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如画里,山晓望晴空。两水夹明镜,双桥落彩虹。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
一座造型典雅气派的两层楼船徐徐行在水面之上,隐约可以听到其中有歌女唱曲的声音传出,歌喉婉转,自船上远眺而去,九月末时的阳光十分灿烂,只见岸上树影婆娑,一片浓翠。
楼船二层檀香高烧,气味迷朦,一楼的丝竹歌唱之声悠悠传来,大有靡靡味道,北堂戎渡拣了腌渍好的梅香蜜丝干吃着,一面眯着眼睛听曲,一面用右手在膝头轻轻打着拍子,身上裹一件红黑二色的单袍,袖带垂佩,素华简约,待听了一会儿,忽转首对一旁的北堂尊越笑道:“今日出来秋游,其实应该带上佳期一起来的,她在家里不能出去,一向总爱缠着我领她出门。”北堂尊越悠然抿了一口酒,道:“……别的时候也就罢了,至于今日,朕却是决不带她一起上船的。”北堂戎渡听着有些奇怪,便推一推男人的胳膊:“这是为什么?”北堂尊越按住他的手,挑眉轻笑:“……朕今天只想跟你在一起待着,可不要中间还夹着一个小碍事鬼。”
此时周围有乾英宫的宫娥与内监在侧服侍,北堂戎渡微微有点儿窘,一缩手,就欲扯出袖子,拢手在袖内,但北堂尊越却哪里肯放过,当下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他的腕子,就把人扯进了怀里,北堂戎渡几欲挣扎,却又被这手抓得牢牢的,心头一片微微的尴尬,目光所及,见得周围人都尽数低下头去,无人抬眼窥看,这才觉得好些,却不防露出一截如雪般的颈子,被北堂尊越凑在上面轻嗅,北堂戎渡只觉得耳边一热,原来却是对方正往里面吹气,只听北堂尊越口中调笑道:“呐……今日似乎特别香一些。”北堂戎渡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倒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做什么才好,从前北堂尊越并不会在其他人面前与他有亲热之举,因此北堂戎渡虽然是风月老手,此时却也多少有一丝尴尬,但如今这个情况之下,与当初不同,他知道自己不好去拒绝这个男人,便干脆什么也不做,只缓缓垂下眼去,光影之中,照得那面孔上多了些淡淡的血色,比起平日更显得俊美一些,北堂尊越眼见如此,目不转睛地看着北堂戎渡这种有点失措的动人神态,大感有趣,便故意不停手,只瞧他到底会怎样应对。
北堂尊越这么一想,眉宇之间就带出了邪气,握住北堂戎渡的肩膀,慢慢扳过来,低笑道:“怎么不看朕……抬头。”北堂戎渡抿了抿嘴,抬眼望上了北堂尊越,目光当中的那一丝无所适从之色很快淡去,皱了一下眉头,道:“干什么啊。”北堂尊越笑了一声:“……让朕多闻闻也不行?”动手环住北堂戎渡的腰肢,稍微用力一拉,北堂戎渡顺着这股力道便不由自主地半边身子仰到了男人怀里,他微微一惊,嘴唇动了一下,但眼前如此情景,他原本想说的话,就忽然之间再也说不出口,北堂尊越锐利的目光扫过他结实的小腹与腰部流畅的曲线,当下不觉凑到对方的耳根处吻了吻那碎发,揶揄地笑着:“戎渡,眼下你年纪越长,倒是越发地生得好了……”北堂戎渡刚要开口说些什么,面上却突然大是尴尬,说不出话来,原来北堂尊越的一只手竟已借着宽大的衣袍遮掩,直摸到了他的胯间,虽然有繁复的衣饰挡住,旁人其实看不到什么,但北堂戎渡还是骇然地立刻按住那只手,一面用带了一丝求饶味道的眼神向北堂尊越瞧去,但北堂尊越哪肯就这么轻轻放过,干脆缓缓加力,手指逐渐往那要害处移动。
