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七.杀杀杀!
北堂戎渡干净利索地将这个所谓的远房表兄杀死之后,眼也不眨,一语不发,反是一脚踏地,身形贴地平平一蹿,借力便向前迅速大步冲去,一挪一闪之间,简直就好似恶龙在野,猎猎生风,脚下地面上的一些小石子,竟都受到了震动,微微颤跳了起来,北堂戎渡纵身杀去,雷霆出手,一路飞掠而过,经过哪里,哪里立刻就是一阵腥风血雨,转眼便是人间炼狱!——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此时北堂戎渡满手红白俱染,但见发髻微微松散,浑身上下亦是零星地溅着斑斑血迹,尤其那俊美的面孔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微露狰狞的笑容,两只蓝色的眼睛之中,俱是一片血光,睥睨天下,衬托得整个人就好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不可一世,哪怕是在场之人无一不是刀头舔血之辈,但此刻见了这情景,也仍然禁不住心头微微发寒,一颗心都瞬时间提到了嗓子眼上,但如今箭在弦间,不得不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旦北堂氏父子走脱一个,则必将众人满门斩草除根,鸡犬不留,因此即便北堂戎渡势如疯魔,锐不可挡,却也仍然无人后退,不断有人前仆后继,拼死一战,誓要将这威猛霸道,武功深不可测的少年留下!
四周喊杀阵阵,兵器相击之声盈耳,只因北堂尊越要诱敌而至,且又不知对方究竟何时会来伏击,因此留于港口处的大军自然不能调动,否则只怕稍微有一点儿的风吹草动,对方就会立时闻风而散,根本不再露面,而对于钟家之人,又不可将此事对其和盘托出,以免当中由于某些不可人为掌控的因素,有人走漏了风声,于是当下并无任何援手可来,只凭借着这两千甲士,杀一个血海滔天!
北堂戎渡嘿嘿冷笑,此时已经杀机盈心,满心只想着一杀到底,因此脚尖用力,整个人平平朝着前方猛然一蹿滑出,好似蟒蛇出洞,如蛇行草中,径直拔立而起,放手抢攻,强行切入人群,二话不说,大笑着便是一脚飞踢而起,带起强劲异常的风声,嗤嗤破空,随即足尖便重重蹴碎了面前一名青年的下颌,并且势不可收,劲力叠加,连带着狠狠一脚扫在对方的一侧脖颈上,登时撞断了骨头,将之当场击毙,哪里还有半点活路,紧接着肘尖狠狠击在另一人的腹部柔软处,立时就撞得此人肝胆俱裂,口喷鲜血,眼见着自是不得活了,便在此时,北堂戎渡眉心一跳,紧接着便是一声厉吼,直如轰雷也似,震得人眼前金星乱冒,同时一手从体侧捣出,反掌一把掐住面前这个已死之人的脖子,紧接着扭身一踏,身体好像陀螺一般旋转过来,拧腰反身,速度快捷无比,竟将这一百多斤的尸体直接抓甩而起,于身前‘呼呼’飞速抡了起来,挡住一片袭至而来的暗器,并且以此作为盾牌,将自身遮挡得严严实实,起动之间,浑然天成,一面目露凶光,视线锁死了不远处一名施放暗器的中年美妇,口中冷哼一声,翻身倒步,形如大蟒,拔脚便直冲而去,如暴雨一般攻杀上来,就要将这背后暗算之人,亲手一力扑杀,哪里肯留下她一条性命!
