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之扬见不能令他动气，迫前一步，哈哈笑道：“既是什么人都不怕，就不用从东欧逃到南方去。．就让华某人试试你们手底的功夫是否和你嘴皮子那么硬吧！”

暗影、邪影同时嘿嘿冷笑，目射凶光。

他们这么在廊道上对峙，登时截断了廊道的交通，双方身后都聚集了一堆进退不得的婢女和陆续来赴宴的宾客，情况颇为混乱。

一把雄壮的声音在华之扬背后响起道：“两位团长请给我们怡红院一点面子，有什么事到院外再处理吧！”

此人显是早观察了一阵子，明白是暗影等闹事在先，故出言相劝。

暗影亦知此时不宜动手，仰天打个哈哈，领着邪影返房去。

华之扬回到厢房时，凌风卓立露台的栏杆前，仰首望天，衣袂飞扬，自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孤高不群的气魄。

凌风见他回来，笑道：“给我看看脸上是否多了秀儿小姐的掌印。”

华之扬在桌旁坐下，像身疲力累的战士般先瞪了凌风一眼，怨道：“刚才我在外面闹得怡红院都差点塌下来，你仍不出来援手，还说什么一世人两兄弟。唉！这就叫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凌风哑然笑道：“你动过那只手呢？若只是舌战，你何需别人助拳。”旋即冷然道：“我正希望他们动手，所以故意避而不出，让他们更没有顾忌。”

华之扬嘻嘻笑道：“我也只是说说笑。咦！刚才我们说到那里呢？美女真不好，最易令人忘记事情的。”

凌风道：“不要装蒜了，你究竟想到什么对付萧瑟的妙计呢？”

华之扬一拍额头，装模作样地道：“啊！终于记起了！”倏地坐直身体，大喝道：“萧瑟何在！云晴妖女拣得你作暗夜精灵一族在青龙城的卧底，应该会有两下子，可敢立即上来决一死战！”这番话是以魔武螺旋劲迫出，立时传遍“祈香阁”四座三重楼的每一个角落。

凌风也是奇怪，像完全听不到华之扬出人意表的说话般，把原本的姿态和表情保持延续。

整个祈香阁倏地人声渐敛，到华之扬说到最后三句时，已静至鸦雀无声，针落可闻的地步。

千百道目光由左右和对面重楼每座厢房的望台往他们的厢房投过来。

一阵紧张得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一把威严但又无比阴柔的男声在他们那重楼的底层传上来道：“只是你如此含血喷人，我萧瑟便绝不会放过你。”

华之扬冷然道：“我们这里有两个人，任你挑哪一个都行。但这种特别优待，只会赠给暗夜精灵族作怪的妖人，皆因人人都得而诛之。”声音扬而不亢，响而不锐，却清晰地送进每一个与会者的耳内。

华之扬此计确是妙至毫颠，当场揭穿萧瑟的身份，教没人敢插手其中。

萧瑟在骑虎难下的情况下，只有挺身出战一途。

而凌风这番话更像剑般锋利，只要萧瑟忍不住发作，便等若间接承认了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暗夜精灵族的妖人。

雷泰的声音从同一个地方响起，先是一阵震耳大笑，然后喝道：“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华小子和凌小子你两人一起下来吧！既可省我分两次动手，又可作大战前的热身。”

雷泰不愧老孤狸，只寥寥数语，便将他们早先造成的声势完全压下去。

凌风哑然笑道：“雷泰你已是我凌风的。却想有像萧帮主的优待，那怎么成？”这几句刻薄之极，四边重楼登时爆起一阵哄笑，大大冲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以雷泰的修养，仍忍不住怒喝道：“凌风你今晚若有命离开怡红院，我雷泰两字以后就倒转来写。”

众人又静了下来。

华之扬哈哈笑道：“这真是奇哉怪也。上趟老雷你单对单仍没有能力收拾凌风兄，为何现在又忽然有了？是否感到把名字掉转来写较有新鲜感儿。不过现在仍未是轮到你老兄出手的时候，因为刚才我猜拳猜赢了凌风，故而萧帮主该抽到头筹。”

雷泰登时语塞，更使众人都知雷泰没曾胜得凌风是确有其事，心内的震骇，不用说都可想像得到。要知雷泰的威望虽及不上称雄夏亚军方的华锋，但也是所差无几。凌风虽是近年崛起于夏亚的彗星般的超卓人物，但终是后起之秀。实难与雷泰这种成名了十数年的大师级人物相媲美。因此真如华之扬所言，雷泰在单对单的情况下尽全力也收拾不了凌风，那自是震惊天下的轰动事件。

雷泰这下真叫哑子吃黄莲，若否认就是讲大话，不否认脸上又挂不住。

暗影难听的声音，从左邻第三间厢房传过来道：“雷将军可怜你们年少无知，故此放你两人一马，仍不知感激，实是可笑之极。”

华之扬讶道：“暗影团长你的隐身功夫定比你追不上人的失踪术高明万倍，否则为何以雷泰和凌风两人的修为，仍不知你在旁窥伺，连‘年少无知’这种微妙的情况都看个明察秋毫。谁人敢不服你！”声音回荡于四座重楼围起的广阔空间和鱼池园地之上，登时又触发起另一股笑浪。