北堂戎渡眼见北堂尊越这般恶趣味,非要撩拨自己不可,一时间定一定心神,忽然霍地起身,借势摆脱了对方的戏弄,沉稳地笑了笑道:“……既有曲,又怎能无舞,我便来为爹助一助兴罢。”北堂尊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手拿起酒杯,道:“好啊。”北堂戎渡听了,便走到远处的一扇大纱屏后,同时已有太监去楼下吩咐了一番,未几,只听有琵琶声滚滚流泻,屏风后玉珏碰撞声一响,一个身影款然而出,仿佛踏波而来,身材挺拔,行到正中位置,雪白的额头上绘着秾艳以极的鲜红色梅花,点点绽开在肌肤上,双手各执一把洒金扇,单足一弯,就在这一瞬间,衣袍与身体之间共同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弧度,下一刻,已随着丝竹之声起舞,如同踏芳而去,曳地长袍如流云一般,轻轻拂过地面,宽袍上精心刺绣的花纹有一种简约的华美,一举一动之间,青丝飘洒,心意相合,有飘飘御风之姿,顿时吸引了北堂尊越的目光。
北堂戎渡嘴角微抿,静心而舞,随着整个人逐渐沉浸在舞曲中,心情也慢慢朗阔起来,杂念尽消,反而觉得心下一松,微微闭起了眼睛,作为一个喜欢事事皆在掌握之中的人,前时遭逢突变,当自己陷于被动不利之境,所有的怨愤与不甘都被他小心地压制住,在北堂尊越面前刻意示弱,但这决不是说他本性就是如此,就好比野兽在暗中蛰伏着,等待着……就在这时,北堂戎渡睁开了眼,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双眼深邃,眸光流转,正看见了北堂尊越灼灼望来,这个人,自己的父亲,独行于世,这天下间,也许不会再有与他相同的人了罢?当下北堂戎渡便微微一笑,衣袂翩然,恍若梦中,但就在这一瞬间,却不知道为什么,北堂戎渡忽然之间就想起了前时那令人措手不及的变故,不禁泛起一阵锥心的痛楚,北堂尊越寄真情于自己,算得上全心全意了,将一生所爱尽数献出,姑且不说究竟谁对谁错,两人走到今天这一步,又有几分无常,但人生百年寒暑,为的究竟是什么?情到深处浓转薄,用情至深之后,反而可以得到超脱,这种说法也许有一定道理,可北堂戎渡自问做不到,根本做不到。
曲声悠悠,北堂戎渡挥扇自舞,心中泛起不知应该如何描述,却又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但这种触动却又是如此的真实不虚,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对北堂尊越死心,但当真想放弃这份情意,没有亲身经历过,虽然可以轻易说出不要的言语,但是真正尝过那滋味了,才知道天下虽大,但这种感情,又有几人能够放下?父亲啊父亲,你可知道,在这短短几年的亲密相处当中,让我明白了你最是深情,也最是无情!人生没有如果,经历过的事情也不能重来,老天自有一双无形的手,牵扯出错综复杂的际遇,注定了你跟我两个人,身不由己,一世相缠……
