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哪里跑!”一声娇喝从背后远远地传来。。c
众人方一回头,便见一箭直落至一名侍从所骑乘马腿边的地上。惊的那马儿蹦跳不已,好一会儿才被安抚住。
此时,正有一骑绝尘而来。骑背上的少年正弯弓搭箭的对着我们。侍从们纷纷拔剑挡在了陶武与我面前。若非陶武止住,怕是就要近前拼杀了。
那名少年不由分说,挽弓便射。可惜准头奇差,别说是人,连马儿都没有被他射到过,且很多都是向在路边一条野狗的身边。当然,也没射中那条野狗。
“大哥,那人你可认得?莫不是来寻仇的吧。”此时那人已是较为接近,能够看清像貌。此子生得唇红齿白,柳叶眉、瓜子脸,肤色白净。穿着一身深青色武士劲装,跨下一匹枣红马,正在快速奔来。
陶武见那人只是在弯弓射狗,也就放下心来莞尔道:“为兄还以为,此女乃是来寻奉礼的呢!”
经陶武一指点,仔细看下,还真是一名国色女子。“不知是谁家小姐,这般英姿,恐吓退不少人吧。”但见此女,此时已是一箭射中那条野狗的腿。正准备用剑将其斩杀时。突然有一人大喝一声:“剑下留情。”
“在下下邳相笮融,请姑娘高抬贵手,放过此狗儿一条生路。”见那人一边抚慰救治那受伤野狗,一边对女子说道。
马上女子听对方是个官,也就不再对野狗痛下杀手。只是嘴上却还不依不看挠说着:“该死的野狗,下次若是落在本小姐手里,定将你大卸八块。”之后,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看到女子已走远,陶武才忽的想起:“贤弟,若为兄没有看错的话,此女应是糜家三小姐,糜竺、糜芳的妹妹了。”
“果然如流传的那般,非常特别的女子。”我点头回复道。此时侍从们都已收起武器。退侍一旁。
“在下笮融笮伟明,见过陶公子。”笮融站起身后,对着陶武见礼道。
“不必多礼。”陶武领着我等翻身下马后。亦是恭敬地回礼。
见笮融一脸的虬须,虽面带微笑,眼神却如狼一般狠厉。头带帽巾、身着皮甲、鞋穿马革靴,还披了一件袈裟在皮甲之外。
“这位是?”笮融见我不同其他侍从般穿着,且站在陶武之旁,恭声问道。
陶武转身介绍道:“此乃吾义弟白翼白奉礼,因刚来徐州,故尔带其游历一番徐州风光。”
“贤弟,此便是我徐州佛教发起人,笮融笮伟明,现兼任下邳宰相一职。为我徐州安抚各地涌入的流民无数,教化宵小地痞流氓使其归于正途无算。”
“翼自少游学于我,曾闻西域有一国名为波斯,佛教便是源于那里。当地多有百姓每日理佛事,以求来世。”原来以为佛教是我国南北朝时期传进来的,没想到三国的时候就有了。
笮融听得我所言一惊,随即喜笑道:“不想白先生对佛教亦如此了解,定是与佛有缘。”转头问陶武道,“融自请随两位同游,以便谈佛论法。不知可否。”
“便如笮大师所请。”说着,便让侍从让了一匹马给笮融。众人重新上马缓缓而行。而笮融的两名随从便徒步跟随。
一路之上,这笮融大谈佛事。如:佛陀诞生穿裹金光,贵为王子,然为求佛道而舍弃荣华,带领五个随从到了人迹罕至,四周静寂之极。在密林深处,自己用刀削去了头发,然后以每天麦或一麻的食物,静坐思维,身不着衣,不避风雨艰苦修行了六年。渐渐的,这位太子身上显现出了佛兆威光。就连六欲天上的魔王都感到害怕。便派了三个妖冶美丽的魔女来迷惑他。这位王子没有被美色所迷惑,将这些魔女都赶走了。之后在毕钵罗树大彻大悟,十二月初八日的凌晨,得证大乘佛道。得证大乘佛道之后,自称佛陀。这位佛陀便四处教化百姓,传授佛法四十年,举国上下无不受其感化,便连邻国国王闻听其佛法亦受其感化,当即皈依佛门。最后在娑罗树林,佛陀疲乏不堪,寂然入定,安祥而逝。临死之前还不忘教化信徒。又如那美妙绝伦的极乐世界,三千大世界,处处是僧众们诵读佛经的声音,处处都是丰衣足食的欢娱。如此这般的情景,便是想想,也能心驰神往。
听得笮融的描述,陶武如痴如醉,一脸憧憬。“到什么时候,我徐州方才成为那样子的极乐净土啊!”随着陶武的话语,众侍从与笮融的两名随从都心生向往。
此时笮融见我只是一脸微笑,却并未显露出如众人般的迷醉神情,于是便问道:“白先生以为,我大汉百姓若是皆能受到佛法感化,是否能够消弭这乱世的刀兵之祸呢?”
