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大捷的消息没半天功夫就传遍了京城,水潾坐在密室里笑得惨淡无比,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水淳回来后说什么皇上都会相信吧,那他呢,就只能冤沉海底,甚至还要永远背负着“卖国贼”的耻辱名头,是该下决心的时候了。他起身将一封信写好用飞鸽传了出去。
当晚,水潾的别院里人声鼎沸,灯火夜深仍未灭去。本该禁足府中的水潾笑容满面地和底下的一众官员们周旋。
次日朝会后,北静王来到南书房见驾,皇上有些纳闷:“爱卿有何事禀奏。”
北静王扫了一眼房中伺候的小太监,皇上忙挥手令人退下,令派了心腹侍卫守在门外,才道:“大哥,究竟什么事?”
北静王叹口气:“皇上看了千万别上火,毕竟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说着将手中奏折递过来。
皇上皱皱眉头结果奏折却发现折子是空的,中间却夹杂着一张纸,皇上打开一看,却是一份名单,上面摁着许多手印。看完后皇上的身子微微一晃,脸色变得铁青,手中的纸颤抖得如冬日里的枯叶,“这,这可是真的,大哥从何处得来?”
北静王面色担忧地扶住皇上:“皇上还请保重龙体啊。”
皇上萧索一笑,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话语里带着淡淡的嘲讽:“这龙体为谁保重啊,你没见连朕的儿子都巴不得朕死呢。真是朕的好孩子呢,太子用巫蛊诅咒朕,那时朕还为他遮掩,并没将他的罪过公开,可朕顾念父子情,他们可不顾呢,如今轮到老八为了陷害老大而不择手段,老大呢,就因为朕的一个处罚就公然敢弑君杀父,真好,真好,一个个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呢!”
“皇上!”
“大哥不用担心了,朕没事,只是有一点伤心,一点伤心而已。自古无情帝王家,天家无父子,朕早就知道的。”
北静王看着皇上挺直的身子,忧虑更甚却还是明智的咽下了嘴边的劝慰,问道:“下面该如何做,还请皇上示下。”
皇上冷冷一笑,神色淡漠道:“既然老大一门心思想给朕唱一出大戏,朕怎么能扫了他兴致呢,朕倒要看看他能将这戏唱成什么样?”
“陛下三思。”北静王看着皇上眼中嗜血的冰寒心里有些发冷,他之所以踌躇半晌还是将事情并报上去,乃是依他的想法皇上最好马上将大皇子控制起来,如此父子俩还有一分余地在,毕竟谋反未遂和既成事实是有本质区别的。可皇上却偏选了另一条路,莫非真想将大皇子逼入死地吗?大皇子如此,那么八皇子岂不是更堪忧。
“大哥不用劝我了,我知道你怕我以后伤心,你放心,我不会后悔的。他不以朕为父,朕又何必以他为子。不过朕还是会留他一条命的,让他和他那个好二弟一起去作伴吧。”
北静王垂下头应了声是,身上的寒意却越来越重,水潾走到这一步,八皇子、水潾自己以及皇上都有责任,八皇子的陷害只是个引子,而皇上要不要认可这个引子才是关键。
南书房一时沉浸在令人压抑的寂静之中。
“大哥一定觉得朕很无情吧。”皇上忽然出声打破了南书房的宁静,
“臣不敢。”北静王惶然道。
皇上苦笑已一声:“是不敢而不是没有。你,还有如海,有多少年没叫过朕一声兄弟了。每当看着你们像其他才够狠子那样畏惧、疏离,朕真的很心痛。你们怕是觉得朕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热情真诚的少年了,可你们知道吗,朕也有许多不得已啊。朕不想朕最心爱的儿子像朕当年一样踏着血海火海登上这宝座,那种痛苦是会跟着人一辈子的,即使下了地狱也不可能解脱。所以朕宁可亲手为他铲平道路。以前朕没有这么做有一部分原因是留恋权力,另一部分原因就是下不了决心,可老八的做法让我警觉。后来朕仔细调查了这件事,此事固然愿冤枉了老大,可老大竟然不止一次往前线派出刺客刺杀老八,你说说他们两个将这场战争当做了什么,竟都从没想过突厥可能会乘机攻进来,只想着那一点子私利。任两人这么下去,或许有一天连朕也无法掌控局面。只是不想,无论我做什么选择都令我失去了最珍贵的友谊。”
北静王豁然抬头,震惊的看着皇上,嘴唇翕动,半晌才喃喃吐出两个字:“二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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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天雾气之中,黛玉安静走在垂柳林子里,好好享受这远离红尘喧嚣的清静。
远处的青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山上层云舒卷与雾气相接,山下雾色星星点点的翠绿好像雪白衣裙上花朵。陶醉地深吸一口沁人肺腑的寒凉,心思慢慢宁静下来。
夏日的清晨,原来更加清新怡人。
忽然,碧月和青鸾的神色一整,青鸾道:“小姐,先别往前面走了。”
黛玉一怔:“青鸾姐姐怎么了?”