一舞既罢,北堂尊越忽然放声长笑,招手示意道:“……戎渡,过来。”北堂戎渡丢下双扇,应声而前,来到北堂尊越身旁,北堂尊越让他坐下,用手轻抚他额前用胭脂绘上的艳红梅花,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你这可是在勾引朕?嗯?”北堂戎渡一怔,下意识地去拨男人的手,北堂尊越却怎会放过,伸手一揽,顿时就将北堂戎渡捉进怀里,北堂戎渡跌到男人身前,前胸紧压在对方结实的胸膛上,虽然隔着衣服,但仍然能够敏锐地感觉到那身体的温度偏高,分明是情`欲已经涌上的表现,北堂戎渡的耳根一动,被这么一抱,不免皱起了眉,想要挣开,却忽觉胯间覆上一只手,只是轻轻一握,顿时身体就在北堂尊越的怀里颤了一下,再没有挣扎或反对的表示,只有微敛双眼,任其戏弄了,周围服侍的人见此情状,都低着头,全部躬身退了出去,掩好了门,此时北堂尊越见再无人打扰,便笑了两声,动手剥去北堂戎渡的腰带和外袍,只剩了里面的一身素白内衣,因为天气燥热之故,那衣裳也极薄,在光线中仿佛半透明一般,甚至连殷红的乳`尖都若隐若现,衣衫遮掩下,修长的身子越发让人想摸。
一股蠢蠢欲动的火从下腹直烧上来,北堂尊越毫不客气地一手托住北堂戎渡的下颔,亲了上去,印上那柔软的唇,先是舔了两下,然后又啃咬,厮磨着示意对方张嘴,想用舌头探进去引诱,北堂戎渡没有准备之下,嘴张开得有些局促,北堂尊越低笑起来,先埋首在他颈间一吮,然后才重新回到嘴巴上,将里面的舌头拖出来啃了一口,又吸咂几下,吮在嘴里品尝。
两人唇舌交缠地亲了好一段时间,其他的事都不去想,北堂尊越没有把北堂戎渡的衣服全脱了,只是隔着布料上下摸了个够,极有技巧地在周身的敏感位置若有似无地摸索,北堂戎渡缓缓呼吸着,脸有点红,不说话,只伸手去捉男人的头发,那发中有朦胧的香气,也许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层层将他包裹住,北堂尊越抓住那只手,吸了一下对方雪白的指尖,嘴角泛起一丝邪气,道:“自己把衣服脱了……”北堂戎渡没理他,将头埋进北堂尊越的肩窝里,北堂尊越握住他的双肩,轻松地扳回来,笑道:“敢给朕装死,嗯?”北堂戎渡只得睁开眼,一瞬间仿佛有些无奈,又有些孩子气,北堂尊越不觉涌上一股冲动,捏住他的下巴就吻了过去,一面将人压在身下,右膝顶了上来,硬是插到了北堂戎渡的双腿之间,故意轻薄地徐徐磨蹭,低笑道:“……你个别别扭扭的小混蛋,还不把衣服都脱了,难道真要等朕动手不成?”
北堂戎渡大腿根处是最受不住的地方,只要北堂尊越在那里挑逗,他就忍不住有点发颤,而北堂尊越此时还偏偏就故意往那里撩拨,一面摸到他小腹上,北堂戎渡进退不得,忍不住微微挺腰,两道黑长的精致眉毛半皱半颦,看起来似乎有点儿委屈,北堂尊越极爱他这个样子,干脆将他按紧,一面身体贴着身体摩挲,一面忍不住低头在情人身上用力亲吻,吮着北堂戎渡的脖颈和锁骨,留下一个个暧昧的红印,同时右手顺着儿子的身体线条一路抚摩,隔着亵衣揉那胸前的红珠,北堂戎渡被摸得腿有点儿发软,这个男人的技巧实在太好,委实让他吃不住劲,甚至还用手一路滑下去,摸到了股沟处。北堂戎渡的身体抖了抖,遂抓住对方的一缕头发,道:“你……”刚说了一个字,北堂尊越却忽然捏住了他胯间的那物事,把他的话全都给憋了回去,北堂戎渡顿时低哼一声,却听见男人在他耳边轻笑道:“……乖乖的,嗯?”