北堂戎渡这一冲之下,简直风云倒卷,同时低叱一声,整个人好像瞬时间变成了意欲扑食的猛兽,非见血杀人不可,就在他举步前奔的一这刹那中,那暗算他的中年妇人几乎都看不清他的行动变化,只感觉好似一头洪荒凶兽疾冲而来,紧接着一股令人膛目结舌的浓浓死亡之气扑面逼至,那美妇见此情景,不甘心失手之余,面色微白,一咬牙,知道凶险,因此却是不肯正面与北堂戎渡相对,动手拼命,当下一提真力,干脆反身便施轻功闪避,奈何北堂戎渡一声破空厉啸,猛地跨越了七八丈的距离,出现在了此人身前,哪里容她脱身,立时飞冲而上,出手相向,右手五指化作铁钩一般,一爪就朝对方的心窝位置掏去,那美妇厉喝一声,水袖翻飞间,抖出一蓬银针,扑面而来,北堂戎渡见状,索性将手里一直提着的那具死尸重重掷向了这妇人,挡去大部分的暗器,自己则瞬间翻身而起,腾空险险避开了剩余的银针,同时穿臂掖肘,左手一扬,一道幽光已向下直射而出,妇人大惊,便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北堂戎渡此人年纪轻轻,竟会厉害到这个地步,一时间柳腰急拧,以期闪避,但就在此时,此女却突觉一线劲风激袭而至,下意识抬眼看去时,却只见北堂戎渡右掌如同泰山压顶一般,自半空径直而下,往下一落,朝着自己猛击过来,同时口中做啸,直轰隆隆震得她两耳嗡鸣!
这妇人见此情景,面上顿失血色,脑中一个念头还没消去,就登时已然变得一片空白!但此时此刻,却已是再避无可避,无奈之下,这美妇本能地一咬银牙,遂硬着头皮以手硬架,但最终也是于事无补,于两人双掌相交的一瞬,一口猩红的热血瞬时间就从女子的口中狂喷而出,北堂戎渡见此,冷喝一声,右腿闪电般地一绷一动,足尖已挟上了万钧之势,折身一脚凌空狠狠踢中了对方高耸的胸口,这一脚势若奔雷,上面裹挟着的威力之大,只怕足有千百斤的力道,当即就听见一连串清脆的骨裂之声,巨大的力量一瞬间连同胸骨一起震得粉碎,此一击下去,登时这中年美妇便被这一踢之力踹得仿佛腾云驾雾一般,刹那之间直直倒飞了出去,凌空划出半个圆弧,这一股力量之大,将妇人的眼球都震得如同金鱼一般,往外高高凸起,且布满了血丝,人尚在半空,大蓬大蓬的鲜血就已沿途散落,还没有等到落地,胸腔内的一颗鲜活心脏就已经被外力震成肉沫,既而整个人‘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眼前一片黑暗,全身的劲力亦是瞬间流逝一空,瞳孔涣散起来,一张原本风韵犹存的面庞上往外透露出浓浓的灰败之色,就像是一条案板上的鱼,身躯微微抽搐了几下之后,便软绵绵地再不动了。
“……娘!”此时只听一声撕心裂肺般的痛极尖叫,不远处一个年轻女子目睹母亲惨然身死,顿时一张粉面‘唰’地一下颓败失色,睁目欲裂,满眼泪光,一手舞动宝剑,面上满是说不出的滔天恨意,转瞬之间,便已不顾生死地冲了过来,直取北堂戎渡,就要为母亲报仇:“……恶贼,我与你拼了!”
方才北堂戎渡杀了这偷袭的妇人之后,心中大畅,只觉得周身上下都说不出地痛快,兼之心境通透,更想着一一手刃敌寇,直杀他个尸山血海,一个不留才好,他也知自己的性情是因为长期修炼北堂氏的‘千录诀’而逐渐受到了影响,潜移默化之下,一概的残酷,嗜杀,无情,都已经根深蒂固,使得杀人对他而言,早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甚至在发性杀戮之中,暴虐纵恶,直如魔头也似,恨不得杀个天昏地暗,但北堂戎渡如今却哪里在乎这些?这家传的心法究竟是神功还是魔功,对他而言,都不重要,只要能够以此掌握力量,又有什么区别?此时见这年轻女子挥剑而来,欲取他性命,当下不由分说,满眼厉光涌动,北堂氏历经数百年,天下武学秘籍不知藏有多少,哪怕是一些已然失传的秘法,也不在少数,而北堂家的‘千录诀’极大的一项好处,便是一旦有此功作为根基,则学起其他武功来,便极易上手,不知比起旁人要容易多少,因此北堂戎渡博览众家之长,眼光何等毒辣,一眼见此女身法轻盈,脚步方正,手中的宝剑古意盎然,劲风凌厉,一挥之间,就带起了点、刺、切、削等十余种变化,显然是个用剑的高手,且武功显然在方才那中年美妇之上,用的是正宗的‘揽月摘星剑法’,因此哈哈大笑,道:“……打死了老的,又来一个小的!真是聒噪烦人!”
