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埋伏
作者:老弟安康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374

志旗不是在村里长大的,跟元龙感情实际很一般。.他也没有见证过元龙儿时那些事迹。他跟文鹏的关系更要亲近,志旗的大哥赵洪阁跟文鹏是把兄弟。赵洪阁跟文鹏当兵回来直接又去了缅甸,中间文鹏回来了,洪阁一直留在那。

洪阁比志旗大好几岁,从小就不是一个圈,志旗跟文鹏也没怎么玩过。只是后来文鹏没事就去洪阁家看他妈,慢慢才跟志旗熟了。亲情使然,文鹏一直拿志旗当亲兄弟。

志旗知道文鹏的交际关系比较复杂,虽然不知道文鹏发生了什么遭遇,但他知道文鹏这几年一直独来独往,专心搞他的货运,已经很少跟这些人来往了,对方带着枪到了家门前,也确实为文鹏担心。

饭店不大,在道东,就是租用了一个冷藏厂的街面房。志旗瞄着饭店门前有可疑迹象,迅速就进了冷藏厂。冷藏厂的保卫都认识他,也不阻拦,几个人凑在一起继续分享黄色笑话。

元龙没想到志旗的身手如此专业,饭店是二层,靠着饭店的内墙有个一层的废弃机房,机房是个平房,能有四米高,四四方方凸出来一块。正面朝东有个门,门上离这屋顶大概一米出来一块一米见方的厦檐,齐着门高有个横着铁页的透气窗。小房正好靠着饭店二楼,文鹏吃饭那个包间,就在小房的边上。

志旗打量了一下,然后将脚在地上蹭了蹭,小跑两步,速度越来越快冲向小房,到墙根的时候左腿一踩墙面,接着跟上一步,左腿再起的时候,借着右腿一蹬,长身探臂,身子拧错,两手几乎同时用指头勾住了右边的厦檐,左脚正好踩在了透气窗窄窄的小床沿上。手脚不空就不怕,左脚一蹬,身子一送,晃荡一下就缩上了厦檐。再一攀房顶,身子一纵,引体向上,腿一跨就翻过去了。

整**作瞬间完成,连贯一气而又没有声响。元龙看完志旗这一**作很是满意,他没有上小房,而是大摇大摆从饭店后门进了厨房。

志旗屏着呼吸,迅速贴到墙根往里探听。窗是铝合金的推拉窗,下半段贴着花花绿绿的窗花,上一半清澈透明。屋里亮着灯,窗外虽然星光灿烂,但是相对之下,从外往里能看一清二楚,从室内往外看就不太容易了。

志旗贴在墙根半蹲着,将蛇皮袋子轻轻从背上摘下来,他看到文鹏的背影大大方方冲着自己,粉红衬衣,黑色马甲,头发根根精神抖擞。

桌子已经被挪了位置,靠在了北边的墙壁,文鹏坐在圆桌的坐边,也就是房间的南墙处。背后无人,要说有人,就是赵志旗了。

在文鹏对面有四个形象鲜明的陌生人。一个佝偻腰,抱着肚子站在边上,运动服,牛仔裤。靠着他是一个粗墩壮实的青年,长得很是方正,头顶都是平的,休闲装敞着怀,里边的衬衣也敞着怀,露出一条金链子。再右边是一个麻杆样子的瘦高个儿,尖头尖脑的,一双眼睛闪着狡狤的寒光,休闲西装,没打领带。然后右边,斜对着文鹏,坐着一个挺匀称的中年,一身有点土气的旧夹克,被灯光映着看不出是什么颜色,应该是土黄色。

桌上是七八个碟子,凌乱不堪。杯子筷子也看不出谁是谁的。

志旗更关心的是那枪在谁手上,寻找了一番才发现文鹏右肘处空出一块桌面,上边有个垫着手巾的碟子,碟子里是已经被拆成零件的手枪。

听不清里边怎么说的,就见文鹏用那傲慢的手遥遥指着边上那个佝偻腰的鼻子,直到那人低下了头才略略收了手。然后又将指头越过了那个粗墩方头,伸向了右边那个瘦高个,瘦高个耷拉下了眼皮,一脸阴狠狡诈的表情立马就换成了坦诚谦和。

文鹏似乎是在说着什么,又用手点了点身后的窗外,志旗赶忙往后一躲。再探出头来时,文鹏已经将那个放着手枪组件的碟子推到了那土黄夹克的面前。

土黄夹克先是瞪着眼盯着文鹏,然后又显出一副夸张的无辜样子,两手做着从心口往外掏的动作。就好像电视里,大城市的地铁里,跟老外一起高声交谈的中国高学历青年经常做的那个套路化动作一样,张牙舞爪,充满**,俩手成爪子样,狠劲地从心口往外掏,一遍一遍重复着掏。直到对方露出会意的微笑并点头发出“吔!耶!”的声音时才稍显缓和,停止了动作的重复,显得结结巴巴而又感情强烈,在对方不示以微笑,示以点头,或者发出“耶,咽!”的认可回复的时候,才算动作结束。整个过程通常是极其痛苦又极其激昂的,往往也伴随着面红耳赤跟唾沫横飞。

