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小天想找根绣花针扔在地上听听响儿,现在这种在十数名大汉环伺之下还能静到听见心跳声的气氛,实在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瓦岗寨的好汉们是被他这么短时间就将秦用撂倒了感到吃惊;而狼家三人则是一直在脑中回忆那联系紧密奥妙无穷的三个招式名儿。
先是‘仙人指路’,然后‘九浅一深’,再到‘老汉推车’,如果再来个‘激流勇进’啥的不就齐活了?
狼搏虎脑子里郑少钧的婀娜身姿无限放大;关羽则是想起了以前那位姓貂的红颜知己;诸葛亮不住的眨着眼睛,将邻居柏芝村头阿娇仔仔细细地在心中过了遍,最后那黄发黑肤带有异样情调的未婚妻月英占据了大脑,恨不得现在就回家去迎娶圆房。。。
“哇~~”
打破岑寂的是秦用,是他用无比滂沱的泪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从而很好的掩饰了狼家三人腹部下方撑起小帐篷的尴尬。
狼小天很无语,他很难将眼前这个大哭大闹的儿童与评书里那个少年英雄联系到一起,他的心态终于产生了一丝变化:‘原来英雄小时候也会哭鼻子。。。’
片刻后,就见秦琼脸上挂了一层寒霜,环视屋内一张张似笑非笑的脸孔,不由一阵憋闷,用力的喘了口大气,突然的爆发立时让秦用的哭喊戛然而止:“你哭个屁!你他娘的把老子平日里的教训扔阴沟里啦?再哭老子把你吊到寨主门口的旗杆上去!”
静、哭闹、静。
这个过程很短,短到诸葛亮刚刚用羽扇挡在小腹处时就已经进行了一遍。
狼小天无奈的看到了诸葛亮抛过来的眼神,继而又疯狂的开动脑筋,貌似现在这种状况,让老爹或是瓦岗寨的好汉们来缓解气氛是指望不上了,开始暴走的秦琼脸上已经出现了几根突兀的青筋,就好像是TT炸药包的引信,谁点谁倒霉。
“秦伯伯。。。”狼小天的语气像农夫山泉一样有点儿甜:“都说一寸长一寸强,其实我这是占了兵器的便宜,这把虎头造金枪真当的是神兵,表哥要不是因为那鎚头太短了,输赢真不好说。。。”
太短了?秦琼闻言却是低眉瞥了眼腰下衣摆,楞了楞神,随即轻轻舒了口气,悻悻道:“一寸长一寸强?嗯,这话也在理。可这小子连你身体都近不了,输的不冤枉。”言罢,又看向还趴在地上的秦用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起来,你平时的威风都哪儿去了,哭哭啼啼的丢尽了脸!”
秦用抽搐着肩膀站起来,低着头呆在原地,满身的尘土也不敢去拍打,像是个受了冤屈的小姑娘。
“技不如人就得借以自勉,以后练功勤奋些才是,好男儿流血不流泪,记下了么?”
秦琼此时也觉得自己刚才发的火有些大了,见秦用垂首不语,却也没再追究,复又看向狼小天道:“小天,你可真是将门虎子啊,我这侄儿在山寨中的孩童里也算是个小煞星,没想到对上你却三招落败。不过我有一事不明,你刚才用的也是狼家枪法?”
“呃。。。这三招是我临时使出,却不是家传的枪法。”
郎小天这话让屋里众人都是一阵错愕,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了狼搏虎。狼小天见状,急忙又道:“我狼家枪讲究的是灵动出尘,快字当先。枪法招式是死的,可临阵也还要视情况而定。刚才我先用言语激表哥,让他心浮气躁,急切之下定是想近身与我相搏,力气都用到鎚上自然下盘就空虚了些,所以我才定了攻其不备的主意。”
“你。。。你这招式名字也是临时想出来的?”关羽脑子里的红粉佳人还是挥之不去,不由向郎小天问道。
“这。。。当然不是,借了些江湖上常见的名堂,让关叔叔见笑了。”狼小天怕众人深究下去,连忙转头向秦琼道:“秦伯伯,小侄比试过了,这枪。。。”
“这枪自然送于你了。你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功夫,用不了几年怕是江湖上又多了一名英雄,要是没把顺手的兵器怎么行。”秦琼接口道。
闻言,狼小天立时喜上眉梢,将那虎头枪端在手上把玩不已。众人见他这喜形于色的模样,都是笑语起来,却是将那三招的怪异名字抛到了脑后,随即纷纷入座,秦琼也唤过下人们上前斟酒,席间又是一片吆五喝六的酒令之声。
秦用将衣袖擦去脸上泪痕,不声不响的来到狼小天身边坐下,都说小孩儿心性变化无常,就见他闷头吃起了菜肴,颇有一番化悲痛为食欲的意思。
“哎,我说,咱们的赌约还算不算?”狼小天用胳膊肘碰了秦用一下,低声问道。
“哼,大丈夫一言九鼎,当然算了。我是你表哥,难道还会赖你不成。”秦用抓着一块牛腿嚼着,头也不抬的含糊应答。
“好,不愧是个男子汉,不过,咱们这称呼是不是得改改了?”狼小天挟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不料被乱刺卡了嗓子,连忙端起水杯冲咽。
秦用见状,立刻对身后的下人道:“快去厨房盛碗醋来,没见我老大被鱼刺卡着了么。”
他声音不大,却也让席间众人都听了个分明,当下屋里笑声大作,狼小天一口水刚到喉间又喷了出来,引来秦用的一个白眼:“哼,瞧你那傻样儿,我暂时这么喊你,要是将来我武艺高过了你,到时候就换我做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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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席喝到月上中天才散,狼搏虎等人都喝的酩酊大醉,秦琼遣了个喽啰去山下狼家车队报平安,留狼家四人在山寨中歇了一夜。
狼家四人直到第二天近午了才醒转过来,欲找秦琼辞行,被下人告知早上就已出去。坐等半晌,才见秦琼领着秦用回来了。
“狼老弟,你们现在就要下山么?”秦琼到得近前,见狼搏虎等人起身相迎,遂问道。
“秦兄,这次我陪夫人省亲,路上已经耽搁了不少工夫,本该在山寨上陪你吃几天酒,可实在是有心无暇,待到以后时间宽裕了,咱们两家互相再走动不迟。”
听得言辞,秦琼略一沉吟,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狼老弟能否应允?”