说话间,北堂戎渡早已是一步大大迈出,顺手一拳就砸得近旁的一名长须中年男子生死不知,既而掌上用力,修长雪白的五指一合,捏成了虎爪模样,随即缠步欺身之间,又‘咔嚓’一声大力抓碎了另一个人的琵琶骨,紧接着顺势再往上抓去,余势不绝,正好将脖子抓住,随手一抠,直抓得此人喉咙全部碎裂,颈骨彻底断了,转眼之间,就再没了一丁点儿的生机!
就在一眨眼的工夫当中,北堂戎渡便已经连杀两人,同时反手一抄,就已经夺下了死者手中的长剑,遽然提起,举动之间连贯得好似行如流水,不见丝毫凝滞,既而一手挺剑,一手箕张,分成虎爪状,迎身而前,破开身前的空气,手握长剑,往上一挑,脚下就好似劲矢一般直射了出去,有若蹬萍蹈水,眨眼间就扑到了对手身前,其速度之快,竟是连声音都似乎来不及传出!那女子被他带起的劲气所激,一头秀发被吹得狂乱舞动,刺得体表的寒毛都微微立了起来,甚至连呼吸都隐隐有些困难的意味,当下心里惊道不好,清叱一声,忙迎剑直上,一挑一刺之间,剑光点点,已罩住了北堂戎渡身周数处大穴,同时一掌拍向了北堂戎渡的面门要害,但北堂戎渡此时却显然比她更快上三分,手中剑光疾闪,出手之间根本就与荒莽恶兽没有什么区别,面对这女子的长剑毫不闪避,将身形一撇,一个大力抽撤,当胸一剑而出,破空尖啸之音如雷,同时正面左膝向上骤抬,好似一根铁桩,蓝瞳中缠绕着一层层的血光,狠狠顶向女子平坦的小腹,若是被他一下顶中,即便不死,也必是得丢去了半条性命!
“不好!”女子花容微变,百忙中只得同样屈膝而迎,以此护住小腹要害,保全自己,二人双膝一时接交,顿时女子只觉得自家腿骨大痛,膝盖几欲裂了开来,同时北堂戎渡那一剑力道刚猛至极,竟直接荡开了她的剑身,两剑相击,女子全身立刻微微一震,手上只觉略麻,虎口生酸,一时间脸色不由得急变,面对着这样猛烈的攻击,当即深深吸一口气,豁然身体一弓,不顾腿骨痛彻髓内,缩身倒退,身姿颇为曼妙,折腰反手一削,便要挥向了北堂戎渡的手腕,但北堂戎渡整个人却如同附骨之蛆一般,如影随形,紧缠在她身周,哪里给她反击的机会,当下口中嘿嘿冷笑,道:“……找死!”话音未落,手上翻起一个剑花,正正截住对方的削斩,同时一提一带,用的竟也是‘揽月摘星剑法’,同时近身而上,另一手兜向对方的脑门,五指抠张,形若无骨,就要故技重施,一把当头,掀了这年轻女子的整个天灵盖!
女子见状,心中一凉,奋力挽剑而起,另一只纤纤素手单扬并成剑指,迎向北堂戎渡的左掌,便欲刺他腕间穴道,却不防北堂戎渡竟只是虚晃一招,以作诱敌,身子却已如蟒蛇一般缠身而上,反掌一把拍出,同时一剑颤巍巍似抖似噤,捉摸不定,用的却正是‘揽月摘星剑法’当中的最后一式‘素心问月’,瞬时间这女子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随后右手手腕猛地剧痛无以,同时只听一声闷哼,此女右手鲜血长流,再也拿捏不住剑柄,手中宝剑颓然坠地!
此时两方厮杀之中,怎可容情,北堂戎渡自年幼时第一次杀人以来,死在他手中之人到如今已不知有多少,平生一力所向,何曾有过半点犹豫踌躇,但凡对自己有威胁杀心之人,全都一气毙了完事,哪会还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因此一手旋开疾探而出,五指如钩,瞬间就已死死扣定了对方的咽喉,手指用力一抠,深深陷入到女子的骨肉之间,顿时脖子里大半的骨头‘咔嚓’一声断裂,全都被抓得碎了,既而北堂戎渡眸中闪过一丝妖异的红光,没有任何的犹豫,抖手便是用力一抛,顷刻间就直接将这一具几十斤的娇躯整个儿甩出了七八丈远,面口袋一样飞了出去,一路撞翻数人,最终滚落在地,浑身是血,已是香消玉陨,立时气绝!