“佛家所讲,清心寡欲、淡薄名利,今生还业报,来世享安康。笮先生以为如何!”对于佛学,我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咱们没见过猪跑,难道还没吃过猪肉吗?
“正如白先生所言,佛言普渡。故而融不仅自己天天诵读佛经典论,而且多与百姓分享。每日于城外宣扬佛法,传授百姓佛家诸般事。”笮融用手指引我看着周围一片平和的景象继续说道,“如今天下虽乱,而只有徐州太平。多是由徐州百姓每每诵经念佛,乐善好施所致。不像其他州郡里,流民只为自己四处抢掠,以致于被抢百姓为了生活亦成为流民。又有黄巾余党四处蛊惑,裹夹百姓做乱,致使天下更加创痍满布,民不了生。”做着悲天悯人状的笮融又发下宏愿道:“我笮融愿效法佛陀游行四方教化百姓,让徐州之外的百姓也能得享如徐州百姓般的安定生活。”
陶武听得笮融的话,激动不已,泪眼盈眶,就差要抱着笮融了:“笮先生如此博大心胸,以天下百姓为已任之高尚情操,使武自惭形秽。武愿资助先生,望能使先生行更多的地方,教化更多的百姓。”
笮融的两名随从亦是听得直伏于地,直喊着愿跟从笮融鞍前马后,端荼倒水。只要能稍稍分担。陶武的侍从亦是有些许心动,只是碍于他们属于陶谦的亲卫,并不能随意改投他人。
对于笮融的演说,我不得不拜服。演说不仅声情并貌,且极为煽情。即使是我这种无神论者也差点便被他吸引,差点便脱口而出,希望入此佛门了。
“笮先生,翼闻听佛陀教诲弟子,必须遵守八大戒律;而佛门信徒亦要守其中四条。不知是否为真?”虽然不想入什么佛门,不过佛教的影响力还是挺强的,特别是对乱世百姓来说。所以这时候如果能搞好点关系,说不定以后还有帮助呢。
“八大戒律?”笮融惊异了一下,还真不知道这白翼所说是八大戒律是什么,难道佛经看漏了。只见笮融眼珠一转,便说道:“我佛门子弟,为求清心寡欲。故而自我限制也是极多。但请先生试言之。”
丫的,这小笮子,一看就知道是想套我话呢!不过现在要打好有关系,就顺着他的话说好了。见一干人等皆目于视我,期待着我来解释什么叫八大戒。便道:“据翼游学时所闻,但凡佛陀僧从必须不杀生,不偷盗,不淫欲,不妄语,不饮酒,不眠、坐高广华丽之床,不装扮、打扮及视听歌舞,不食非时。更有僧从为求清静而单独到深山中,仅以山泉充饥,整日禅坐,以求能早日得证大乘佛道,飞升至无上极乐世界。其中‘不杀生,不偷盗,不妄语,不食非时’,便是对信徒的要求。”
眼见笮融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待我说完后便道:“甚好,甚好。此八戒乃我佛门弟子苛以律几之戒条,不想先生也是如此了解。”此话一出,其他人倒没什么,特别是陶武,那就更加崇敬笮融了。而笮融的两名随从就有点疑惑了,好似从来没听过说这八条戒律一般。不过很快就将这些疑惑抛之脑后了‘或许是佛经讼读的还太少,所以没读到吧。’亦是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秉承这八大戒条,希望自己能早知道飞升那如梦镜一般的极乐世界。
便又听笮融道:“不想白先生于佛如此有缘,比诸多信徒皆更知道其中真意。先生可愿随融往下邳,与众信善一起讲经论佛。亦可皈依我佛,以先生之佛缘慧根,将来得证大乘佛道,必非难事”。
