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燕紫琼的家在盐山县城南街一个青砖瓦房的大院落之内。燕氏一族是盐山县城的名门望族,虽然老燕家在历朝历代没有出过什么高官显贵,可是世代家资富饶,有良田千顷,又有商铺买卖,是个诗书传家的书香门第。燕紫琼的祖父燕朝铭是清朝末年的“拔贡”,在当地也是个颇有身份地位的主儿。
说起“拔贡”一词来,有些朋友可能觉得多少有点陌生。其实,“拔贡”就是明清科举制度中选拔贡入国子监的生员的一种,是介于举人之下和秀才之上的一种学历身份,相当于现而今**中央党校或国家行政管理学院的报送生。在清朝后期,“拔贡”经过国家统一考试合格,一等入选者可以出任七品京官;二等入选者可以出任地方知县;三等入选者可以出任县市级政府主管教育的行政官员。“拔贡”虽然不是实际的官阶和功名,可不管怎么说也相当于现而今带括弧的县处级党政干部,是可以和当时的县太爷平起平坐的。
在过去的封建时代,出过政府官员的人家都是:“一辈子的官,三辈子的爷”!由于有了她祖父这种社会地位的延续,燕紫琼家的社会地位就比一般的土财主家大大的高了一筹。基于这样的历史原因,在一个官阶最高不过七品官衔的县城里,燕氏家族很受时人的尊敬。因而出生在这样一个书香门第的燕紫琼自然而然就成了同龄人中的凤凰。
燕紫琼弟兄姊妹五人,上面有四个哥哥,父母膝下只有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所以自小就对她非常钟爱,除了天上的星星摘不下来,她说要什么就给什么:她说要练武就练武,她说出外上学就出外上学,做父母的向来不打她的高兴。她的父母虽然也拥护抗日工作,可总觉得她是个女孩儿家,不愿意她抛头露面地成天价在外面乱跑,对她参加抗日救亡活动并不太支持,可是拗不过她,也就只好半许半应的默认了。
她的父亲燕鸿江在在盐山中学任教务长,是个思想开明的知识分子;她的母亲则是个识文断字的淑女式的贤妻良母。在她父母看来,女子无才便是德,自己这个如花似玉、聪明伶俐的宝贝女儿应该在学业小有所成之后就选个好人家嫁人算了,可是给她选了好几个门当户对的婆家她都看不上。康洪恩的到来让她的父母终于了了这份儿心愿,不管是学识人品还是家庭背景,亲家姑爷都是没得挑的,她的父母都觉得非常中意,就高高兴兴地应允了这门亲事,光等着老康家娶她过门给她办喜事了。
燕紫琼风风火火地跑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匆匆地和母亲见过面之后,就一头钻进了自己的闺房,翻出自己的大小姐行头擦胭脂抹粉地打扮了起来。对她这种一反常态的举动,她的老母亲非常纳罕,便笑嘻嘻地追到了她的闺房里问长问短。
当她打听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要跟着康洪恩一同去蒋家庄拜访未来的舅公公的时侯,心中欢喜无限,千嘱咐万话地要她见了舅公公和舅婆婆以后,主动提提娶亲过门的事情。并和他半真半假的调侃道:“你这次去见了舅公公和舅婆婆,要好好地说说,你这都要过二十的人了,怎么老康家还像个木夯似地没个准信啊,这再不办喜事过门不就要把你给靠老了吗?”
燕紫琼娇嗔道:“哎呀,娘,您看您这说得是什么胡话呀,哪儿有没有过门的外甥媳妇自己上门去追去问的道理?您要是闲我在家里碍事的话,您就自己去找人家说去好了!天天在人家耳朵根子下面瞎叨叨,烦不烦哪!”说着就要把母亲向外轰。老母亲心里高兴,就惦着自己的小脚去给她准备看亲的礼物去了。
等到老母亲一离去,她赶紧把屋门紧紧掩好,先找了一套紧身的武士装在里面穿好,又把自己的成名暗器、二十四支飞刺紧束在腰间的鹿皮插袋内;然后选了一件红色的旗袍罩在外面,最外面则裹了一件狐皮大衣。如果不是撩开她的外衣细心察看,就如平常的阔小姐打扮一般无二,让人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她收拾停当以后,又打开自己经常出门携带的旅行箱,塞了一箱日常换洗的衣裳,中间还把自己应手的青龙宝剑塞到了箱底。看看已经别无遗漏,她又把自己喜爱的勃郎宁手枪压满了子弹,放到了腕上的手袋之内。她的心里非常清楚,这一次偕同康洪恩去蒋家庄,探亲是虚,打仗是实,说不定就得跟随部队一同打上乔家庄,她必须做好完全的准备!