“……尔等合力,与我诛杀了此獠!”刀光血影之中,一名中年人眼见北堂戎渡如此凶残可怖,口中立时便传出尖锐之声,已然跃身而起,眼中微掩惊惧颜色,直取北堂戎渡,身旁数人一经砍杀各自面前的甲士,此刻好似发狂一般,亦是齐齐随他冲出,自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因此即便心知不是北堂戎渡敌手,也仍然选择了迎身而上,北堂戎渡抬手一抹脸上溅着的血迹,眼内寒光闪烁,就好象是隐藏在夜幕当中的兽瞳,当下深吸一口气,持剑迎前,那眼神中充满了暴虐杀戮之色,一眼看去,哪怕是心志坚定之辈,也忍不住心中隐隐发寒!
这厢尚自血肉横飞,杀戮不断,却说另一边北堂尊越身在远处,一时间巨剑在手,杀人盈野,剑下亡魂已不知凡几,所到之处俱是无往不利,杀人无算,但凡见到有人近前,就是转手一剑挥出,或是对着脖子,或是对着胸腹要害之间,直接斜斜一掠而过,看起来那招式似乎毫无花巧之处,但只抓住了一个‘快’字,就已于剑光闪动之间,只听得几声轻响,便是斩首无数,很多人根本没能撑过一个照面,甚至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要么已经是身首两处,腔子里热血喷涌,要么就是被开胸破肚,五脏六腑尽数倾洒,眨眼间就被分尸了账,血雾漫天,顿时死得不能再死,转眼之余,就多了一地的尸首——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任凭你是什么高手名宿,碰到此刻这势若血海修罗一般的北堂尊越,也统统性命休矣!
北堂尊越见此地狱一般的情景,却只是低低而笑,眼内血光连闪,那根本就是一双没有任何人类情绪可言的眼睛,只曳剑径直冲入人群,眼见此情此景,众人只觉自己此刻面对的似乎不再是一个‘人’,而是某个妖魔一般的可怕疯狂活物,不禁肝胆俱寒,心惊胆颤,随着北堂尊越飞身而至,一道剑气从半空降临,当先一名青年首当其冲,面上突露愕然之色,满眼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即就只见一道细细的血线自他的额头延伸至鼻梁、嘴唇、喉咙、胸膛,一路而下,下一刻,他整个人已当即自中间分成了两半,五脏六腑摔落一地,尸身两分,重重倒毙于当地!他旁边的一人大喝一声,怒发冲冠,反剑直削,却只见五根修长玉白的手指轻轻一伸,有如拈花拂柳一般,手指上的力道大得不可思议,竟已准确无误地夹住了锋利的剑身,且固若金汤,简直就好象是焊在了上面一般,任对方如何拼力,却都无法使长剑动弹分毫!北堂尊越指上稳如泰山,长眉一挑,肃杀之气立现,只一反手,就‘啪’地一声从中折断了剑身,旋即一挥一掷,半截断剑径直而去,‘扑哧’一下便深深钉进了此人的胸口!