“翼虽有心理佛,然却俗事缠身。现今天下崩乱,烽烟四起,各地诸侯只顾拥兵自重而少有能领军勤王,致使我大汉天子被乱贼董逆所挟。此是天下兴亡之事,吾虽一匹夫之身,却希望能用这七尺之躯,撑起一处能使天下百姓避居之所在。除此之外,古之圣贤曾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今翼尚未能使家族香火延续,又如何可以一心为已,皈依佛门而不念父母养育之恩情呢。”好不容易我穿越来到三国,哪能啥事儿不干去吃斋念佛。就算我没可能成就王霸之业,那也得做个山大王之类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嘛,哪能去做那啥啥的呀。
原本陶武听到笮融说我有佛缘慧根时,还想要劝我皈依佛门呢,可一听我说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时,便想起我刚刚才说过的,理佛是要戒淫欲的,就是不能行房事,那还了得。当即便说道:“笮先生所言虽善,然大丈夫岂可不孝。正如二弟所说,当今天下乱世,我等正应该是为国除贼之时,又怎么能只求自身的偏安呢。”
听陶武语气从原先的恭敬一下子变成了略带抵触,笮融立即话锋一转道:“陶大公子所言甚是,我笮融虽只求一心理佛,然亦知天下乱世不可苟全的道理。而天下乱,实则是人心丧乱。欲使天下重归于安定,则必先取人心。只要是人人皆心中有佛,感念到佛法之大乘时,则天下必安也。”
笮融的一句话又提起了陶武对他的崇拜:“先生之言,犹如醍醐灌顶一般。闻之使武毛塞顿开。此方回去,武定与父亲大人商议,看如何资助先生。为我大汉百姓略尽绵薄之力。”
心想着:‘这句话说的好,今天累死累活的,才从普通百姓处舍到了几石粮食,有了陶武这句话,那就等于是几千上万石的粮啊。得趁热打铁’。笮融马上说道:“融四处奔走于乡野,实则是为了来年佛祖诞辰所举行的《浴佛会》而酬措以供布施之粮食。只是百姓亦须储粮过冬,而融又不忍我佛信徒因供奉过多,而使自己忍受饥寒。故而至现在亦舍不了多少米粮,今得蒙公子厚爱,愿为我《浴佛会》布施食物。融在此代受施之百姓谢过公子大德了。”说着,便是向着陶武大大的做了一揖。还真怕他会就此掉下马去。“今融尚有要事,便不能多陪两位公子游览风光了。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陶武见笮融说要走了,虽然有点舍不得,但是也没有多作挽留。对着笮融一揖告别道:“笮先生慢走,望先生有空能来我徐州城中宣讲佛事。”
笮融笑道:“一定,一定。待诸事停妥,融必然往徐州一会,届时与公子及白先生阐论佛法。”
看着笮融骑马领着两个随从离去,随着距离渐远,却感觉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一般。
“奉礼”。
听得陶武叫我新取的表字,我回过头来问道:“兄长唤我何事?”
陶武望着前边的大郯湖,心中激起无限感慨。对我淡淡道:“看这大郯湖,流淌千年依然故我,而我大汉江山却几经波折,先有吕、窦两族外戚为患,之后又有王莽想要篡位自立,之后十常侍祸乱,现今又有董卓逆乱纲常。”
听到陶武如此的话,不禁让我想起唐后五代时期,崔护作的一首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当然,我并没有念出声来,不是说我故做姿态不去剽窃别人的文章,只是觉得,现在去打断一个正在沉思,缅怀的人,是非常不礼貌的,仅此而已。
“奉礼以为,方今乱世,以我徐州之力,能否有与其他诸侯一较长短,扫清寰宇,平定天下,使我大汉山河重归太平吗?”
