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山指挥着手下的伪军打了一阵乱枪,冲过来的一片黑影也卧地反击回敬了不少的子弹,两下里霹雳啪啦地打了好一阵,就听得对面有人高叫道:“你们是那一部分,我们是天津皇协军第三团,哥儿们是不是打误会了?”
其实,不用问李修山就知道是友非敌,在这个时候,在这个鬼地方,除了溃退下来的伪军,还会有谁到这里来赶乱?他之所以指挥着手下的伪军虚张声势地大打一通,目的就是要制造纷乱的紧张空气,好扰乱伍代雄介的心神,从而收回他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反击命令。
他在心里咒骂道:“我让你小子不信爷爷的‘佛法’,爷爷今天就下招治得你脑仁儿疼!这不他娘的还没有扒上‘缸沿’哪,乱子就出来了!现在四停人马已经去了三停,剩下那一停也是存亡不保,还反击你姥姥个球呀!”
他的心里这样恨恨地想着,口中却抱歉似地回应道:“哎呀呀,误会了,误会了!我们是皇协军津南支队,弟兄们不要再打了,有伍代太君在这里,你们上来个人回个话儿吧!”
伍代雄介这个时候也听出了子午卯酉来,赶紧向队伍前面挤了过来。臧天星跌跌撞撞地跑上来一照面,就气急败坏地报告道:“伍代太君,土、土八路太厉害了,咱、咱们今天算是在这儿栽到底儿了,我强死要话地让弟兄们抗击了这老半天,就是不见太君过来救援,实、实在是没有办法,就、就撤下来了!”
他的一口流里流气的天津腔就像是打着哏数天津快板似的,伊里哇啦地还挺有节奏感,让人听起来别有一股酸臭味儿。听他这么一流里流气地一叨咕,伍代雄介情急之下不由得头晕耳鸣,神志大乱,慌不择言地问道:“那,那还有刘司令哪?他哪里怎么样了?”
——他见臧天星所部也败退了下来,琢磨着时下刘殿臣所部定然也会是凶多吉少,可是又管不住自己的臭嘴,还是不由自主地问出了这么一句傻话!
李修山乐得看上这么一场西洋景,在一旁敲边鼓似地拨弄道:“我说是不要再这么糊里糊涂地瞎折腾了,太君就是不死心,这一下您都搞明白了吧!今儿咱们哥们儿爷们儿在这里算是没戏唱了,赶快‘脚后跟朝前,打道回府吧’!要想报仇雪恨,找回咱的小脸儿,太君您就回去多多地搬兵去吧!”
眼见得这样一个惨乱的局面已经无可挽回,伍代雄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无可奈何地说道:“来日方长,来日方长,有戏的咱们下回再来唱,统统地打道回府,去阎司令的于家务的干活!”
这时节,一个罪恶的报复计划在他恼羞交加的胸中盘旋着,他决心要用十倍百倍的残酷打击来报这次丧师之辱,给堂堂的大日本皇军找回一个护*处的小脸儿!不过,他隐忍着没有当场吐出口来,因为他还没有这个脸儿!
这时的李修山大遂己愿,乐颠颠地指挥着手下的人马上了路,伍代雄介和臧天星两人也都垂头丧气地跟随着撤退的人流向北走了下去。
把东寨门外的伪军歼逐以后,金沙镇外围的战斗很快就全部结束了。待邹同义、韩德平等人指挥着打扫完了战场,天已经麻麻亮。经过清点,共击毙日军七百余人,击毙伪军一千多人。而抗日救**伤亡也不下千人,其中仅阵亡的战士就多达四五百人。日伪军的四面合围虽然已经被彻底打破,而完胜后的抗日救**又面临着新的更加严峻的局面!
金沙镇乃至新海县在历史上从没有一次性地死过这么多的人,也没有伤过这么多的人,这在金沙镇军民的心里引起了极其强烈的巨大震撼!有的畏惧,有的愤怒,更多的则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不得不面对的深重的创痛。
——在这兵火交织敌寇横行的战乱年代,他们是没有也不可能有其他合乎理想的自主选择的!
许耀亭作为一县之长,责无旁贷地肩负起了安葬烈士和救治伤员的任务,他和贾相臣、杨芳楷、米亚兰等人一方面发动工商士绅捐钱捐物,置办棺材等丧葬物品,又组织民兵和妇女救护队协助请来的大夫救治伤员,忙得团团转。
这个时候,大家的心里都非常清楚,这一次前来扫荡的日伪军虽然已经被歼逐击退,在其后还将会有更多更强大的敌人接踵而至,留给他们在这里处理善后的时间是不多的。
可是,面对着这么多牺牲的烈士和这么多负伤的战士,要想在短时间内给予妥善安置又谈何容易?仅仅四五百副下葬用的棺材就把他们给难住了!
贾相臣派人跑遍了周围的十里八乡,只求借了几十副棺材回来。实在没有办法,便把周围村庄所有能够发动来的木工都给请了来,凑集所有能够找得到的木料到现场进行赶制。
为了妥善安置牺牲的烈士,贾相臣又派人四处给烈士家属送信,能够请来的就请来,不能够请来的就入殓好把棺材直接给送回老家安葬。虽然时值非常时期,不能够按照民俗中规中矩地举办葬礼,也想尽量做到了无遗憾。
数百位伤员的救治和安置也是个大问题。好在处在武术之乡,治疗跌打损伤和红伤的药物并不欠缺,治疗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可是,在这个时侯,这仗一打下来,金沙镇就成了日伪军的眼中钉、肉中刺,再把负伤的伤员留置在镇子里是万万不可的,若是让日伪军给踅摸上,那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了!
