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本是热闹的花,此刻在君莫笑的眼中,却是孤寂得让人冷寒;“他”右手紧紧揪着胸口,心,痛得抽成一团,下腹更是冷得打颤,“他”无声地蹲跪了下去;地上,是层层落花铺成的红毯,泥土吐着沁人的芳香,但在君莫笑眼中,一切似是回到了灰色,灰蒙蒙的天地,灰蒙蒙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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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悲痛,一滴接一滴,一片连一片;最后,颗颗砸向了大地,也砸在“他”娇弱的身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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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再也看不清,一切陷入了水雾朦朦;“他”睁着眼,维持着半跪的姿势;脸上早已水光一片,分不清到底是‘他“的泪水还是降落的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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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成冢,爱心深掩埋;飘零无依,顾影自相怜。人烟渺渺,情归至何处;转眼成空,万事渐蹉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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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他”僵硬地起身,直直朝桃林深处而去,似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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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湿透,“他”却直接躺倒在被子中,闭着眼,脑海中一片空白;昏暗中,只有蚊帐伴着潜入室内的清风,徐徐飘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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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音寺西厢的香客旅店中,苏墨正作着一幅丹青;他的心情却是烦躁到极点,每画好一幅,都被他揉捏成团后,扔至远处;不多久,房间中到处散着纸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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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一声喟叹轻轻逸出,来人弯腰拾起一个纸团,展开来,便是一幅勾画的人物丹青图,画面栩栩如生;他走向苏墨,无奈地道:“施主,既然你心不静,何故糟蹋这上等的宣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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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抬头,疑惑地看向来人:“方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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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音寺的方丈有一下没一下地摞着白花花的胡须,笑道:“苏施主,既然来鄙寺只为修身养性,可为何这么多天过去,仍是心浮气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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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淡然:“方丈此次前来,不是只为了笑话苏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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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丈笑看了苏墨一会,道:“苏施主不仅才识渊博,人品更是正直善良,在同辈中实属人中龙凤。老衲有位视同亲孙的小沙弥,与苏施主年岁相仿,而且就在这几日还俗,因此,老衲有个不情之请,望苏施主能收了那小沙弥,让他伺候苏施主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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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谦虚着,看着方丈的坦然,浅笑道:“既然方丈有此托付,苏墨恭敬不如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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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丈笑着点头,转身而行,在门口时,却突然状似无意地道:“哎,最近那桃林深处似乎有人居住,柴扉未锁,但没有一丝炊烟,怕是主人卧床不起;哎,可惜了,估计过不了两天,老衲就得好好念一遍《往生咒》,好好超度那一轻生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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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方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西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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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忽的一怔,剑眉拧成了疙瘩;桃林深处,不正是罗芙的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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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即起身,直往雷音寺东南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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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门大开着,四周静谧地诡异;苏墨提了提步子,却是在踌躇着;暗暗在心里打着气,他举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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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昏暗,如同进入了地窖,冰冷之气萦绕着苏墨的周身,房内似乎弥漫着死亡的气息,他缓缓走至那随风飞舞的蚊帐边;床沿,只露出一双沾满了泥土与花屑的绑腿靴子;他知道,这是之前君莫笑的妆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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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声地勾起蚊帐,床里的景象一目了然:君莫笑静静躺着,金发皱成一团;紧闭着眼,脸色黝黑,嘴唇冻得发紫,峨眉却舒展着,眼眶早已深深凹陷了下去;此刻的“他”,就如没有生气的一个黑瓷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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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的手,颤抖着靠近“他”的鼻息,直到感觉仍有微弱的气息,他的心才慢慢放下;试着呼唤,却怎么也唤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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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沉痛的叹息自后响起,苏墨立即转头,只见方丈仍在门口叹着气;方丈见他回头,无奈地道:“君莫笑的毒已经发作,他自己选择了放弃,谁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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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毒?”苏墨皱眉,他怎么一直没听说过“他”已经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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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阴至冷的寒毒,”方丈依然摇着头,“再加上他淋了一天的雨,身子骨更是沁凉,引得寒毒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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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心惊,轻轻掀开锦被,只见君莫笑的衣服仍然紧紧贴着“他”娇弱的身子,水汽似乎仍残留在衣物上,黏黏腻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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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该怎么救他?”苏墨问道,身后却是没有回音;他转头,方丈不知何时已离开了房门口,却替他关好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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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儿——”苏墨心痛地抚上君莫笑黝黑的容颜,收手时,才发现掌心一片黑渍;那抚摸过的地方,露出苍白的肤色。他像是得了启发,熟练地抹着“他”脸上的黝黑,还原“他”本身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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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了“他”掩人耳目的金发,流泻出一头乌丝;找来“他”换洗的衣物,换衫时,却是羞红了脸,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面对他的芙儿;曼妙的曲线,丰腴的浑圆,纤细的腰身,修长的玉足,自有“他”的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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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知道这是非常时刻,做着非常事情,苏墨的心还是狠狠撞了一下:原来床上这个娇弱的女子,竟有这等媚惑他人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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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儿,你要坚持住,我在你身边——”苏墨在“他”耳边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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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过床上的用品,君莫笑的躯身依然冷寒如冰;苏墨无奈地摇头,只得钻入被窝,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君莫笑;他小心翼翼地搂抱着“他”,似抱着稀有珍宝般,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心中无数遍祈祷着,在给君莫笑默默祝福的同时,也为“他”加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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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儿,对不起,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请你,一定要挺过来;我等着你,要打要骂,都随你;我只要你,只希望你能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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