对于陶武的感慨,自然激起我心中的涟漪。徐州地处中原平原地带,东临大海,又与青、冀、兖、豫、扬五州相连,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且丹杨精兵名闻天下,若非数量最多时亦不过三千之数,否则天下间又有哪支军队能与之争呢。只是陶谦才能最强,却已老迈,而其子陶武,却非是帅才,又如何能与天下诸侯一争呢。
亦只得感慨道:“徐州膏腴之地,非雄主不能守。”
陶武转头看着我,却并没有说些什么。在我与其对视间,却发他的眼中有着淡淡的哀伤。
良久,陶武才开口道:“若我父子二人,将徐州之地尽托于贤弟。奉礼可有良策与曹操、袁绍之辈一争?”
面对着陶武的询问,我突然想起当初三国演义里陶谦让徐州予刘备时的情景。寻一善任之人守之,胜于弃予虎狼。当初的刘备是陶谦让三次,他推辞三次。直到陶谦临死时,让徐州群僚携州牧印章跪于刘备面前时,他才答应‘暂代’徐州牧一职。不过,我毕竟不是刘备,没那么好的城府。但是在没弄清陶武真让还是假让徐州之前,总不好表现出来吧。所以我只有转身,面朝大郯湖的方向淡淡苦笑道:“天以徐州之重任委兄长,兄长为何要推予弟。自古便是子承父业,何来有委以外人的道理。况兄长正当壮年,为何要说此沧桑的话语。”
“为兄乃真心希望,能托付贤弟以大事。为兄自知鲁钝,若是操持家务,治理一城一地尚可。若是统御一州之地,又需面对四方豪强,却实非是为兄所能承担。”看我并未心动,唉了一口气道,“也罢,此事并不急于一时。本就该待将来由父亲作主的。”我二人皆立于湖边,望着湖中有些许百姓操着小船渔猎的情景,久久未有话语。
“公子,时辰不早了,是否该回去了。”这时一名侍从上前来提醒陶武道。
陶武看了看天色,对我道:“贤弟,我们回去吧。看此时天色,该是申时末,接近酉时了。”
“这大郯湖的风光,今日已游览过了,真是美不胜收。可惜,若是能于湖上泛舟一游,那便别有一番风味了。”感叹之后,接过侍从递过来的缰绳,勉强爬上马背,看看天色已是渐暗,若是再不回去,就得赶夜路了。况且现在又没路灯,古人又多有夜盲症,所以得快点赶回城才行。
回城时,一路闲谈,最多谈到的还是今日所遇的笮融。对于他陶武非常的敬佩,且陶谦对笮融也是非常的礼遇。曾有一次陶谦将广陵、下邳、彭城三郡所收得的钱粮,尽数交给了笮融,用以作《浴佛会》上布施之用。而我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对其隐隐有一股危险的感觉。只是稍稍提点了一句‘当以民心向已而非向佛,否则以何立于此乱世。’
回到州牧府时,已是华灯繁锦之时。用过晚膳后,我便早早地去休息了。首次骑马,且是无马蹬,而用双腿夹住马腹。只是庆幸并未策马飞奔,否则奔的是马,飞的就是我了。而小腿处的几处擦伤(因夹马腹而磨擦到的)过得一两晚便会好了。
之后两天里,陶武引领我四处游览。不仅使我对徐州城的风景多有了解,便是徐州城周围的地理形式,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这日清晨,天刚放亮,便有一支车队从刚刚打开的东城门出城。而这便是陶武所率领,载满礼物前往江都拜访昔日江东猛虎孙坚家眷的车队。而我此时,正卧于其中一辆马车厢中继续补睡。
将来的江东小霸王,就让我来揭开你尘封千年的面纱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