现在那个土黄夹克就显出这样的表情,只是没有高学历青年那样过于激动。

文鹏端坐在椅子上,胳膊肘支着桌子,像外宾朋友一般很沉静地听完了眼前这个兄弟的表达,面对兄弟焦急而期待的眼神,终于用指头轻轻敲了下桌子,微微点了点头。

那兄弟放心下来,重复着方才文鹏指头所向的目标,又强烈地把指头从另个出发角度在三人眼前点戳了一遍。点戳到窗这边的时候,志旗又很自觉地缩回了身子。

然后那土黄夹克端起面前的杯子,一仰脖,干了满满一杯。杯子一碰桌子,又拿着酒瓶斟满,端着杯子朝着文鹏继续“掏心窝子”。

志旗看了看表,过了有五分钟,文鹏把酒杯举起来跟土黄夹克碰了一下。

就在这时候,四个人猛然一回身,佝偻腰跟麻杆迅速闪到了门后,方头靠近土黄夹克站定,枪也被土黄夹克麻利地收起来了。文鹏示意佝偻腰开门,开门后先进来一个盘子,然后一个高大的厨师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志旗一看笑了,是元龙弄了个厨师帽戴着,这一打扮三分像厨师,七分像屠夫。志旗努力辨认着,也没看出是什么菜,估计是冒充加赠菜。

就见文鹏起身跟几人言语起来,似在一一嘱咐,道别,然后那土黄夹克就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也没尝元龙大厨那碟特色加赠的菜,喊着几个人向文鹏道别离开了。

志旗见众人陆续出了门,在平房上退了两步,又猛一助跑,踩着墙面走了两步一攀上了二层楼顶。然后猫着腰顺着广告灯箱到了饭店门前。往下就是饭店大门,一会众人都会从这出来。饭店门朝西,南墙连着小传达室,顺着传达室就能跳下来了。饭店北面墙体两个门面之间有一道由四块砖叠累的扶壁,顺着复壁也能下来。再顺着装空调的铁架子,雨水管道,广告牌,很多地方都能下来。或者这些地方并不容易攀爬,但是对志旗来说不算问题。

在饭店北边的阴影里停着一辆三厢黑色小轿车,看不出牌子,估计就是这几个人的。

这时,不远的南边板爹看管的星夜网吧的位置,传来一声嘶哑而悠扬的呼喊:“大光昂昂昂昂昂——来家吃饭咹咹咹咹咹咹咹……”

志旗一瘪嘴,这是大光他妈又出来找他了。

这悠扬的呼喊余音还未消失,饭店的门口就传来一阵客气的吵嚷,听着是有人要走有人要送,有人说大哥不用出来了,有人说难得来这么一次,哪能不送,路上小心之类。

志旗就看着这几个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人与文鹏依依不舍地离别了。

路上雀跃着走来一队花枝招展的小姑娘,除了文鹏回应了一下微笑,那四个人没看见一般,鞠了几个躬就走向了北边的轿车。

几个小姑娘模切地摆了一个阵型,围着文鹏绕了半圈,几个人动手动脚相互沾触了几下,也没听见文鹏说了句什么,喜得几个姑娘前仰后合地笑。一边笑着还一边伸手作势要打。

志旗感觉事情结束了,也站直了身子跟着走了几步,这时小姑娘中的一个发出一阵欢呼惊叫:“呀!志旗哥哥!穿这么酷啊?一会蹦迪去啊?”

顺着这叫声,众人回头望去,志旗不好意思地站在灯箱旁边,道:“啊!刚才有个灯管不亮了,我上来看看。”

那四哥人很警觉地一闪到了轿车一侧,往上看着志旗,志旗笑呵呵地道:“哥,你帮我把工具接着。”然后把蛇皮袋子顺下来了。

然后自己也一掉身子,脚踩着那方柱扶壁两侧,手也攀住两侧棱子,手臂跟双腿合力夹住,一滑一滑就下来了。

看到志旗的时候,文鹏心里生出一阵暖意。他已经不是容易激动的人了,对一切事情也都习惯了独自面对。经历了诸多生死凶险,许多事情早就看开了,旧日那个冷静而狂妄的自己早已不在,成了一个不愿动心思的懒人。就在刚才,还刚刚经历了一场梦回般的惊险。本来文鹏以为自己很难再有什么能让自己动心动念的事情了,但这个小兄弟的出手,却是让他有了少许感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