燕紫琼虽然自幼师从孙振寰习练通臂拳,可是他所学自孙振寰的“仙人剑”法却自成一格,并非通臂一派,而是源自于鸡公山一位不知名的道人。相传通臂拳大师孙振寰在艺成之后,为了使自己的技击水平更上一层楼,曾遍游大江南北以武会友。一次,他在云游到河南信阳的时侯,随从游客登临鸡公山,只见群山环抱,峭壁千仞,奇峰异境,美不胜收,由于流连于周围的美景,不知不觉走到了行人绝少之处,到了一座道观附近。此时已经是午后时分,正在他兴味盎然地赏阅风景的时候,忽然见天上乌云密布,雷雨骤至,便赶忙躲到了道观的廊下避雨。
待等到雷雨渐渐停下来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他正思量着要下山返回住所时,忽然听到道观之内传出了琅琅的吟诗声。他心中感到有些好奇,便驻足侧耳细听,只听得吟诗声抑扬顿挫,字字做金石声,一字字一句句都似直送入到他的耳朵里,听来格外惊心,诗曰:“沙场埋铁几春秋,血化苔花万点幽;三尺濒更豪杰手,百年斩尽佞人头。丘荒宝气腾龙虎,劫后余光射斗牛;转眼尘寰无薛烛,清萍空谷为谁酬!”
孙振寰凝神听来,暗自揣断吟诵者定是世外高人,不免心中大喜,便不由自主地探身透过窗格间的缝隙向道观内窥视。只见在道观之内一位鹤发童颜,卷须虬髯的道人,头戴金黄色的道冠,脚上穿着芒鞋,正坐在一只鼓状的圆凳之上抚弄着一把松纹古剑,弹剑高吟。
正在孙振寰驻足凝神窥视之际,抚剑高吟的道人察觉到窗外有人,立即按剑而起,沉声喝道:“是何方道友在外窃听?何不现身一见!”说罢便纵身向屋外冲了出来。孙振寰大惊之余不知所措,急忙拔脚转身就走,一个箭步就飘出了数丈开外。那道人振臂腾跃,如影随形地一直追出观外,又高声喝止,询问孙振寰的来因。
孙振寰这时已经从不自觉的慌乱中清醒过来,他拱手致谦道:“我乃沧州孙振寰,偶游宝山,避雨至此,有幸得识道长尊颜,听道长所吟诗句深为心折,愿拜道长门下求艺,不知可收纳否?”那道长闻听大喜,捋着胸前的长须,呵呵连声地笑道:“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当即将孙振寰请进道观内室待茶,并备酒备饭热情招待。在酒桌上说些枪棒较量的事情,谈得十分相得。
吃罢晚饭之后,正是雨后初霁,一轮皓月升起在东山,天地间一片镜明,那道人说到兴浓处,便乘兴舞起剑来,孙振寰驻足站在一旁观看。在道人起势之初,一招一式还看的比较分明,待舞到精妙处,眼前只见一片剑光,见不到道人的身形,几疑与剑光溶为一体,只觉得剑光四溢,寒光闪闪,冷逼肌肤,孙振寰深为拜服。自此以后,孙振寰住在道观,逐日和那位道长学习剑术,盘桓了有一月有余,终于将全套剑术学成。道长告诉他,其所授剑术名为“仙人剑”,合挑、撩、劈、点、刺、崩、缠、拦、剪、束、摸、托、架、共十三法,是一套奇门剑术,融会贯通可称雄天下。
孙振寰辞行之时,再三向道长叩问师承渊源,道长似有难言之隐,不便作答,只微笑着嘱咐他道:“我们师徒得缘相遇,已经是天尊眷顾,别的你就不要多问了,你只知道师傅是鸡公山道人就行了!”最后,道长又将自己编撰的剑术秘籍数则相赠,便送他下了山。说来蹊跷,自此以后孙振寰再没有得到过机缘同那位道长见面。
孙振寰十八般武艺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尤善使**枪和盘龙棍。燕紫琼师从孙振寰学艺时还在幼年,他见燕紫琼是个柔弱的女孩子,不宜使用长枪大戟,便把自鸡公山道人那里学来的“仙人剑”术传给了她。然而,她所善用的飞刺暗器却并非孙振寰所传,而是由祖上历代相沿传下来的家传绝学;这飞刺暗器传入老燕家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传奇佳话。追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