当然亦有人为华之扬等两人担心，一下子开罪了这多方面势力，可不是好玩的。

但暗影却立时作声不得。

难道他能说自己真的在旁窥看吗？但若答案是“否”，他凭什么资格说出刚才那番话？

一阵激烈的掌声从遥对的厢房传过来，只听一把声音道：“说得好，我心中有个疑问，就是为何华兄弟认为萧帮主另一个秘密身份乃暗夜精灵族的妖人呢？”

祈香阁再静下来。

萧瑟在华之扬回答前，**道：“清者自清，若再有人以此来诬蔑本人，休怪我萧瑟不留情脸。”

左面的重楼第三层中间一个厢房传出一声冷哼，有人哂道：“既是清者自清，为何又怕人说出来？”

华之扬鼓掌笑道：“这才真是说得好。这位朋友高姓大名，说出来看萧帮主敢否寻你晦气？”

那人大笑道：“本人凌一飞，乃凌风行公子手下的首席先锋将，比他早到一步，萧帮主请勿忘记了。”

众人又立即起哄。

嗡嗡之声，像浪潮般起伏着。

只看凌风行手下的豪气，便可想见他的威风。

萧瑟正难以下台时，华之扬又叫阵道：“在云梦小姐的好戏开锣前，萧帮主有没有意思和小弟先玩一场，为四方君子解解闷儿？”

一把娇甜的女声欣然道：“说得真动听，华之扬你是最讨我欢喜的哩！”

众人为之哗然。

风云大陆风气开放，但一个女儿家在这种数百人聚集的场合下，公然示爱，终是惊世骇俗的事。更奇怪是此女卖弄了一手，以斗气弄得声音忽东忽西，飘忽无定，教人难以把握她的位置。

华之扬两眼上翻，低叹道：“又来了！”

凌风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因为那正是龙秀儿的声音。

右方底层厢房响起一把苍老的声音道：“本人乃‘青龙八士’的吴挺端，今次箭王在祈香阁举行英雄宴，一切安排打点，全由老夫负责。玉鼎公既然未到，老夫该有资格说两句话吧。”此人说话老气横秋，恃老卖老。令人生出听他说话有费时失事的烦厌。

华之扬弹了起来，大喝道：“时间无多，萧瑟你是否仍要做缩头乌龟？”

掠到凌风旁，纵身而起，再一连三个空翻，越过十多丈的空间，落到正中鱼池另一方边沿的池堤上。

喝采之声，轰然响起。

华之扬昂然而立，抱举致礼，登时又惹来另一阵打气之声。

凌风环目一扫，见到百多个厢房内的人纷纷起立，移往望台栏前，好一睹华之扬的风采，不禁笑道：“这小子恁地威风，竟抢了我的头筹。”他双目神光电射，瞧往园中的华之扬，摇头叹道：“若我是萧瑟，怎都不会迎战。”

一声有若平地焦雷的暴喝在此时响起，接着人影一闪，萧瑟终现身场上，跃落离鱼池三丈许处的碎石路处，隔着水池与华之扬遥遥对峙，手提一根龙头杖，亦有一番气势。

这位青龙帮帮主年在四十许间，长了一对招风耳，身材不高，却予人强横扎实的感觉。但其华衣丽服，配上带点苍白的脸容，浮肿的眼肚，明眼人一看便知他长期沉于酒色之中。

此时他双目肘出狠毒神色，冷哼道：“你说我是暗夜精灵族的人，究竟有何凭据？”

人声渐敛。人人屏息静气，看华之扬如何回答。

大陆上虽千种万族，但若论声名之恶，必无过于暗夜精灵族。这不但因为暗夜精灵族中人手段凶残邪恶，更因其修炼方式专走邪门，与正宗修炼心法大相迳庭，故为大陆中人鄙弃，只是奈何他们不得而已！

假若华之扬能证实萧瑟的真正身份，休想他的手下再奉他为帮主。

华之扬哈哈笑道：“要证据还不容易，若我十招之内，仍未能迫得萧帮主露出马脚，华某愿向帮主斟茶认错。”

萧瑟立时放下心来。

因他认为华之扬此举虽是高明之极，但却绝不能在他身上生效。为了掩藏本身的魔功，这十多年来他痛下苦功，创出“青龙杖法”一百零二式，华之扬若想在十招之内迫他露出尾巴，只是痴人说梦。

从王永南和云晴的口中，他对华之扬的功力深浅早有个谱儿。自问怎都可挡他百来招，甚至还有取胜的机会。

萧瑟的龙头杖在地上顿了一记，发出闷雷般的震鸣，整个中园亦像晃动了一下。

众人想不到他的功力如此深厚，不由都为华之扬担心起来。

上面厢房的凌风愕然道：“之扬似乎把话说得太满了。不过他的功夫都是给迫出来的，我相信他定有他的一套。”

萧瑟的大笑响澈中园的上空，一连叫了几声“好”，然后道：“华之扬你勿要赖账，动手吧！”

舌战终于变成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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