北堂戎渡闻言,只好放松了身体,反正事到如今,多说也没用,北堂戎渡干脆眼一闭,随男人折腾去,但等了片刻,倒没有发生什么,反而被放开了,北堂戎渡重新张了双目,却看见北堂尊越跨坐在他身上,正抬手缓缓解着自己的衣扣,北堂尊越的美是张狂凌厉的,一语一笑都是毒药,令人不敢逼视,即便连亲热的时候也不例外,此刻这人一边慢条斯理地脱衣,一边看着北堂戎渡,那目光移到哪里,北堂戎渡就觉得自己哪里好象被烧着了一样,让他心跳得厉害,自从对北堂尊越生出情意,他不敢再说自己有定力,如同被蛊惑了也似,明明心里像被针扎一般,可又仿佛上了瘾,无法停止爱意……此时北堂尊越将最后一个扣子解开,半幅衣衫顿时滑落下来,似笑非笑地盯着北堂戎渡,一面把里衣也脱下,露出精壮的上身,北堂戎渡正发着呆,忽然北堂尊越捉住他,身体向前,从长裤中掏出那东西,嘴角噙着丝毫不掩情`色的笑意,北堂戎渡猛一见到眼前的物事,顿时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脸一下便涨红了,他一向最不喜欢这样,也没替北堂尊越弄过几次,因此手肘支地,就想往后退:“不行……我不……”北堂尊越不怀好意地嗤嗤笑着,一手抚着他的脸蛋,道:“怎么不行,乖孩子,来。”
北堂戎渡不得已,只得顺从,张口让对方长驱直入,北堂尊越紧紧扶着他的后颈,微微喘息着挺`动,北堂戎渡的声音全被闷在喉咙里,末了,直到腮帮都酸麻了,北堂尊越也没有泄出来,但男人眼见北堂戎渡很不舒服的模样,到底还是不大舍得,便退了出来,北堂戎渡松了一口气,满脸绯红,如同抹了胭脂,气喘吁吁地伸手抹去嘴角溢出的涎水,北堂尊越见状一笑,欲`火越发上涌,动手剥了北堂戎渡的裤子,手指探进股缝,摸到后面,轻揉那入口,北堂戎渡一颤,情不自禁地僵住了腰,却听北堂尊越轻声笑道:“今日出门在外,干那事儿不太方便,所以暂且先饶你一遭……”说着,掰开北堂戎渡肌光莹润的两条腿,置身其中,将硬涨的□抵在洞口处,北堂戎渡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突然啊地一声,绷紧了腰,一股极为古怪的感觉从下`身传来,一直涌到头皮上,北堂戎渡打了个哆嗦,如同被谁点了穴道一样,身子僵硬得几乎没法动弹,北堂尊越按住他,胯部缓缓移动,全心感受着那褶皱处的柔软和紧张的蠕动,他知道那里面舒服得让人发狂,只可惜今天并不合适做全了,于是只在周围不住地磨蹭,起初还算温柔轻缓,但渐渐就开始狂乱起来,时缓时急,时快时慢,由于北堂尊越并没有进去,所以并不痛苦,但那种诡异的感觉却还是让人很不能自控,北堂戎渡一开始还能忍住,可后来随着男人的动作一下一下摩擦得愈狠愈快,北堂戎渡头皮发麻,渐渐鼻息急促,最后忍不住从喉咙里点点流泻出深重的喘息,那声音在北堂尊越耳边响着,简直就是一种强力的催`情药,听得人骨酥筋软,几欲发狂,北堂尊越索性低头攫住儿子的嘴唇狠亲,腰部动得愈急,一边故意说些淫言荡语,北堂戎渡脸色通红,喘息道:“你……怎么还没好……”北堂尊越揽紧了他,用力磨蹭着那秘处,低低地笑道:“你迎合朕一点,才是正经……”
北堂尊越说着,忽然重重咬了一下北堂戎渡的胸口,满意地听到一声惊吟,嗓音带了点儿半沙哑的性质,听得人更是血脉贲张,他大力搂着儿子,近乎粗暴地揉搓享受着这具身体,一边动作一边啃咬儿子的胸膛,耳垂,脖子,嘴唇,北堂戎渡在这剧烈的颠簸中犹如一叶小舟,只能紧紧攀住北堂尊越,良久,北堂尊越才终于发泄出来,一股热流喷溅在北堂戎渡的股间,雪白的臀部被弄得湿答答地黏腻一片,这时北堂尊越方低下头,开始和风细雨地亲吻。