碧月道:“奴婢们听着前面有动静,也不知道是野兽还是人。小姐先在这儿歇歇,待奴婢去瞧瞧。”
黛玉忙道:“碧月姐姐和青鸾姐姐一起去吧,我这儿有雪雁陪着就行。”
碧月笑道:“那怎么成,小姐放心,奴婢一人无碍的。”说着快步向林子深处走去。
不一会,黛玉就见碧月一溜烟转回来,脸上带着焦急之色,道:“小姐,那里有两个受伤的人,一个姑娘,一个老嬷嬷,看不出什么身份。”
黛玉微一沉吟道:“先不管什么身份了,救人要紧。”
碧月撇撇嘴,她是个冷情的人,除了黛玉,她才不在乎别人怎么样呢,而且看那两人形貌,别又救个“李偏将”出来。
黛玉第一眼见到那个姑娘不由吃了一惊。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容貌,可见到那女子却也不禁叹服,好个清丽出尘的女子。
那女子不过十二三岁,衣服上沾着血迹,漆黑的头发有些散乱,脸色苍白,眼睛紧紧闭着,然而这一切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貌,便如空谷幽兰一般,芬芳自在。
那个老嬷嬷四十左右,有些富态,看来是个养尊处优的人,手里拿着个小包袱,碧月打开看了看,里面有几件粗布衣服,中间还夹藏着面额不小的银票。
这样两个人身份绝对不会一般,黛玉有预感自己救了个大麻烦。
云蕾听说黛玉救了两个人回来,忙急匆匆赶过来,待看清了床上的人惊得险些叫出声来,忙一把捂住,大眼睛滴溜溜转着满是惊疑。
“嫂子识得这个人?”黛玉一看云蕾神色便知是个熟人了。
云蕾看着屋子里的丫头和嬷嬷板起脸道:“今天的事情如果传出去别怪我不讲情面,不管你是几辈子的人我都不会留情。”说完拉着黛玉去了旁边屋子。
黛玉有些忐忑地看着云蕾讷讷道:“嫂子,我是不是救了不该救的人。”
“我不知道。”云蕾纠结地绞着手中帕子,“那个姑娘我以前在各家的宴席上见过,可是她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
“嫂子,她到底是谁啊。”黛玉见云蕾神色恍惚的自语,更加焦急了。
“呵,瞧我一着急就忘了。”云蕾不好意思地一笑,拍拍黛玉的手道:“妹妹别急,这个姑娘的来头太大,我有点吓着了。她可是大皇子义忠亲王的大女儿水灵玉,因是大皇子的第一个孩子,虽是庶出却饱受宠爱,被养在嫡母名下,圣上敕封为灵玉郡主。”
“什么!”黛玉睁大了眼睛,再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姑娘竟是皇室中人,“那她现在出现在这里怕是不寻常啊。”黛玉立时知道嫂子的顾虑是什么,表情也严肃起来。
“还真是块烫手的山芋啊。”姑嫂二人相视一眼,齐齐趴在桌子上叹了一口气。
“咱们还是将这消息告诉爹爹和哥哥吧,看看他们怎么说。”黛玉敲着小脑袋苦思冥想了半天还是挫败地叹口气。按理说遇见这种事应该马上通知义忠亲王府,可是黛玉直觉不妥,只好去问问爹爹了。
“不,还请林夫人和林小姐手下留情,别将我们的消息告诉别人。”门口一个老嬷嬷惶恐地进来扑倒在地磕头泣道。云蕾和黛玉一看那人竟是那水灵玉身边的嬷嬷。
“你醒得倒比郡主还早些。你不要我们将你们的消息告诉别人想来是有原因的了。”云蕾问道。
“这--是、是因为--”老嬷嬷支吾半天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云蕾冷笑一声:“这位嬷嬷,如果你不说我们也不好管。别怪我见死不救,若救了你们反倒连累了我们,那可就不划算了。人,都是自私的,你说是不是?”