……就当所有人忘我厮杀之间,不远处那名先前发动众人的老者,此刻早已是心神皆震,一双微显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北堂尊越如魔如疯的身影,神色之间,隐隐露出一丝浓烈到极点的震惊之意,只因他实在不愿意相信,世间却能有人竟会可怕到了这等地步!他原本以为,北堂尊越虽说有天下第一高手之称,但在众人合击团攻之下,也未必没有胜算,因此尽管心怀谨慎,但却也并没有几丝畏惧之意,然而事到如今,这之前的信心却已有了剧烈的动摇迹象,亲眼所见之下,才知这魔头到底是何等猖獗霸道,简直就是凶焰滔天,心下竟已隐隐生出无法抵抗之感,就在此时,北堂尊越眼也不眨,突然猛地大步前冲,奇快绝伦,举步之间,重如山岳,踏水无痕,竟不曾浪费一丝一毫的力气,眼看着就要瞬间直逼此人身前,说时迟那时快,六七条身影拼命抢出,却是不顾自家死活地挡在了半路,齐齐大吼一声,举兵器砍出,配合竟是十分默契,这些人都是老者家族中的死士,即便以身护主,也不见半分犹豫。
但北堂尊越是何许人也,见状只是冷冷嗤笑一声,同时足下已然飞踢而出,套有熟铜吞云头的狮蛮靴结结实实地踹到了其中一人的脐下三寸处,当即就踢得此人厉声惨呼一下,胯间连同胯骨当即粉碎,倒飞了出去,显然是不得活了,同时北堂尊越左手一并,错指成刀,朝着另一人狠狠一砍,一下就正中对方的肩膀,但见血光崩溅当中,满天飞血,北堂尊越这一击就好似一把利刃砍进了嫩豆腐里面,几乎没有半点阻碍,巨大的力量竟将此人整条右胳膊齐肩斩下,露出白骨森森的断茬处,残肢喷洒着鲜血立时便冲天飞起,而在此之前,北堂尊越一腿已如钢鞭也似,狠狠横向拦腰扫在了一名黑衣人的侧腰上,就听‘劈里啪啦’一连串骨骼碎裂之声不绝于耳,那人连哼也没能哼上一声,整个身子就已经瞬时间飞射而出,身体侧折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肠脏成泥,与此同时,北堂尊越一面右手骤举,大剑挥斩,有如劈山砸岳,于半空中一抡,声势刚猛暴烈之极,一剑当头,便将旁侧一人自头顶劈成两爿,随即长笑连连,巨剑去势未绝,一旋一绞之下,转瞬之间,就已经将剩余几人持兵器的那条手臂齐肩给绞成了肉酱!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这六七人抢身扑出,直到眼下全灭,一个不剩,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而此时北堂尊越凤目微眯,眼中冷光四射,气也不喘半下,就朝着那老者纵身提剑便斩,顿时老者的瞳孔瞬间缩如针尖一般,合身一折,手中的古剑微微上撩,剑尖好似一点寒星,迎身而挡!
须臾,一片喊杀声之中,一颗白发苍苍的人头冲天而起,随即就见一个束腰大袖的棕黄高大人影掠纵向前,整个人无声无息地落在不远处的一棵一人合抱粗细,四丈高左右的大树面前,当即将手中的巨剑弃之于地,既而右臂反手一勾,牢牢挽住了树身,随后双脚踏地,一带一蹬之间,挺腰骤然发力,形容刚猛无俦,只听得一声异响,石破天惊,那大树登时木屑纷飞,竟是被其一手硬生生地断开!此等威势,简直连昔日霸王扛鼎,也不及他一分之勇悍!
此刻北堂尊越放声大笑连连,双手挽住断树,将其生生扛在肩头上,当下毫无停顿,抡起这足超千斤的沉重巨木,就向着四周正朝这里围攻而至的人群狠狠疾扫而去,此等雷霆之威,活脱脱就如同泰山压顶,江河倒灌,简直几可撕裂长空,谁人可挡?谁人可做一合之敌?但凡稍有闪避不及者,无一不是落得个被这巨大无比的力道砸得口喷鲜血,骨断筋折的下场!
此时数千人混战于斯已有一时,周围早已是血流成河,尸首遍地,那厢北堂戎渡全身血迹斑驳,长发披垂,已经记不得自己都杀了多少人,只觉得身上内力渐薄,周身上下也陆续出现了伤口,饶是以他的武功,在这么多的高手围攻之下,也仍然不可能一直撑持太久,此刻他刚刚一剑刺死一个老者,就已瞥见不远处钟愈正与多人厮杀缠斗在一处,钟愈此人刚刚归附朝廷,且日后对他还有大用,北堂戎渡眼见如此,自然不会让其被人围攻身死,因此当下仗剑杀出一条血路,冲至钟愈身前,一手扯住他的左臂,将其高高抛起,掷向几丈外的钟家诸人方向,脱出包围圈,自己则冷笑不止,强行提起所剩不多的内力,朝着前方,挺剑就杀!
