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之扬抓头道:“若我真有盗宝,不如由我亲手送回去,何用修士你大费唇舌?”
布泽哈哈笑道:“因为我知你根本不肯交回宝物,所以才要来管这件事。”
华之扬哂道:“修士既然一心潜修奥术,为何忽然又有闲心来管尘世的事?”
布泽被他冷嘲热讽,却丝毫不以为忤,轻叹道:“问得好,在下今次动了尘心,皆因不忍看着千古以来唯一能同时身兼‘龙腾八法’中八法的奇花,就这么因人世的权位斗争和仇怨而毁于一夕之间。”
华之扬肃然起敬道:“原来修士您有此心胸,请恕我华之扬年少无知,但如若我坚持不交出宝物,您会否亲手来毁了我呢?”
布泽莞尔道:“你的脑筋转得很快。不如这样吧!我背着你挡你十招,若你不能迫得我落往天井,你便乖乖的把青龙佩交出来,让我为你物归原主,把事情圆满解决。”
华之扬苦笑道:“请恕我不能答应。并非因欠此把握,而是即使您胜了,我也拿不出青龙佩来,此事绝无虚言,不知您肯否相信。”
布泽讶然转身,与华之扬正面相对。他面相高古清奇,拥有一个超乎常人的高额,只看其肤色的晶莹哲白,便知他的先天真气修为已达化境。他那对眼睛似若能永远保持神秘莫测的冷静,有种超越了血肉形相的奇异感觉。
华之扬在打量他时,他亦用神地审视华之扬,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震骇神色。不知如何,华之扬心中涌起对方可亲可近的感觉,更深信对方是抱着善意来介入这纷争的。
布泽仰望屋顶上的星空,摇头长叹道:“华之扬你可知道自己已臻练虚合道的精神至境,欠的只是火候吧了!”
华之扬不解道:“甚么叫练虚合道?”
布泽再平视华之扬,神情肃穆,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凡人修练,共分四个阶段,就是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练虚合道。其中过程怎都说不清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要知人的潜力无论如何庞大,总有尽头极限。所以前两个阶段,指的都是肉身的修练。唯有后两个阶段,练的却是如何与充盈于宇宙之间的道相结合;故能超脱肉身,达至入圣合道的化境。”
华之扬喜道:“我练‘龙腾八法’时,似乎打一开始就是修士说的后两个阶段的境界。”
布泽苦笑摇头道:“这是我没法明白的事。现在该怎样解决这事呢?因眼前形势,一不小心,就会引起大陆各族的大纷争。”
华之扬微笑道:“坦白说,就算我真有青龙佩在手,也绝不会交出来。像青龙佩这等宝物,唯有德者居之,谁有本事,便该属谁,若要拿宝,就凭真本领来索取吧!”
布泽哈哈笑道:“你很像我年青时的性子,好吧!我再不管此事了!你们好自为之。”接着长笑而去,转瞬不见。
这时凌风搭着他肩头,神色凝重地道:“坐下再说。”
坐好后,华之扬环目四顾,奇道:“伙计们哪里去了。”
凌风应道:“一枚紫金币可令人愿意做很多事。”
华之扬这才注意到凌风的脸色,奇道:“你的神情为何如此沉重,是因为听到刚才那小姑娘的话还是布泽的话?一看便知那是有德行的修士前辈哩!”
凌风冷笑道:“今趟你偏偏看走了眼,此人叫‘隐修’布泽,三十年前曾横行东欧,无恶不作,是暗夜精灵一族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声望仅次于云晴的师父云梦,幸好青龙佩真的不在你手上,否则刚才你定给他探出虚实。”
华之扬倒抽一口凉气,又大奇道:“你怎能如此清楚他的来历,我却从没有听过他的名字。”
凌风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道:“关于暗夜精灵一族的事,你说是谁告诉我的呢?布泽虽与云梦同是暗夜精灵,但各属不同的势力,平时勾心斗角,但对着外人时却颇为团结。”
华之扬呆了半晌,皱眉道:“这布泽真厉害,连半分邪气都没透出来。”
凌风道:“若非我知道暗夜精灵族有这么一号人物,也会像你般给他骗倒。只从这点,便可知此人修养境界之高,已达登峰造极的境界。”
华之扬沉吟道:“他是否真能背着来挡我十招呢?”
凌风摇头道:“这是绝无可能的,大陆能做到这点的连龙战在内不会超过三人。他只是想诈出青龙佩是否在你手上,现在反被你错有错着的骗了。最后一番话表面好听,骨子里却是推波助澜,希望我们和长空一方先拼个两败俱伤,卑鄙之极。”
华之扬苦笑道:“还有什么像他这类的高手,不若你一并说出来给我听,让我心中有个准备。”
凌风赔以苦笑道:“不要自己吓自己好吗?至少在子时前,他也不会再来烦我们,那时有命再说吧!”