“有话但讲无妨。”
“我表弟秦行太以前是大唐的将军,后来被北方鞑子所害,我那弟妹刘氏年前也病亡。”说到此处,秦琼见秦用面色凄惶,便将手按上他肩头,轻拍一下又道:“弟妹临行前将用儿托付于我,可我是个绿林莽汉,哪会懂得教育孩子;这山寨中的女眷们大都是些穷苦出身,大字都不识几个,也只能是照顾一下起居饮食罢了。昨晚用儿向我提及,想到山外见见世面,我在寨中有些地位,却是脱不得身,想来想去,这山上的粗野汉子们哪个不是惹祸的主儿,交托给谁我都不放心。。。”
“秦兄的意思我明白了。”狼搏虎见秦琼说话犹豫,立时接过话茬,道:“我虽然是个粗人,可我夫人倒是个知书达礼的贤内助。如果秦兄放心,大可让秦用到我狼家来,我定然将他当成亲骨肉看待。他和天儿又耍得到一处,以后就让他们一起习文练武,就凭他那一双鉄鎚,将来成就不可小觑呢。”
狼小天也插言道:“对!就让表哥到我家来吧,再怎么说,我这个老大也不会亏待了他的。”
众人听了尽是一乐,秦用却是红着眼道:“我爹的模样我都有些记不清了,不过寨中的叔伯们都说他是个大英雄,他是被鞑子害死的,将来我定会给他报仇。狼叔叔,你们狼家怕鞑子么?”
“哼!我狼家军在战场上不知砍了多少鞑子的脑袋,要怕,也是鞑子怕咱们!”狼搏虎一瞪牛眼,显出了将军的威风,对秦用道:“你有这志向却是最好,将来你武艺练熟了,狼叔叔便带你杀到鞑子的老巢去。”
“嗯!”秦用抬头看着狼搏虎,显出激动神色,秦琼脸上露出微笑,转头对下人道:“你们快去把我侄儿的衣服兵器收拾收拾,小心耽误了狼家车队的行程让你们以后没酒吃。”
几名下人笑应着进到屋里收拾,众人等得片刻,就见那些下人们扛着十几个大包袱出来了。狼搏虎等人见状不禁莞尔。
狼小天揶揄道:“呵呵,表哥,你这家当不少呀,看来秦伯伯挺疼你呢。”说着,就将行李中的一架木马摇椅取过,放在地上骑着摇晃。
秦用两腮鼓气,红着脸上前,将地上那对鉄鎚拎了起来,对郎小天道:“老大,我就拿这对鎚子便是,这些劳什子都留在山寨好了。咱们身材差不多,以后我可就穿你的衣服了。”
“哈哈,这么多好玩儿的家什你都不要,不怕秦伯伯伤心么?”
狼小天话音刚落,秦用显是想起了什么,将两个大鎚搁在地上,俯身在包袱中翻找,一会儿工夫便把那十几个包袱又拨拉乱了。就见他手里拿着一个革囊和一支断箭,对遍地的衣服家什再不看一眼,径自来到秦琼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道:“伯伯,以后你若是想我了就让人捎个话,我自然会回来看你的。”
言罢起身,狼小天早已来到他身边,看着他手中的两个物件问道:“这镖囊真精致,不过你带根断箭干吗?”
“这镖囊是伯伯送我傍身的,自然得带在身上;这断箭主人便是当初杀我爹的凶手,将来我报仇之时也能有个目标。”
听了这话,狼小天又看了几眼那支断箭,就见那箭头四棱分明,刃锋锐利,箭身油亮泛出金属光泽;断口平整,显然是被人用刀剑削断的;在秦用手边还有几个文字,狼小天却不认得,便问道:“这箭身上写的是什么字?”
“这是蛮文,译成中原文字应为‘粘得力’,叔伯们有知道的,说这人是鞑子的元帅,有万夫不当之勇。哼,我不管他有多厉害,总有一天要取了他脑袋祭奠我爹。”
狼小天听这名字只觉耳熟,却是一时想不起来,正思索间已被狼搏虎拉着向秦琼告了别,随即下山而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