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河宽不过百十多米,黑夜里万籁无声,声音传得特别远,伪军班长扯着喇叭嗓子一喊,对面值班的哨兵马上就听到了,不大一会儿就从河岸下冲到了岸上来,回问道:“是庞班长呀,什么事儿呀?”
“我们这里有八路过来偷袭,弟兄们快要顶不住了,你赶快去把戴排长叫出来,我同他讲好了!”
庞班长本来叫“土八路”已经叫顺了嘴,可吕信文黑洞洞的枪口就在他的后腰上顶着,他明知守着“锉人不能讲矮话,瞅着和尚不能骂秃驴”,话到嘴头又硬生生地把一个“土”字给强咽了回去,憋得他差点闭了气。
其时,二排的全体战士已经在北河岸上布置好了阻击阵地,三排的战士也大都上了堤岸,看着这么黑压压地一大片人影,庞班长的心里直发毛。
他虽然不是职业军人出身,可吕信文的意图他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明摆着的就是隔着河不好打,要把对岸的伪军个引过来才好收拾。可是,为了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儿,他不能不拉几个替死鬼过来替他顶雷了!
等过了好一会儿,又见对面河岸上出现了几个人影,一个人影高叫道:“是庞班长吗?黑灯瞎火的你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呀?你那里有二十多人枪,有几个土八路来捣乱自己还料理不了吗,还要我增派人手过去?”
一听喊话人的语气言辞,庞班长就知道是他的顶头上司戴排长无疑。便嘶哑着声音喊道:“看您说的,兔子能驾辕谁家还去买骡子呀,我这里就这么七松八紧的几个鸟人,哪里应付得过来呀,您多派几个弟兄来增援我们一下吧!”
庞班长的话音刚落,吕信文就在一旁低语道:“你就说来偷袭的八路也不甚多,打了一阵子已经被你们打跑了,还被你们给捉住了一个,要追击的话就得多派些人手!”
吕信文正在跟庞班长嘀咕着,就听对面的戴排长问道:“我说庞班长,你不是自己在胆儿虚吧,你说土八路过来偷袭,怎么也没有听到过一声枪响呀?”
“哎呀,戴排长呀,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八路过来偷袭用的是刀子,又没有用枪,咱们的两个哨兵都让人家给宰了,近身肉搏那里来得及开枪呀!”庞班长急中生智,竟编造出了这么一个理由。
吕信文心道:“他姥姥的,这个二鬼子排长还够狡猾的,这一招竟让我给算漏了!”赶紧向下吩咐道:“快去传我的令,让堤下的弟兄对打上几枪,好让这个王八日的上钩!”
搬演这样钻奇弄鬼的事情,是黑龙港弟兄的拿手小菜,就在河对岸的伪军排长还在迟疑的时候,北岸下叮叮当当响起了枪声,在稀疏的枪声中还夹杂有叱喝怒骂的声音,还真似有一场不大不小的战斗就在堤下发生似的。
枪声一响,庞班长一下就逮住了理儿,又大声催促道:“戴排长,您听,这不是枪声响起来了吗!哎呀,八成是八路又杀回来了,这一下弟兄们肯定是顶不住了,您若是再不派人过来增援的话,我可就得撒丫子了!”
“他姥姥的,你给我顶住了!我这就派人过去增援你们,千万不要把过来偷袭的土八路给放跑了!”听着对岸的枪声并不激烈,伪军排长来了神儿,拿定了主意要过河来露个小脸儿,便开始招呼着伪军士兵下河解缆放船。
一见到对面的戴排长答应增派人马过河来增援,庞班长又在吕信文的授意下向对岸喊叫起来:“戴排长,我得下去看看情况了,不能在岸上侯着您了,您可得快着点呀!”
“你要去就快点去吧,我这里又用不着你等着迎接,你照应着弟兄们把仗打好就成了,打败了土八路,我给你到皇军那里去请功!”伪军排长信心十足地给庞班长打上了气儿。
眼见的河对面的伪军已经上了钩,吕信文的心内暗喜,庆幸道:“河对岸就那么几十个二鬼子,若是再拖过一船来让弟兄们当靶子打,老孔和七弟他们过河以后再开打的话那可就轻松多喽!”
其实,他之所以要诱骗河对面的敌人过来增援,这还不是主要目的,其主要目的还是要吸引河对岸敌人的注意力,好给康洪恩、孔冠奎等人抢渡娘娘河创造出一个尽可能好的环境。对于这个意图,庞班长就摸不着头脑了。
吕信文指挥着两个排的战士在河北岸做好了半渡而击的战斗准备,就好似垂钓的渔人净等着咬饵的鱼上钩了。就在这个时候,猛然间在西边远远地传来密集的枪声,他知道,庄青山的人马已经与敌人接上了火!
