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分配完毕,沈霞轻轻的拍拍手,目光慢慢扫了一周,教室里随即便安静了下来,隔壁班学生吵闹的嗡嗡声,老师维持秩序的高声讲话声也清晰的自敞开的门口传了进来。
沈霞点点头,开始讲话:“欢迎大家加入一班。刚刚说过,我叫沈霞,是你们的班主任,教语文。希望各位以后继续努力学习,认真并愉快的度过未来的三年。下面,我把开学时间及相关安排讲一下,有不清楚的可以提问。”
简捷,非常的简捷,以至于她开始念日程安排的时候,不少同学还没回过神来。这与他们预期中的讲话内容相差太多——起码得先痛说一段革命家史吧?诸如一中的历史很悠久,很光荣什么的。接着得再来一段威吓利诱之类的吧?比如:这里的竞争很激烈,你们要好好学习,否则……等等,等等。再之后,咋也得来点儿同学间的自我介绍,相互熟悉一下吧?以上这些还算正常简版的,复杂的一些的还要加上学习的责任、目的、目标,展望未来……等等,等等。
可是,这些全没有。
在众人的愣神之中,就听他们的新班主任淡淡的来了一句:如果没有其他问题,今天就到这里,再见。
再见?
新生们都有点傻眼,面面相窥,再见?这就……这就再见啦?
一班的同学们傻愣愣的走过静悄悄的走廊,耳边都是各班老师或高亢激昂,或感情充沛的讲话声。
新老师的话太少,让白晓棠颇有一种开味小菜刚尝了一口,主菜连影儿都没看着,就被告知宴会结束了的感觉,满肚子空空的,没个着落。
“我咋觉得咱们的新老师好像根本就什么也没说似的呢?”
她那一副没吃饱的表情让韩浅和苏岳一起笑了出来。
不过,一贯好咬文嚼字的苏岳觉得她的比喻还不太贴切:“不是没吃主菜,而是本来天天都喝一锅粥,今天突然捞干的,给你一小碗干饭,你就不习惯了。”
白晓棠想了想,使劲点头:“精辟!”
韩浅笑着看了一眼表,从给他们分配座位到讲话结束,前后不过半个多小时,还真是十分的速度。
三人站在楼外的树荫下,目送着新同学们陆续走出学校。至于他们几个,暂时还不能走,得等尹贺和卫凯他们出来后一起走。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小时。一开始三人还不敢乱走,怕一会儿尹贺和卫凯出来找不着他们,后来等得耐性全无,便把大大的一中校园走马观花式的逛了一气,白晓棠还特意粗略的考查了一下校园内外的各类食品店的位置及服务质量。这一大圈转完回到原地,却又等了将近十分钟,等到别的班的学生都走了,才终于看见三班的学生走了出来。
尹贺那又细又高的个子在他们班里仍是很打眼,远远的立着,跟根儿旗竿似的,想看不见都难。
白晓棠不怕看不见尹贺,却怕尹贺和卫凯看不见他们,便踮着脚尖使劲的喊:“贺贺,贺贺,在这儿,我们在这儿呢!”光喊还怕不够,还让他们三人之中最高的苏岳负责挥手,充当指路明灯。苏岳好脾气的配合着白晓棠的女高音笑着朝尹贺挥手。
三班走在前头的一个男生正大张着嘴打哈欠,被这突然炸开的脆亮亮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打了一半的哈欠给生生的吓了回去,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没好气的问身边的同学:“刚才自我介绍,咱班有叫贺贺的女生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尹贺和卫凯面无表情的走过他们的身边。
卫凯是憋笑憋的面无表情。
尹贺却是憋气憋的面无表情,看着前方大树底下还在哪儿踮脚大叫的白晓棠和笑眯眯挥手的苏岳,翻了个白眼,有点无奈的小声喊了一句:“你俩搁这儿练双簧哪!”
白晓棠收了嗓门,踮踮的紧跑两步钻到尹贺和卫凯的中间,仰着头一叠声的发问:“怎么这么长时间,我们都出来好一会儿了。你们老师都说什么了?她和气不?对你们好不?”