北堂戎渡微微喘息着,松了一口气,双唇张开,略微探出粉色的舌头,任男人半拖出舌尖吮住,不断咂吸,但整个人刚有些放松下来时,却又一抖,拢起了眉头,原来北堂尊越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他腰间的金锁,将那护具取了下来,正用手伸到他腿间,上下抚摩着,北堂戎渡闷声呻吟了一下,双手用力揉搓着父亲宽厚的胸膛,北堂尊越笑声低暗,伏身向下,却是含住了那东西,娴熟地开始摆弄,北堂戎渡脑子里轰地一下,再也把持不住,只觉得销`魂彻骨,双腿都已经发软,喉结滚动几下,仰着头,却没憋出一丝声音来,北堂尊越狭长的凤目中邪气隐现,口唇不住地动作,简直要将对方的灵魂也一点一点地给全部吸出来,循序渐进地把北堂戎渡送上云端,待北堂戎渡受不住在他嘴里泄过身之后,这才伸舌一舔嘴角的白液,将儿子搂在怀里亲吻,北堂戎渡目光略显迷离,眼角红晕淡淡,但他毕竟是熟经风月的人,因此很快就渐渐回过神来,却见得自己与北堂尊越都赤`裸在此,外面阳光灿烂,水波荡漾之声阵阵,一时间不免有些失笑,北堂尊越揽他在怀中,好生爱抚,见北堂戎渡肌肤绯红,津汗微微,风情实是绝妙,有心再恣意撩拨他一回,但看看时辰,已经是中午了,便也暂时把心思按捺下去,取了湿毛巾将两人身上擦拭干净,又穿好衣物,这才唤人送午膳进来。
十余名宫人鱼贯而入,一一摆上膳食,然后侍立在一旁,北堂戎渡洗过手,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样式虽不甚多,不过十来道,却做得分外精致,大部分都是他喜欢吃的,此时北堂尊越给他盛了一碗汤,推到面前,吩咐道:“……快点吃饭,多用一些。”北堂戎渡看了看那盛得满满一碗的热汤,皱眉道:“给我盛这么多干什么。”北堂尊越拿筷子敲了一下他的头:“你现在不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么,朕在这么大的时候,吃的东西快比你多一倍,哪像你,还挑食。”
北堂戎渡听了,不免抚额嘟囔道:“什么长身子的时候,我都马上快十九了,还能长多少……”话虽这么说,倒也还是乖乖地拿起了筷子,吃了一些离自己近的菜,北堂尊越见他不过是略动了几筷,便道:“……怎么,明明都是你爱吃的,莫非又不合你胃口了?朕看还是饿你两顿,你就老实了。”北堂戎渡皱着眉心,看那神情,分明是不愿再吃了,只道:“刚才不是吃了不少零食了么,现在没觉得饿。”北堂尊越看着他秀尖的下颔,不满道:“……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身上有几两肉,比以前少了多少斤两!”口中虽然呵斥,一面却自己动手盛了粥,又配了菜,喂北堂戎渡吃饭,北堂戎渡没法,只得吃了,一时两人用罢午膳,北堂尊越慢慢喝着茶,目光却只跟着站在窗边的北堂戎渡,一旁宫人手脚麻利地收拾了一番,便退出去,掩上了门。
北堂戎渡正趴在窗前,看外面往来的船只,窗外日色灿烂,碎金似的阳光在他的发上流淌出涂金一般的光泽,与那白皙精致的面庞相映,更如同画卷一般动人,偶尔水上有湿润的风吹过,将身上黑红的轻袍吹得微微飘动,绣了云纹的袖边时不时地拂在手臂上,露出肌肤间的些许淤痕,北堂戎渡见状,拢一拢衣袖,等到再朝外望出去时,可以看见远处青翠的群山,当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北堂戎渡正微微出神之际,不防身后一双手却忽然抱住了他,北堂尊越徐徐拨弄着他的鬓发,低声笑道:“……在看什么呢。”北堂戎渡‘嗯’地一声转过脸来,口中道:“什么?”一回头,却被两片薄唇轻轻巧巧地堵住了嘴,北堂尊越胳膊一用力,就着这个接吻的姿势将北堂戎渡抱起,走到不远处的一张贵妃榻前,这才把北堂戎渡松开,给他脱了鞋,北堂戎渡一翻身,将面孔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做出要睡觉的样子,北堂尊越见了嗤嗤一笑,握着年轻情人的肩膀,把他的身子扳了过来,道:“……谁教你的,刚吃过饭就睡觉?”