经过大家再三研究,最后决定把大部分伤员送去黑龙港进行安置,一部分伤员送去望子岛安置,其他少量伤员则遵照其个人意愿送至个人老家或去附近的亲友处疗养。
等到把牺牲烈士的丧葬事宜处理完毕,又把安置伤员的事情给确定下来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军情紧急,刻不容缓,到了该组织部队进行大转移的关键时侯了!
——对金沙镇的抗日军民来讲:这是一次恋恋不舍的抉择;这也是一次不得不面对的抉择!这是一次异常艰难的抉择;这也是一次无可奈何的抉择?这是一次积极主动的抉择;这更是一次实事求是的抉择!这是一次绝地求生的选择,这更是一次达观明智的抉择!
为了组织安排好这次部队的大转移,保存实力,以利再战,许耀亭在县政府小礼堂主持召开了县党政军主要领导干部参加的动员会议。在研究决定了分兵转移的具体行动计划以后,各路人马便陆续出发了。
根据会议研究决定,邹同义、吕景文、康洪恩、吕信文等人率领着原有的本部人马转移去了黑龙港;秦二虎、雷振海、秦大虎、秦三虎等人率领着本部人马转移去了望子岛;许耀亭、贾相臣、韩德平、米亚兰等人则继续留在金沙镇附近一带乡村坚持武装斗争。
就在抗日救**的各路人马刚刚转移出金沙镇不久,伍代雄介又率领着重新组建的日伪军扫荡部队气势汹汹地杀了回来。
这一次他带来了一个建制完整的日军步兵大队、一个炮兵中队和一个骑兵大队,还有臧天星的天津皇协军第三团、李修山的皇协军津南支队、以及沧县的刘殿臣所部伪军,计有日伪军一万多人,浩浩荡荡地杀了回来。
为了确保这次扫荡战斗的胜利,伍代雄介还请来了驻守天津的空军过来支援。他决心要在金沙镇一战成功,以雪前耻,把在这一带活动的土八路和洋八路统统地给一网打尽!
在这个时侯,由济南出发扫荡过来的日伪军大队人马,也在扫荡过惠民、无棣、庆云、宁津、乐陵、吴桥、东光、南皮等地以后,由南向北拉网似地轧了过来,整个冀鲁边区的抗日根据地到处都燃遍了狼烟战火。若不是抗日救**及时地向外转移,这一次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在转移途中的抗日救**各路人马,虽然及时地躲过了在金沙镇下被日伪军一口吃掉的厄运,却并没有完全跳出日伪军层层设置的包围圈,各路人马都遇到了未曾预料到的复杂情况,遭遇战首先在去望子岛的半路上打了起来:
为了尽早脱离险地,把伤员妥善安置好,秦二虎和雷振海等一行人一大清早就赶着出发了。在秦二虎的指挥下,他们用邹同义所部赠送的五辆大卡车装载了一百多位伤员,并派了一个小队的战士护送先行;后续的大队人马则是一路步行着向着望子岛进发的。
先行的伤员部队由于出发的比较早,又因为是开着大卡车一路行进的速度比较快,用了不到两个钟头就安然地赶到了海边上,顺利地把伤员全部转移到了海中的望子岛上。可是,随后跟进的大队人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刚刚走到半路就遭遇到了日伪军的扫荡部队:
其时,他们急行军一上午,已经远出金沙镇六七十里路,来到了一个名叫潘家洼的小村庄。这个小村庄由于地处边远,只有几十户人家。自此去到望子岛的大口河入海口只有三十多里路了。在这一带,除了这个小村庄之外,前面一路上都是荒草野洼,再无人烟。
秦二虎和雷振海等人见到太阳已经移过中天,战士们跑得又累又乏,大家的肚子也都咕咕地乱叫起来,再继续跑下去就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可以歇脚了,便商量着要在这里打火做饭,好让战士们歇歇脚填饱了肚子继续赶路。
可是,等他们把饭做得以后,战士们刚刚端起饭碗吃了个半饱,就听得在村子的东南方向响起了一阵凌乱的枪声。秦二虎侧耳一听,叫道:“不好,可能是扫荡的鬼子摸上来了,听这枪声,过不去二里地,咱们得赶快转移!”
雷振海吃惊道:“这村子周围都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地,咱们冲出去一点遮挡也没有,目标不马上就暴露了吗?还不如借着村子里的墙头巷口跟鬼子干一家伙呢,多少还可以捞点便宜!”
秦二虎道:“不妥,咱们要是在村子里跟鬼子打起来,让鬼子四下里一包围就冲不出去了;再者说,小鬼子的炮火又猛,要是弄不好的话,这个村子也就留不住了。你去招呼弟兄们赶快撤吧!”说着,把身边的三八大盖一拎就旋风般冲了出去。在他的带领下,大队的人马从村子的北面撤了出来。
扫荡过来的日伪军是从河北与山东交界的地方轧过来的,他们采用一成不变的老套路,一边拉网搜索,一边攻击前进,正在步步为营地向北推进。
在开始,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村子里有什么异常现象,在村子南面的野地里打枪也只是例行的搜索性射击。可是,村子的四周围都是平展的开阔地,等到六七百人马从村子里一涌而出,就让扫荡的鬼子兵给发现了目标,便一边打着枪一边撵了过来。
一场不可避免的血战马上就要开打了!
——风云突变别金沙,半路又遇死冤家!欲知后事如何,请见下回分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