虽然才分开了一个多小时,白晓棠却觉着好像分开挺长时间又隔了格外遥远的距离,憋了一肚子的问题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
卫凯想了想,却不知道怎么形容,最后只好点点头:“瞅着挺好说话的。”
白晓棠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也点点头:“唉,那我就放心了。”
尹贺看她那副愣充大人状穷操心的德行挺可乐,伸出手去拍她的后脑勺。急于长大的少年最喜欢模仿一些看似很有男子气的动作,那让他觉得有范儿,有样儿,更有一种自己已经长大了的感觉:“还你就放心了,小样儿吧你,整的还挺老成,我奶都没你能操心。”自觉帅气的挥了挥手:“这么短的时间能看出什么呀。看着还行,就是话太多。”回身一伸手指,点了点刚刚那个打哈欠的男生:“看着没,差点没把那位讲着了。”
卫凯抿着嘴扭过头,装做没看见这位“大男人”那幼稚的小心眼。
白晓棠这个好热闹的,倒是很捧场,马上又踮起脚,瞪着眼顺着尹贺的手指看过去,那直愣愣看稀奇的劲头跟逛动物园的小朋友似的,远远的就把那个男生看得直发毛,看得尹贺的嘴角偷偷摸摸的往上翘。
报到之后的时间似乎突然变得快起来,没几天就开学了。
近几年来,在市一中有一条在学生们中间口耳相传的名言:校长一开口,上帝就发抖。
一中虽然分为初中部和高中部,总共却只有一位校长负责全面工作,下面分设了几名副校长负责具体工作。让上帝发抖的就是这位正校长。
好在,让上帝发抖的机会不多,基本是每学期一次,多了估计上帝也抗不住。
正校长姓刘,四十刚出头,正是男人干事业的黄金年龄。高高的个,微微有点拔顶,长得挺斯文,讲起话来慢悠悠的,一句话跟一句话中间总留了一段不长不短的空隙。有学生私下里形容听他讲话就跟听某位少数民族歌手唱歌似的,总觉得有种替他上不来气,干着急的感觉。
不过,刘校长单凭讲话还不能让见多识广的上帝打哆嗦,他过硬的本领在于他那惊天动地,鬼哭狼嚎的……歌喉。
新学期开始的升旗仪式上,刘校长缓缓的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在台上对着麦克风带头唱起国歌来。
与他慢条斯理的讲话风格相反,他那破锣般的嗓子极其的高亢,有力,绝对的跌宕起伏。九曲十八弯,弯弯让人找不着调儿。台下的师生没办法,也只得一边跟着上帝打寒颤一边跟着他一路撒开鸭子胡跑一气,以至于到最后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唱的究竟是国歌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没办法,这是一中由来已久并颇为著名的一项优良传统,某位中央领导来S市视察时,还专门提过一中的这条校规,称其是一项很好的爱国主义教育,希望能一直保持下去。因此这条铁打的校规,即使校长也不能违背,上帝也没有辙。
白晓棠小小的个儿缀在排尾,半闭着个眼儿,仰着头,可劲儿放开了大嗓门,唱得比谁都投入,嚎得比谁都起劲儿,调儿也跑得比谁都远,哈皮得不行。一边唱一边兴高彩烈的想:好玩,好玩,真好玩!大家一起跑调,而且每个人都跑得不一样,尤其是校长,跑得太有意思了。嗯,真是太好玩了!
身为男生排尾的汪静言站在她的身边简直苦不堪言,本来跟着破锣嗓子的校长唱跑调国歌的滋味已经够难受的了,偏偏耳朵边上还有一个大嗓门的跑调大王扯着嗓子猫哭鬼叫。
随着庄严的乐曲声和跑调的歌声,五星红旗缓缓的升到了旗竿的顶端。
白晓棠大大的吐了一口气,嗯,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汪静言大大的吐了一口气,唉,那叫一个头昏脑胀!!!
校长讲话,副校长讲话,初中部、高中部的教师代表讲话,初中部、高中部的新生代表讲话,初中部、高中部的学生代表讲话……为了避免这些重要讲话的精神不能为同学们所理解和牢记,据说,这些话将来还要在开学仪式上再讲一遍。
好容易等到所有人的话都讲完了,升旗仪式也就结束了。老师们回办公室。学生们则上卫生间的上卫生间,排队回教室的回教室。当然,作为爱惜时间的新时代少年,这段时间也是学生们重要的交流时间,既可以说一说国内国外、校内校外的八卦,也可以在上课之前活跃一下脑细胞。
比如校长的头发好像多了点,是不是用了生发剂。刚才的那个升旗手是哪个班的?长得挺帅的。
又比如,刚才初一二班那个代表新生讲话的女生瞅着真假,那双小眼睛吧,都快长到脑门上了。倒是高一一班的那个新生代表长得挺有气质的。
再比如刚才唱国歌时,咱班谁跑调跑得那么利害?跑调跑成那样,也不知道小点声,生怕别人听不着似的。
说这话的是初一一班的三个女生,她们原先都是同一个小学的,刚到一个陌生环境,自然就抱团儿,相互挽着胳膊,显得十分的亲近。
一个微胖的女孩吃吃的笑了出来:“可不是吗?我看刚才还有隔壁班的人在往我们班这边看呢。这调儿跑的,比校长跑得还利害。”说着,用手碰了碰被挽在中间的女孩,特意似的朝她一笑:“李娜,你站在前头也听见了吧?”
叫李娜的女孩儿个子比她的两个朋友要高一些,听了朋友的话,有些矜持的微微一笑,点点头,问:“你看到是谁唱的了吗?唱得……”
“是我唱的呀。”
李娜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冒出一声清脆响亮的回答。
三人的脖子齐齐一僵,心说,不好,在背后讲究人家的短处,叫当事人抓个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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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紧,来不及检查,有不靠谱的错别字还请姑娘们多多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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