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点着熏香，南洛渺有些奇怪地看着身边的凌王和座上的秦汐玥，先前想说的话到了嘴边，一下子又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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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人就这样深深地对望，好似千言万语都已言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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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穿着紫凤金衣高贵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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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穿着青衫白卦风华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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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两种不一样的风采，可是这样的两个人对望着，却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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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凌羽怔了一下，他抬眼重新审视起秦汐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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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长发挽起，梳了个飞云髻，发间带着紫苏银冠，冠上垂着由珍珠串成的流苏，流苏最下端加了个瑰色的璎珞。颈间戴着块白玉，耳挂珍陇银坠，身着一袭紫金色朝服，上面绣着凤凰长歌，腰间还束有五孔绯色玉带，两臂挽着五色纱带，带长一丈，使她整个人看起来高贵却又不失飘逸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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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她浑身散发着皇家的贵气，举手抬足间尽是优雅。与初见时馡嫣楼花魁的小丫鬟装扮相比，已是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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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汐玥也默然不语，静静地打量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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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飘逸的青衫，那张脸还如初见时那般风华绝代，他只作富家公子打扮，却浑身上下散发着贵气。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没有妖娆的雾气，也没有深深的笑意，只有浓浓的探究，与看不透的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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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王，南庄主，可有事找本殿下？”她优雅不失威严地道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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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言语，已然不是那个而他调侃的小丫鬟，或是与他同眠女扮男装的她。他立刻也恢复了自如，只是浅笑一声：“太女殿下，在贵国宫门前与南庄主发生了点争执，还望殿下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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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未唤彼此旧时的名字，或许是他们从心里以为，他们对面站着的，已不是昔时的那个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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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汐玥笑，那样的笑容带着些明显的客气，显得熟悉又陌生：“凌王爷，本殿下怎会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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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先前看着秦汐玥和夜凌羽出神的南洛渺一下子急了：“太女殿下，话怎么能这样讲？明明是这个小子在宫门前对我出言不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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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汐玥抿了口香茶，轻轻地扫了一眼南洛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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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洛渺被这淡淡的一眼吓住了，好半会儿，她才哼了声：“太女殿下，你现在可不是皇上？说到底，你还是很需要我们南玉山庄的支持的。再说了，你刚来南玉那会儿，若不是我弟弟好心收留你，然后我还热情地招待你，并送了不少姿色不错的男宠给你，你能像现在这么逍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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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凌羽站在南洛渺身边，他嘴角边的笑容一下子灿烂了好几分，可眼里的阴郁却也加重了好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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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汐玥听了这话，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夜凌羽，一时气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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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南洛渺狂妄自大，自大也就算了，虽然有个不错的虚名，但实权还是南洛虞掌握着的。可是，如今这一下，她干嘛好死不活地扯出以前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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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她当真冤枉。当初，她可是很坚定地拒绝了南洛渺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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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庄主，你下去吧！这事就这么算了，凌王爷是我们的客人。”秦汐玥忍住怒气，轻轻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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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洛渺一下子愣住了，她再迟钝，也感觉到了秦汐玥身上的怒气，她不敢多言，只得道了句：“好，本庄主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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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便头也不回地溜出了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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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御书房里有个聒噪的南洛渺，倒不显得如何怪异。如今，只剩下这两个人，便觉得很是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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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凌羽上前走一步，笑容满面地说：“太女殿下的生活很是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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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汐玥抬头，看不出什么表情：“皇家的生活都很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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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台词是说，不见得你夜凌羽的生活就不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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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凌羽笑：“是吗？”他将这两个字咬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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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汐玥一时回答不上来，只得岔开话：“凌王爷累了，不如本殿下让紫云带你去昔灵宫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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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凌羽抚了抚衣袍，收敛了笑容，却直直地看着秦汐玥：“本王不需要他人相送。若是太女殿下有诚意，能否亲自送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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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秦汐玥抬眸，却在瞧见了他的目光时，点了下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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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女殿下请——”夜凌羽翩翩有礼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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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汐玥放下手中的朱笔，也很有风度地笑了笑：“凌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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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云站在御书房外站了好半会儿，本以为会是挺激烈的一番争论，没想到过了没多久南洛渺便耷拉着脑袋从里面走了出来，紧接着，又是凌王和太女殿下两个人边交谈边从里面走出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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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秦汐玥从里面出来，紫云立刻执剑上前：“太女殿下，可要紫云相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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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汐玥瞥了一眼看不出喜怒的夜凌羽，轻轻摇头：“不了。本殿下和凌王相谈甚欢，就由本殿下陪同凌王前去昔灵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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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她又对紫云补充了句：“哦，这样。紫云你现在没事，就去找下紫英。让她负责好接待外宾的事宜。凌王既然到了，其他国家的使臣也应当到了才是。今晚就在本殿下的东英殿举办宴会，为凌王殿下接风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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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属下告退——”紫云单膝跪下，应了声便速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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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紫云已走，夜凌羽才低低地叹息一声：“太女殿下的存在是南玉的福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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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何以见得？”秦汐玥一挑眉，侧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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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女殿下处理起事情来有条不紊，谈吐有礼谦和，哪怕是见了曾经的故人，也可以因为彼此的身份而秉公办事。面对南庄主那样不通情理的人，殿下软硬兼施。一面拿了别人的礼物，算是安抚。一面又可声色俱厉地批评她，保留你太女的威严。如此算来，太女殿下可真是我夜斐国他日的对手。”夜凌羽停下脚步，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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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眼睛，也直直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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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里面看到了许多东西，又有许多东西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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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起曾经，那双眼睛里的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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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属于玥儿的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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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在魅凌教骗他的时候，那双眼睛里的清澈从未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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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望着他的这双眼里，只有淡淡的疏离，和比从前更加明显的坚韧与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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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儿。”很突兀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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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汐玥的面色终于不再像死水一样平静。原来，他都知道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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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急促地说道：“凌王殿下认错人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南秦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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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他低低地笑着，笑声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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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眸光，冰寒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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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后悔的。”他一字一字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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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往前走了一小步，风轻轻吹起她的衣角，她的长发，尽管穿着一身厚重的华服，可是这样仰头微笑的她却显得那样轻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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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汐玥吃吃地笑了起来：“来南玉，成为下一任的女皇，这不是我的本意。既然上天让我来了这里，找到了我的母皇，还让我背负了这个责任，我就必须要做好。我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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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沉默过后，响起了他平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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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太女殿下，是本王冒昧了。”夜凌羽一下子变得极为谦和有礼，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仿佛方才的温情，疯狂不曾存在过，仿佛他只是与她初见的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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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汐玥微微欠身：“凌王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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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做了个“请”的手势：“凌王，我们这就去昔灵宫吧。方才耽搁了那么久，真不好意思。傍晚时，恳请凌王赏脸，来东英殿赴宴，本殿下为远道而来的凌王接风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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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她的巧笑盈盈的脸，半响，才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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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修Ⅰ】-【2010，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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