北堂戎渡双眸半阖,闷闷道:“我累了……”北堂尊越在他耳边调笑道:“朕才跟你亲近了一回,怎么就累了,胡说。”右手伸进他衣襟里,轻佻地捏那红珠把玩,又含住了情人的耳垂吸吮,北堂戎渡的喉结颤了颤,不知道究竟应该迎合还是推拒,只微带了些犹豫之意道:“你别弄了……”,北堂尊越哪里管这些,举动也还温柔,将他按在身下,嘴里却淫言靡语地大肆挑逗,北堂戎渡很快就被勾起了情`欲,浅浅啃咬着男人的肩窝,还不忘抱怨道:“你一向对这种事,倒是乐此不疲……”北堂尊越将□在北堂戎渡合拢的腿缝之间大力摩擦,喘息着低笑:“……跟有情之人,做快活之事,有什么不好?人生百年,朕怎么舍得白白度过……”——
在第一缕月光自窗外洒到身上之时,北堂戎渡就悠悠醒了过来,彼时周围无人,一片黑暗。
就在刚才,又梦见过前世的事情了,很多都已经快要模糊起来,但那种单纯的生活给人的印象却还是很鲜明,不过眼下这样掌握大权翻云覆雨,对无数生灵生杀予夺地感觉,也是那个时候所不能相提并论的,上辈子病竭而终,那么这一世,自当纵情快意,才不负人生百年。
不需要检查,北堂戎渡就发现衣服已经穿得整整齐齐,出过汗的身体也应该是被人擦拭过了,感觉十分干爽洁净,北堂戎渡起身穿鞋,下了楼,一直走到甲板上,此时月色依依,星子撒了满穹,周遭的水面上荡漾着轻柔的波光,四下灯火点点,置身于此等意境之中,只觉得自己不过是天地间一微尘而已,不远处,北堂尊越独自一人坐在桌前,伴着月色悠然饮酒,虽然北堂戎渡的位置是在他身后,看不到正面,但月光如银,照在男人身上,却有一种出尘的奇异之感,就仿佛独行于世,安然同尘一般,很是平和自在,北堂戎渡见了,不知道为什么,洒然一笑,心中却泛起一丝异样的感受,实是难以描述,便在这时,北堂尊越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北堂戎渡,嘴角勾出一抹漫不经意的笑意,闲闲道:“……醒了?过来,陪朕喝两杯。”
夜色无限沉醉,满天的星光格外璀璨炫目,让人的心思亦且沉静了下去,北堂戎渡依言上前,踏着满地的银色月华徐徐走了过去,在男人对面坐下,修长白皙的手指执着玉杯,眼神清亮如水,凝视着北堂尊越,片刻之后,忽然就‘噗哧’一声笑了起来,笑靥耀耀,道:“听人说月下观美,雾里看花,才最是动人,现在看起来,倒果然不假。”北堂尊越失笑,饮下半杯酒:“这就是你心里想的东西?……那你知不知道,朕眼下,又在想些什么?”北堂戎渡给自己斟上酒,微笑道:“愿闻其详。”北堂尊越挑眉看他,哂道:“那你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北堂戎渡以手支颊,闲闲道:“……那么,还是先听假话罢。”北堂尊越眼里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道:“假话?那就是……朕,此时想与你一同把酒浅酌,相伴赏月。”北堂戎渡听了,愣了愣道:“这不是很正常么……那,你的真心话又是什么?”北堂尊越哈哈大笑,一手抓住了北堂戎渡搁在桌上的柔软左掌,揉捏着那肌肤细嫩的掌心:“若是真话,那就是朕现在想抱你在怀,以天为帐,以地为床,就在这甲板上席天幕地的干那事儿,享受室外**之乐。”
