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交加下的铁血城有如鬼域,华之扬目送一批批的铁血佣兵团团员匆匆从北门撤走。。
到最后一批包括罗宾、布鲁克在内的战士撤退时,众人均感依依不舍。
华之扬硬着心肠喝道:“走吧!迟恐不及哩!”
罗宾也分不清楚脸上的水滴是雨还是泪,悲叫道:“我们一起走吧!”
华之扬坚决摇头道:“只有我才可引得陈松追来,你们快走!”
布鲁克大叫道:“异日只要您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只要我布鲁克尚有一口气在,定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罢和罗宾策马追着队尾而去,转瞬没入雨电交击的茫茫暗黑处。
华之扬策骑缓缓而行,任由风雨打在身上马上。
每当电光闪烁时,长街两旁的店铺楼房都像透明了似的,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气氛。
华之扬暗暗摇头苦笑:想不到第一次真正上战场便吃了个大败仗,把整座铁血城都赔了出去。想起那些死在城墙前的敌人和战友,华之扬有种麻木的感觉。
这时的华之扬仰起了脸任由大雨倾盘泻注,像是要让雨水洗去战袍染上的鲜血和身上三十多处大小伤口的血污,吁出一口气想道:得得失失,又怎能计较得那么多?我也只能尽力而为,在任何情况下做好本分罢了!今天若我大获全胜,令我以为得来容易,亦说不定会种下他日更大的败因。
一饮一啄,皆有天定。
他华之扬穿越轮回来到这里,不也正是为了这句话么?
华之扬猛地勒马停定。
漫天风雨的长街前方,就在闪电裂破上空,照得天地一片煞白时,现出一道颀长的人影,就算此人化了灰,华之扬也认得是陈松。
他终于来了!
陈松发出一阵震耳狂笑,充满了杀伐的味道,忽又收止笑声,冷哼道:“人说虎毒不食儿,但我陈松今晚必须在这雷雨之夜,出手收抬你这个不肖子。造化弄人,莫过于此。”原来陈松早年曾与华锋有同窗之谊,兄弟之情。后来更是在华之扬出生的喜宴上收了华之扬为义子,这才有此一说。
华之扬敬了一个礼后,仰天大笑道:“为了争霸天下,父子相残,兄弟反目,乃再平常不过之事,义父你又何用介怀。”
破风声从后面隐约传来。
华之扬立时知道来的是陈松方面的高手。
只是一个陈松已教他难以应付,若陷进摩罗军高手的重围内,哪还有命逃出生天?
华之扬微笑道:“义父请恕孩儿无礼!”
猛夹马腹,朝陈松冲去,右手坎水之法运转,手上利芒随风雨之势越来越亮,朝陈松劈去。螺旋气劲随心而发,风雨被右掌带起,化成一束狂龙,声势惊人之极。
到离陈松只有丈许时,左手全力一拳击出,掀起了另一股雨水,朝这纵横洛希江北岸的无敌将军击去。
陈松哪想得到华之扬短短时间修为居然进步了这么多,更是首次遇上奇异的螺旋气劲,不过他身经百战,一个旋身,卸开华之扬左拳挟着风雨轰击及身的怪劲,同时腾身而起,左右手两把气刃成形。
这气刃乃他毕生斗气修为所聚,实是非同小可。
“轰隆!”
一道闪电,就在不远处划过。雷声震响,长街明如白昼。
华之扬猛勒马缰,战马人立而起,朝陈松踢去。
陈松微一愕然,华之扬已滑贴马侧,脚尖踢中他的左刃,右掌同时击中他右刃。
华之扬此着,其中实包含着极奥妙的道理。
要知陈松本以为会先击上华之扬左拳,然后才轮到右掌,故此两手左重右轻,定计先架住华之扬左拳,再接力破他右掌。
高手相搏,时间与招数的拿捏实有决定性的关键作用。
岂知华之扬利用战马,不但迫得陈松要临急改变攻击的角度,还迟缓了一线,无奈下急把左刃部分功力撤往右刃,以应付华之扬雷霆万钧的右掌,再打不响他本是天衣无缝的如意算盘。
“霍!霍!”两声后,接着是“叮”的一声清响。
华之扬有若触电,整个人连着惨嘶的战马往后拋跌,骇人之极。此时的他被震得全身伤口迸裂,渗出鲜血。**战马被两人交击的气劲撞得连人横移时,他已借而腾身而起,双手又化出掌影气旋,把退了一步的陈松卷在其中。
以陈松之能,亦不得不运起双刃,全力应付神勇无比的华之扬这舍命的一击。
此时后面的伏兵已迫至三十丈之内,正全速赶来。
华之扬招式在千变万化之中突然又是一转,十指劲发,十道螺旋劲气像箭矢般射向陈松的双脚。
陈松的第二个失误,就是想不到华之扬能在攻出如此凌厉的一招时还能这么快再作变化,故虽心切扑杀华之扬,此时仍不得不先顾着老命,暴喝一声,腾跃闪躲。
气势如虹的华之扬怎会错过这千载一时的机会,右掌急拦腰扫去,却任得脸门空门大露,完全是一派进手拼命的招数。
陈松提气升起,变成头下脚上,右刃化为无形,右手箕张如爪,抓往华之扬的天灵盖。另一刃则气劲发出,劲气直刺华之扬背心。
这几下交手快如电闪,两人都绞尽心思,各出奇谋妙着,令人叹为观止。
华之扬突然大笑道:“义父中计了!”