华之扬叹道:“我倒有个消息提供,传闻雷泰和黑暗圣殿的黑暗骑士啸月准备联手来对付我们,又是一场不易对付的硬仗。我们是否须改变做英雄好汉的计划,转而研究如何落荒逃命呢?”
凌风哑然失笑道:“你认为在现今的情势下,我们仍可搭船坐车地轻易离城吗?你留心听一下,外面静如鬼域,行人们都到哪里去了?”
华之扬奇道:“难道有人把街道封锁?”
凌风油然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华之扬道:“唉!有人骑马来了!是否过早了一点呢?”
凌风道:“子时前来的是朋友,子时后则是敌人,你看我猜得是否准确。”
华之扬长身而起,边走边伸懒腰道:“干扰我睡眠的则朋友也变敌人,有什么事由你出头应付好了。”
凌风瞧着华之扬再次躺下,苦笑道:“你真够朋友。”
蹄声渐近,轰传长街。
华之扬躺在两张合起来的方桌上时,蹄声止于门外。
一把壮年男子的低沉声音在外边响起道:“你们两个给我滚出来!”他说话的内容虽毫不客气,声调却是沉稳动听,斯文淡定,跟语意毫不相配。
凌风双目闪过森寒的杀机,冷冷道:“来者何人!我凌风今夜不杀无名之辈。”
那人默然半晌,才答道:“凌兄请恕在下一时冲动之下口出粗言。如若凌兄肯化干戈为玉帛,交出青龙宝佩,让在下归还芊芊小姐,在下愿为刚才惹怒凌兄的话敬酒道歉。”声音从紧闭的门缝传入,扬而不亢,字字清楚,只是这份修为,便教人不敢小觑。
华之扬均匀的吐呐呼吸造成奇异的节奏,隐隐中似透出某种难言的道理。
凌风皱眉道:“我最讨厌说话兜兜转转的人,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要代舞芊芊出头?”
那人发出一阵长笑声,道:“听凌兄的语气,交回青龙佩的事是没有得商量哩!那只好动手见个真章。”
凌风搜索枯肠,仍想不到街上是哪个年青高手,索性不答他,闭目冥坐。
“砰!”铺门四分五裂,化成漫天木碎,洒满铺内。
以凌风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功夫,亦为之动容。要知这两扇门只是虚掩,毫不受力,而对方竟能一拳隔空同时把两扇门板震碎,其功力已到了惊世骇俗的境地。
一位说不尽风流倜傥、英武不凡,宛如战神转世的壮年英俊男子出现破开的入门处,背上一把双手巨剑,一派威武悠然之状,哪像来寻晦气的恶客。
凌风一对虎目爆起电芒,盯着来人恍然道:“原来是‘巨阙剑’任天行,难怪!真是失敬失敬。”他以一种极端冷淡漠然的语调说出这番话来,充满冷嘲热讽的意味。
任天行棱角分明的俊脸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叹气道:“实不相瞒,在下一向对两位心仪向往,绝不愿在这样的情况下碰头。咦!华兄不是受了伤吧?还是在睡觉呢?”
凌风淡淡道:“任兄不用理会他,大家初次相识,不若先喝两杯,然后动手,如何?”
任天行定神打量凌风,好一会才道:“这叫名副其实的先礼后兵,让在下先敬凌兄一杯。”
大步走过来,在凌风对面坐下。双手轻捧酒杯,致礼道:“闻名不如见面,凌兄没有令在下失望。”
碰杯后两人均一口饮尽,半滴不剩。
放下酒杯后,任天行的目光变得像剑刃般锐利,直望凌风,声音转冷道:“此事能否和平解决?”
凌风断然摇头道:“任兄少说废话。”
任天行不解道:“凌兄出身教廷,为何独要卷入眼下这无谓的争端中,得到宝佩于凌兄有何用处?”
凌风不耐烦地道:“任兄不是要动手吗?凌某正想见识一下任兄震惊天下的剑艺,这叫相请不如偶遇,任兄请!”
两人双目同时精光大作,毫不相让的互相凝视。
境界同时展开。
一股浓烈的杀气,从任天行身上直迫凌风而去。他身上的武士服无风自拂,猎猎作响,倍添声势。
凌风却是静如渊海,又像矗立的崇山峻岭般,任由海浪狂风摇撼冲击,亦难以动摇其分毫。
桌面的酒壶杯子都颤震起来,情景诡异至极点。
两人再对望半晌,均知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最后唯只动手一途,以寻出对方的弱点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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