……
不知过了多久,四下已是尸横遍地,先前近六千人,如今只余二三百人尚在兀自缠斗互杀不止,就见北堂戎渡半跪半坐于地,一手撑剑,面上疲惫之色一览无余,身旁围有二十来个甲士,将他团团护在中间,奋力砍杀着零星冲至的敌人,北堂戎渡毕竟不是北堂尊越,此时他已是力竭,莫说是杀人,只怕是再出一剑也是不能,而事到如今,他身上可以自动发出暗器的机括也自然都已经用得尽了,若无人在侧护持,必定便是凶险万分。
便在此时,不远处一名蜡黄面孔的青衣人突然一掌击死面前与他缠斗了半天的甲士,其身手竟在这一刻变得深不可测,眨眼之间,足下一踏,就已掠至北堂戎渡身前,只见银光闪动,连续数剑就击毙了距离北堂戎渡最近的几个甲士,既而提剑便直刺北堂戎渡的咽喉!此时北堂戎渡再无一博之力,门户大开,旁人也阻他不得,远处北堂尊越亦来不及救,这青衣人潜伏隐藏这许久,才终于等到这个机会,此人实是好深的心机,好毒的谋算!
刹那之间,剑尖已然距离北堂戎渡不过尺余!剑气所向,北堂戎渡染血的发丝被激得尽数乱舞,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这一剑!远处北堂尊越已飞身疾纵而来,厉啸如雷,但无论如何,在他赶至之前,北堂戎渡必已死在此人剑下!
“……砰!”
一声异响,快到几乎谁也来不及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人影一闪,那青衣人竟已返身疾退,瞬间便已消失在远处,下一刻,北堂尊越已然赶到,还未待他如何,北堂戎渡就已经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慢慢地道:“爹,我没事……想杀我北堂戎渡,哪有那么容易……”北堂尊越深深看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背对着北堂戎渡蹲身下去,沉声道:“……上来!”旁边两名甲士立时左右各自架起北堂戎渡的一条胳膊,将他稳稳放到北堂尊越宽阔的背上,北堂尊越一手反向将少年揽紧,吩咐道:“……抓紧了,嗯?”说着,提剑一劈,将几个刚刚围上来的敌人震退,北堂戎渡轻应一声,用左手抱紧了父亲的脖子,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将掌中一样小巧的黑色硬物无声无息地收进了袖内,此时若是有北堂戎渡当初那个世界上的人见到的话,一眼就能够认出这究竟是什么——
耳边杀声一片,北堂戎渡嘴角微微翘起,抱紧了北堂尊越的脖子,由于此处无论技术还是工艺都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因此他方才用以自保之物,根本就不可能大量制造,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些,但是经过无数次的失败,到底还是让他做出了一支简易的来,并且在这一次巡航中,救了他的性命——
无论何时,我北堂戎渡手中,总会给自己留下最后的一张底牌!
……
幽暗的房间中,一名男子坐在榻上,昏黄的光线模糊了他的面容,唯见上身衣衫半褪,露出结实的胸口,右肩井略微偏下的位置,用绷带包扎得严严实实,上面隐隐透出一块猩红。
那人用手从身旁的一只碟子里拈起一颗模样奇特的小小光滑铁粒,冷笑道:“这暗器倒也古怪……”他说着,一抬手,便将那颗染血的铁粒扔到墙角:“白白浪费我暗中操作,鼓动这些蠢材的工夫,却到底功亏一篑……北堂尊越这两父子,倒是玩了这么一手诱敌的把戏。”旁边有人在侧,闻言却是不敢吭声,那人闭上眼,用手按住伤口位置:“也罢,来日方长……”
……
舰队一路北上,此时已是春暖花开之时,这一日,北堂戎渡坐在窗前,旁边两个太监正拿着绷带伤药等物,替他换药,刚收拾妥当,北堂尊越已走了进来,挥手示意二人下去,自己走到北堂戎渡面前,看了看他身上的伤,道:“……怎么样?”北堂戎渡笑道:“没什么了,原本也都只是些皮肉伤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说着,将褪在臂弯位置的橘色春衫往上一拢,重新穿好,一手整理熨帖,北堂尊越帮他理了理领子,既而一面托起北堂戎渡的右手把玩着,一面用薄唇在少年的额头上触了触,轻笑道:“……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的,本王喜欢得很,仔细别留了疤下来。”北堂戎渡闻言翻了个白眼,就要把手抽出来:“你可真够无聊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