老嬷嬷垂下眼帘,静静地伏在地上,本有些富态的身子显得异常渺小卑微。良久,她长叹一口气,道:“老奴也不好隐瞒了,老奴是郡主的奶嬷嬷刘氏,郡主弄到今天这样是被人陷害的。那日王府世子突然生病,有人举报说是郡主为了夺宠而害的,王爷本不信,可在郡主房中竟然翻出了证据。林夫人您在京里呆得时间也不短,应该是知道的,王爷好不容易得了个儿子,宝贝异常,一见就大怒,也不听郡主解释就将郡主抓起来,说要杀了她。郡主生母王侧妃苦苦哀求王爷便先将郡主关在家里的地牢里。侧妃娘娘怕王爷再起杀心,买通看守将郡主放了出来。奈何郡主挨了打,我们又怕王爷追来便拼命跑,路上也不敢歇息,跑到这里实在受不住了就晕了过去,恰好被林小姐看到了。夫人小姐,您想想若我们回去罪名就坐实了,还不是死路一条,还请夫人小姐手下超生,放我们离开。”
云蕾听了怔了怔,心里便有了三分相信,虽然她家人口简单,但大宅门里的事情她还是知道的,如果真是如此,自己倒没必要非把人往死路上逼,这样一琢磨神色便有些松动,转头用目光询问黛玉。
黛玉罥烟长眉轻轻敛起,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衣带,半晌她起身来到刘嬷嬷跟前,她这样站着比那匍匐的妇人竟还高出一截,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她紧紧盯着刘氏,一字一顿道:“你在说谎。”
“不,老奴没有啊。”刘氏身子一震,怯怯抬头正对上黛玉淡漠地眼睛,不禁又打个寒战,眼前秀美绝伦的小姑娘竟让她有些惧怕,仿佛自己所有的谎言都已无所遁形。
云蕾也诧异地盯着黛玉道:“妹妹怎么知道她在说谎?”
黛玉淡淡一笑,道:“因为水灵玉若只是他的一个普通女儿还没什么,可他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即使是她的父亲也没有权力直接杀了她或是关进地牢吧,似乎这京城有个叫宗人府的地方,大皇子再生气也不至于要越俎代庖。刘嬷嬷,事情到底如何还请你说清楚了,无缘无故给家里带来灾祸的事情我和嫂子都不会做的。时间很多,嬷嬷可以慢慢想。”
刘嬷嬷身子僵直地跪在那默然无语,黛玉就那么静静站着等着她开口。
“嬷嬷,既然人家问你就直说就是了,我水灵玉也不屑说谎。”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那声音似乎带着春雪的清寒。刘嬷嬷忙起身道:“郡主怎么不多休息一会,身子好些了没有。”
水灵玉没有理会刘嬷嬷,而是走到黛玉跟前,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清高桀骜之气,冷冷道:“林小姐倒是十分聪明。云蕾,想不到我们再次见面竟是在这种情况下。”
黛玉盯着眼前气质清冷的女子,小小的她第一次知道有一种人天生就有一种清贵之气和夺人的风姿,即使平淡无奇地走着也会让人觉得摇曳生姿。她却不知她自己比之水灵玉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还不自觉,今天却在她人身上先感觉到了。
不管怎样这水灵玉也是郡主之尊,黛玉和云蕾都轻轻福了福身子:“见过郡主。”
水灵玉侧开身微微颔首:“你们不用和我施礼,我已不是郡主,而是谋反失败的叛臣之后,这便是刘嬷嬷不愿说的事情。”
“郡主!”刘嬷嬷惊呼一声,神色挫败而悲伤。
黛玉和云蕾都愣住,一瞬间数日来的谜团都有了答案,这就是爹爹和哥哥让她们避出城的真正原因吧。
云蕾神色复杂地看着水灵玉,叹道:“郡主,你不该说出来。”不说她们或许可以当做不知道,可既然说了她们就不能放她们离开。
水灵玉淡漠地看着云蕾:“你问了我便说了,只是不知你们要如何呢。”
她话音刚落,却不想异变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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