倏地横移,来到陈松下方,双手合二为一往上疾斩,一道斗气斩出,取的竟是陈松的咽喉。随后华之扬两脚蹬地,借力斜窜,两拳齐出,发出一股狂大无比的螺旋劲气,夹着风雨朝陈松击去,威猛无俦。
此时陈松的手下最近者已迫至十丈之内,只要陈松能多撑片刻,华之扬便休想有命离开。
以陈松的城府之深,仍禁不住生出悔意。
当他得到铁血佣兵团的大军弃城逃走的消息后,由于心切抓住华之扬,故只带着少数高手全速赶来,把其它手下均拋在后方,又想不到华之扬的修为居然进步了这么多,这是第一个失误。第二个失误就是没有第一时间展开领域而是选择了跃空闪躲,变得无法以巧劲应付华之扬怪异无比的螺旋劲气和层出不穷的奇门异法。即管以他的修为,亦难以在未展开剑师领域的时候硬接华之扬的全力一击。
“轰!”
电光乍起,驾雷轰鸣之际,陈松使出压箱底的本领,剑师领域勉强展开化解了华之扬那一击威猛无铸的斗气斩,紧接着双手拍在华之扬全力击来的双拳之上。
劲气交击。
陈松领域散乱,喷出一口鲜血,拋飞远处。
华之扬则堕往地面,也喷出了一口鲜血,但是紧接着他强运巽风之法斜飞而起,跃上道旁一座楼房瓦顶处。
两名摩罗军的高手追扑而至,其中一个给华之扬反手一掌,硬生生地迫得掉回地上。
陈松落在长街的另一边处,凝立不动。
华之扬这时借青木之法回复过来,又一拳击出,另一人亦应拳拋跌,“蓬!”的一声掉在泥淖里。
“轰!”
天地一片煞白。
回复黑暗时,华之扬早不知所踪。
陈松大喝道:“不要追!”随即长长吁出一口气,摇头叹道:“不愧是华锋的好儿子,我的好义子,你们追上去也没有用。”
华之扬滚下斜坡,掉在一潭泥淖里,再无力爬起来。
大雨仍是照头照脸洒下来,雷电却渐趋稀疏。
离开铁血城后,华之扬往北逃了三十多里路,到现在已是油尽灯枯,提不起半点斗气魔力,身上的大小伤口亦是疼痛难当。
现在的他仰躺着,不住地喘息。但是心情却是禁不住激动起来,连义父这剑师级别的高手都奈何不了自己了!不过随即又苦笑了一下,因为这个时候只要随便遇上个小贼,也可要了他的命。
他唯有不再胡思乱想,调气运息,进入天人交感的深沉睡眠之中。
大雨在黎明前终于停下,晴空驱散了乌云,暮春的晨光洒在华之扬的身上。
到太阳升上中天,他才醒来,睁眼一看,才知躺在一道小溪之旁,溪旁林木婆娑,景色极美。另一边是座小山丘,斜坡长满嫩绿的青草,坡顶林木茂密,果实累累。
华之扬挺腰坐起,昨夜的痛楚已不翼而飞,伤口均愈合结疤,哈哈一笑,弹了起来,舒展四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感到生命从来未像这一刻般宝贵,尤其是当他见到这么多人在他跟前死去,便会知道当时能活着实在是个天大的奇迹。
他并不是开心,而是享受着活着的喜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