月光如水,直落于身上,北堂戎渡听了,顿时一怔,终于无法再保持心不在焉的神色,哭笑不得地道:“你……可真够直白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露出一丝微恼之态:“满脑子只想那调调儿,好象天经地义似的,你也不怕亏淘了身子。”北堂尊越捏着他的一只手把玩,眼中闪过几分柔情,口内却毫不在意地道:“……朕想到什么,就自然说出来,朕一天不见你,就觉得少了些什么,等到见了你的面,就想与你亲热,莫非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成?心之所想,谈笑无忌,一切无非随朕的心念而已。”北堂戎渡眼中凝波,当下举杯一笑,饮尽杯中残酒,一股轻缓又沉重的感觉汩汩流进心中,眼神已转为平淡,他知道,就算此时自己将气氛营造得如同水面一般平静安详,但殊不知,水下却是暗流涌动……北堂戎渡抬头望向天空,此时明月柔和如镜,洒下银辉,四周月光如水,微波荡漾,两人相对而坐,有月下对酌之乐。
纵然前路未知,我却自当独行……北堂戎渡顿了顿,然后看着北堂尊越,笑道:“说得也是。”——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十一月初,这一年的冬天来得早了些,时常寒风阵阵,不少百姓外出穿着棉袄,也仍然会觉得有些冷。这一日天还没有亮,青宫中的大多数人却都已经起身,北堂戎渡睡意朦胧间,隐隐听见外面好象有什么声响,便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道:“外头是怎么了……”值夜的一个太监正往水壶里添热水,闻言忙道:“回王爷的话,昨夜下了雪,外面现在正派人打扫呢。”北堂戎渡听了,睡意消了几分,从被窝里坐起,一面打着呵欠,一面吩咐道:“……叫人进来伺候,本王也该起来了。”说着,伸手一撩帐子,果真就见窗外飘扬着雪片,漫天飞舞洒落,此时翠屏带着一群宫人端着洗漱之物进来,未几,北堂戎渡更衣梳洗既罢,用过早膳,便命人去三个侧妃的宫中传话,让诸人在巳时之后,一起前往琼华宫一聚。
北堂戎渡处理了一番公务后,天渐渐大亮,雪却依旧还在下,冬雪静静飘洒着,洗去尘土,覆盖了整个皇城,将近鹅掌大小的雪片纷纷扬扬地洒了下来,落在地上的时候,几乎可以听到细微的声响,一时北堂戎渡自去静室练功,待看看时辰差不多了,才沐浴换衣,等收拾妥当,贴身伺候的内侍便吩咐下去,命人传来乘舆,北堂戎渡坐上后,就向着琼华宫方向行去。
外面雪花飘飘,天有些阴沉,雪花越落越多,怕是一时半刻不会停下,天地间一片银白,洁净无比,连空气都令人神清气爽,一路行去,到处都能见到忙碌着的宫娥和太监,正奋力清扫着路径上的积雪,不时还有人滑脚摔上一个跟头,顿时惹出一片哄笑之声,未几,乘舆停下,北堂戎渡走了下来,双脚踩在洁白的雪地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看雪花片片而落,只觉得精神饱足,遂举步径直进了琼华宫,此时各宫诸人皆至,见了他进来,都纷纷上前见礼。
