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白小姑娘最喜欢的黑眼睛里这会儿带着阳光一样暖洋洋的温度，专注而柔软的落在她的身上，语速不快，慢悠悠的，却显得很有兴致：“等明年的这个时候，或者……后年的春天，也许我就能带你出去玩了。到时咱们也去乡下看看，是不是真的能捉到泥鳅？”

“……诶？”白小姑娘本来困得有些迷糊，听了平时沉默少言的神仙哥哥忽然莫名其妙的说出一大串话来，就有些反应不过来，眨巴半天困得雾蒙蒙的眼，才明白郑曦话里的意思，乐得立时来了精神，两只嫩乎乎的小肉爪子麻利的巴上了他的胸前，眼睛里的雾气也没了，黑葡萄似的小眼珠子亮盈盈的，嫩嫩的扯着小嗓子嚷嚷：“为什么不是今年？为什么不是今年？”小丫头有个毛病，一着急或一高兴就喜欢用重复句子来表达自己比较激烈的情绪：“明天就去好不好？明天就去好不好？”

郑曦捏捏她激动得红通通的小苹果脸，摇头：“不行。”

“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我先要把病治好，才能带你出去玩。”

“神仙哥哥可以把病治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肉嫩的小爪子挂上了少年的脖子，嫩嫩的小脸蛋贴上了他瘦削的脸颊开心得蹭来蹭去，小嗓门猛然拔高嚷嚷起来，就像突然吹起的小喇叭似的，尖细脆亮，把树枝上的大鹦鹉惊得爪子一滑，险些跌下了树，老大不高兴的竖起冠羽抗议：“啊啊啊……小笨……笨蛋……”

三叔正坐在不远处的树下眯着眼听着广播里单田芳的评书，听了这边的喧闹，张开眼向两人的方向看了过去，那孩子遮在树荫里的脸还是那样苍白，可是长年罩在身体表面的那股冷清清的雾气似的疏离和孤寂，此刻却在阳光下消散了许多，整个人都显得和暖起来——当然这只是与他自己比。三叔的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又闭上了眼，这样就挺好。

蹭了好一会儿，白小姑娘的兴奋劲儿才缓下来点儿，脸上的笑容却更大了，灿烂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郑曦看了她这副打从心眼里往外的替他高兴的小傻德性，也撑不住的跟着笑了起来。

一大一小对着乐了大半天。腮帮子都有些酸了，白小姑娘才稍稍收住了笑，又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神仙哥哥，神仙哥哥，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去爬山吧。在山上看星星，可亮可亮了。好不好，好不好？”

“好。”

“还要捉泥鳅，我姥爷做的泥鳅可好吃可好吃了。还有，还有，我们家新买的房子前面有块好大好大的地方，嗯，是我们家的，等你身体好了的时候，也帮我种上好看的花呗，好不好？好不好？”

“好。”

“然后，然后，到时让我姥爷给你做好吃的，我姥爷做饭可好吃了！你一定要多吃点！好不好？好不好？。”

“好。”

白小姑娘越想越美，那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小思维转得飞快，快得小嘴皮子都跟不上了，肉乎乎的小胸脯急促的起伏着，不得不停下来好好喘了口气，才继续美得冒泡：“放假的时候让我爸开车带我们一起出去玩。”掰着肉肉的小手指头开数：“爷爷、姥爷、爸爸、妈妈、表姑、姑父、神仙哥哥、浅浅、贺贺、岳岳、卫凯……”歪脑袋：“……嗯，还有谁来着……”

郑曦失笑：“还有你。”

“啊，对了，对了，还有哥白尼，还有哥白尼，嘿嘿~”白小姑娘真是太高兴了，高兴得简直“忘我”了：“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好不好？”

“好。”

……

那天高兴得不得了的白小姑娘向神仙哥哥要求了无数乱七八糟的承诺，而少年也一直极有耐心的含笑应着。到了后来，乐开了花的白小海棠再也想不出什么愿望了，瞪着圆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伸出短短嫩嫩的小手指：“嗯，神仙哥哥，拉钩，拉钩！”

“好。”

一长一短的两根小手指紧紧的钩在一起，两根大拇指并排挨着，一瘦一胖的身影靠着，低柔的嗓音和甜糯的童音一起认真的许诺：“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为着慎重起见，白小姑娘勾紧胖手指，认认真真的加了一句：“嗯……谁变谁是小狗！”

郑曦也一本正经的加了一句：“好，谁变就让他变成小胖狗！”

白小姑娘眨眨眼，觉得有点不对味儿，不过，马上又继续龇着小白牙傻乐，嘿嘿，好开心呀~

郑曦笑着摇摇头，然后垂眼看向两人相勾的手指，就这样看着，心里便感到格外的松快豁亮，仿佛充溢了无数新鲜，清冽，带着阳光味道的空气，丰盈透澈，思绪都跟着往上飘。

算起来，这还是他自懂事以来，第一次向别人许下承诺，也是第一次和人拉钩。以前不做，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对别人承诺的权利，也许明天他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甚至下一秒他的心脏便停止了跳动。与其让别人的愿望落空，还不如干脆不作任何没有根据的承诺。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虽然大概还要经过多次手术，还要有漫长而艰难的恢复期。但是，从今天开始，他不再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从今天开始，他也可以开始期待明天，计划人生，可以用心的许下承诺，并在不远的将来一一兑现……人生的第一个承诺给了这个小丫头，他挺高兴。

带着这样欢乐的气氛，三人一狗一鸟用白小姑娘带来的相机照了一张集体照。另外，白小姑娘又和郑曦照了一张合影。最后郑曦还在白小色鸟的强烈要求下照了一张单人照，准备送给她。

白小姑娘靠在她的神仙哥哥那微凉的手臂上，闭着眼，美得小声哼哼：“嗯，好开心啊~好开心啊~就像……就像梦一样~”

郑曦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

照片里少年的笑容还是淡淡的，但是神情舒展愉悦，长眉微扬，深遂的黑眸明亮透澈。三叔因为要设定相机，匆忙赶回自己的位置，笑得有些匆忙，另外，因为长时间没有表情，对“笑”这个动作掌握得不太熟练，显得有些僵。

当然，笑得最美的非白小花朵莫属，不论是集体照还是合照，抱着今天笑得格外好看的神仙哥哥的胳膊，小脑袋紧紧的靠在他的手臂上，美得想要龇小白牙乐，却又觉得照相时，应该装一装小淑女什么的，可是又因为第一次跟神仙哥哥一起照相，美得憋不住的想乐。小心眼儿里还没纠结完，那边三叔已经大喊了一声，笑！于是，白小姑娘一着急，真情流露，到底把米粒似的两排小白牙一龇，圆圆的大眼睛一眯，笑得见牙不见眼。

三、二、一，咔嚓——

照片里时光永远停留在那一刻，阳光明媚，花影拂动，三张快乐的笑脸以及听话的大狗，雪白的鹦鹉——就像白小姑娘说的，一切都像梦一样美好！</li>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 T T

总觉得不如丢掉的好，怎么写怎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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