意,笑声不可遏止的从嘴中逸出,“可想而知,这所谓的感情能有多深呢?”
我要见爷。”她断然不信。
夫人微弯下腰,语气残忍,带着快意,“知道你为什么全身没有力气吗?还记得上午的药么?那确确实实是爷给我,让你服下的,爷已经决定下手了。”
“不,”映月摇着头,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我要见爷,我要亲口问他。”
“你知道吗,你真的太傻了,”夫人轻摇下头,“当一个男人选择绝情的时候,你不要期望,他还有一丝一毫怜悯能施舍给你。”
“姐姐……”望着这个朝夕相处的女人,那一声姐姐,已经费劲她所有力气,“我一直认为,我们能相处的很好,像亲姐妹那样。”
“亲姐妹?”夫人的声音不由变得尖锐,她一手落在映月身边,“你说,你醒来的时候,边上的被单已经凉透了,可是你不知道,我的身边,一年到头都不会暖和,我觉得冷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啊?”她冷笑连连,将手收回来,“不过,今后就不用怕了,你死后,我会好好照顾爷,本该属于我的地方,也再不会落到别人手中。”
夫人掀开她身上的锦被,一眼,就看见她手指上的戒指,“还有这个东西,爷说,他后悔给你了。”
说完,便伸出两手去掰,女子使劲握紧了双手,力气虽然不大,可蜷起的手指,还是令她不能一下得手。
她现在能抓住的,也唯有这样东西了。
“你还是不相信吧?”夫人止住了动作,抬起头来,“爷说,一辈子很短暂,唯有生生世世的相遇,情才能延续下去,他说,除了你后,我们会有个自己的孩子……”
握住的手,松了一下,这样的话,他明明昨日还同自己说过。
看着她眼中的哀戚,夫人复又补上一句,“这是,爷今儿一早才和我说的。”两手想要将她的戒指掰下来,可那套住的地方,却死死卡住,难以得手。
刺痛,一下从手指上传来,十指连心,尖锐锋利的匕首一刀刀扎在她手指上,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好痛……”她挣扎不了,看着夫人不断被血染红的两眼,女子心头的绝望油然而生,恨不能立刻死去。
“很想死吧?”夫人抬起了头,拔出的匕首,一刀落下,砍在她手指上,“本来,爷说让你安安静静的走,可是……”她弯下身,凑到映月耳边道,“我偷偷将药性减去了一半,我要你在清醒的时候走,看着自己,如何慢慢死去。”
地府下,映月欲要冲出阴阳镜,她眼神愤怒,焦躁无比,身子被小鬼死死压住,
一声声,凄厉无比,贯穿整个地府。
夫人将取下的戒指牢牢攥在手心里,丝毫不顾疼的死去过来的映月,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榻上女子后,随手将边上的宫灯一挥,人也退后了几步。
火,顺着锦被迅速燃烧起来,不过眨眼功夫,就遍及榻上整个人形。
映月动弹不得,黑亮的瞳仁,慢慢看着大火灼烧过来,想喊,出口的,却只有几句微弱的呻吟。
疼……
好疼,全身像是被撕成一片一片的……
火,慢慢烧过来,轰一下,将整个身子全部包围住……
“啊——”地府下,她被那些小鬼踩在脚下,拎起她的领子拉下去。
她喊冤,她拒绝投胎,每天,被施以酷刑,可那又算得了什么?活活烧成灰烬的痛,她今生今世难以忘记!
最后,阎王查阅生死簿,感叹于她死的惨烈,便想给她再次投胎的机会。
“我不要,”没有想到,跪在堂下的女子却一口回绝,“我要记得上辈子的仇,我要回到那里,我要报仇!”
“人鬼殊途,”阎王将手中的生死簿放到一边,“忘了前世,好好地找一户好人家,岂不是更好?”
她却铁了心,前额贴在地面上,动也不动,“无论受到怎样的惩罚,我无怨无悔,下辈子,我依旧要同她相处在一个屋檐下,我和她之间,注定争斗不休。”
坐在上面的阎王久久没有说话,地府内,被陷害致死的人每天都是不计其数,可每一次的转世投胎,都能令他们忘记前世恩怨,“你可知道,你们弱再相遇,你若再次死在她的手中,死后,你就再不能转世为人。”
她低垂着脑袋,话却坚定异常,“不是她,是他们!”
映月抬起了头,阎王的声音,忽然被拉得很远,“这事,并不如你所见……”
模糊的眼前,突然一下子清晰,映月仿若回神般半坐起身,惊喘未定!
殿外,老太君命人砸门,正是那声音将她拉了回来,映月环起双臂,将右手举到眼前,其中一根手指上,有淡色的痕迹,一直以来,她都认为那是胎记所留下的。
阎王最后的那句话,她并没有听完整,如今,她既然置身于五月盟内,既然司景瑟再次相遇,那就表示,阎王给了她这次机会。
这事再匪夷所思,可映月知道,它千真万确,真实的在自己身上发生过。
心有余悸,全身都是汗,映月蜷缩成一团,她来到五月盟,并不只是三王爷司九哥的安排,冥冥之中,原来是早便注定好的。
“映月。”玄烨见她醒来,忙伸手将她揽过去。
却不料,女子却是用力挣开,身子退到床角,直视的两眼,冷漠而疏离,甚至,带着一种说不明的怨恨。
玄烨两手张在半空中,望着她眼中的警惕,他微吃惊,“映月,你怎么了?”
这张脸,就是那个同自己说要生生世世相守的男人么?
嘴里,仿若涌出一股苦涩的药味,催人欲呕。
玄烨坐在榻上,以为她是被吓坏了,他用力将映月拉过去,“不要怕,我等下便敲断那名道士的腿。”
“我是厉鬼,是来复仇的。”映月贴在他颊边,语调平和说道。
“就算你是厉鬼,又能怎样?”玄烨退开身,大掌将她被汗水浸湿,贴在颊侧的碎发给拨开,“相信我,我们之间不可能有仇,即使有,爱之切,也定能化去的。”
“有些仇,真的能化去吗?”
玄烨对上映月的眸子,发现她两眼紧阖,不断掉下泪来,他不明所以,只是用双手将她的泪珠不断拭去,“那道士的话你也信?胡言乱语,不必放在心上。”
她拉下玄烨的双手,背过身去,这样的他,她还能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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