北堂戎渡含笑让众人坐下,北堂佳期与北堂润攸也在,见父亲来了,便亲亲热热地围了过来,北堂戎渡一手牵着一个,坐下来拿点心给一双儿女吃,一面与沈韩烟等人闲话家常,他平日里除了政务之外,时常要去宫中陪着北堂尊越,在家人身上花费的时间并不多,此时自是要稍微弥补些许,好在沈韩烟处理起宫务来,颇有手段,因此这些年来青宫中虽是人口杂多,琐事不少,但内外依旧半点儿也不乱,事事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让北堂戎渡省心不少。
琼华宫内烧着地龙,一室温暖,北堂戎渡见一旁谢妃裹着青蓝二色的外衣,发髻简约,肚腹高高隆起,正微笑着听人说话,便道:“本王记得,临盆的日子似乎就在这个月了。”谢妃粉面一红,下意识地抚摩着肚子,轻声道:“……王爷记得正是呢,就在这些天了。”旁边捧着手炉的牧倾萍看着谢妃浑圆的腹部,面上闪过一丝羡慕之色,沈韩烟不经意间捕捉到了她的这个神情,端茶的手微微一顿,既而转首对北堂戎渡道:“北堂,近日你的咳嗽又犯了,总要多注意些才是。”北堂戎渡淡淡道:“都是老毛病了,也没什么。”一面说,一面从荷包内摸出一块梨膏糖送入口中,正在这时,只听帘子一响,一个内侍已自外面闪进来,语气略带急切地道:“禀王爷,皇上的轿子已在东门了。”北堂戎渡一怔,站起身来,道:“稍微准备一下,本王这就过去。”说罢,对沈韩烟诸人嘱咐几句,便出了琼华宫,坐上软舆,往东门方向迎去。
果然,走到半路,就见一行人正往这边过来,当先抬着一顶厚呢软轿,北堂戎渡停舆迎了上去,刚要见礼,就听轿中有人道:“……天寒地冻的,你出来做什么?来,进来。”北堂戎渡听了,便走到轿前,犹豫了一下,掀帘进到了轿中,待厚厚的轿帘一放下,一双手就已将他抱了个满怀,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在耳边响起:“冷不冷?”北堂戎渡被他抱在腿上,也不挣扎,只道:“我穿的很多的,哪里会冷。”说话间,轿子已被重新抬起,继续稳稳前行。
轿中生着铜炉,温暖如春,北堂戎渡眯着眼睛,说道:“……正下着雪呢,你还跑过来做什么。”北堂尊越抱他在怀,笑道:“就是因为下雪,朕才过来,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朕跟你一起赏雪还不好?”北堂戎渡觉得北堂尊越的怀里很暖和,便靠了靠,微微一笑,道:“既然来了,中午给你弄火锅,吃不吃?”北堂尊越咬了一下情人的耳朵,轻笑道:“……怎么不吃。”
两人随意说着话,不知怎么就说到了北堂戎渡的生日上,北堂尊越心满意足地抱着儿子热乎乎的身子,说道:“过年之前你就要十九了,朕今年会送你一件礼物,你猜,是什么?”北堂戎渡不在意地把玩着男人衣领上的绒毛,道:“我哪里知道……是什么好玩的东西么?”北堂尊越低低笑了起来,道:“朕给你的礼物,又岂是寻常的东西。”说着,将一只锦盒放在了北堂戎渡怀里。
北堂戎渡看了北堂尊越一眼,然后有些好奇地打开了盒子,只见里面用黄绢托着一枚龟钮金印,北堂戎渡的心脏微微一跳,仿佛猜到了什么,将金印慢慢翻了过来,底部,赫然刻有‘潜龙在渊’四个纂字——
东宫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