这骤然而起的枪声在河对岸的伪军也听到了。就听着伪军排长在河对岸大声地催促道:“弟兄们,快,快划船过去,只要枪声一响起来,皇军的大队人马很快就会增援上来的,咱不能等着挨板子了!”
他说得这个事情,是伍代雄介和董祥荣在作战会议上所做出的承诺:不管在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只要有战斗发生,就会马上派发大批的增援部队前来救援,这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所以他更加长起了精神。
他并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不只是在对面河岸上有数十支黑洞洞的枪口在瞄准着他们,在下游的不远处,又有一支精干的抗日救**的小部队开始了抢渡娘娘河的行动!他还被蒙在鼓里呢!
孔冠奎虽然性情暴烈,也自有他的精细之处,他虽听八爷一再解说下游没有敌人防守,还是加了十二分的小心,一赶到抢渡地点,他就把手下的人马分成了两拨,分出一半人马在岸上打掩护,又分出一半人马下河抢渡。
等到掩护部队在北岸上摆好了随时开打的架势,他才指挥着抢渡的人马把扛来的两条船给放下了河去,然后急促地催动着战士们迅速向对岸划去。
在河对岸的伪军刚刚下河的时候,孔冠奎、康洪恩、汤敬渊等三十多个战士人已经在下游分乘两条船划到了河中心,庞班长和戴排长在娘娘河南北两岸的对话让他们给听了个清清楚楚。
等到伪军在渡口增援的船只划到河中心的时候,孔冠奎、康洪恩、汤敬渊等人已经率领着手下的战士将船划到了河南岸。孔冠奎见岸上毫无动静,脚尖在船头上一点,一个大鹏展翅就飞上了南岸,然后手握双枪就地匍匐了起来。
他正探头探脑地向四下里搜索察看的时候,康洪恩和汤敬渊二人也都如鹰隼一样飞上了河南岸。他迅即吩咐道:“要提防敌人埋有暗桩,先探探风再说!”
他的话音刚一出口,就听得西面河道里的枪声刮风般地响了起来,禁不住赞叹道:“咱们三当家的还真有两把刷子,这枪打得还真是时候!”
就在三个人在河岸上四下探看的时候,船上的三十多个战士陆陆续续地爬上了岸来。孔冠奎一见,把握着枪的右手向空中一招,喝令道:“都随我来,大家膘着膀子一起上,咱从后面揍他个屁股墩!”
在孔冠奎、康洪恩、汤敬渊的带领下,三十多个战士借着朦胧的夜色掩护向着上游枪声响起的地方摸了过去,不大一会儿的工夫就扑近了伪军射击阵地的侧后方,又悄悄地从后面掩了上去。
在南岸驻守的伪军总共不过四十多人,伪军排长带了一个班的伪军过河去增援,剩下的人马就不多了。可是,他们的人马虽少,火力却不弱,两下里一交上火,两挺歪把子机枪和十几支步枪一起发射,动静弄得还真不小。
这些伪军本来并没有要打仗的思想准备,只巴望着他们的排长过河去就会马到成功,那里会想到在河面上遭遇到阻击,一听到河对岸骤然间响起了爆豆似的枪声,这才在慌忙间展开了猛烈的还击。
在这个时候,二十多个伪军正在全神贯注地盯住了向河对岸射击,谁也没有想到会在身后杀出来一支奇兵;更何况,在这震天价爆响的枪声中,他们也无从听到身后不远处的逼近的脚步声!
孔冠奎来在河堤之下,见到身后的战士都已经到位,马上把手一挥,率先冲上了堤岸上,轮动双抢展开了速射,两支黑洞洞的枪口如金鸡啄米一般抖动个不停,把伏身射击的敌人给打了个晕头转向。
康洪恩和汤敬渊等战士也随即跟着扑上了堤岸,数十支枪口一起喷出了灼红的火舌,转瞬之间就把阵地上的伪军给来个一扫光,除了个别的伪军顺势滚落到了河水里,在河岸上的伪军一个个都被打成了蜂窝煤。
吕信文在河对岸见到伪军的阵地一乱,马上命令手下的战士停止了射击,待汤敬渊用手电筒打出了结束战斗的信号,当即划船冲了过来。这个时候,戴排长及其渡河增援的二十多个伪军都已经随着冰冷的河水向东漂流而去。
――明修栈道暗偷袭,半渡而击似啄米!欲知后事如何,请见下回分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